禍亂宮闈這事,可以算是後宮中最嚴重的事之一,莊妃本以為這麽一說,魏雲清自然會緊張心虛,甚至崩潰絕望。然而她的表現實在令莊妃無法理解,後宮女人怎麽可能對此事毫不在意呢?


    莊妃眉頭緊皺,心裏一思量忽然意識到,這肯定是對方在虛張聲勢!


    她了然地冷笑一聲:“你別以為我真不敢?”


    魏雲清一臉無辜:“不,我知道你敢。所以,你去吧,我不會攔著你的。”


    她說完,回頭招呼了她的人,也不再理會莊妃的反應,徑直回去了。


    莊妃原地站了會兒,直到她的大宮女湊近了提醒她,她才回過神來,惱怒地看向魏雲清離去的方向。


    “還真以為本宮不敢去找皇上?”莊妃低聲惱道,“本宮現在便去!”


    莊妃的宮人們不知道之前魏雲清和莊妃說了什麽,見莊妃氣惱地往回走,忙跟了上去。


    莊妃回到乾清宮的時候,楊奕還在跟閣臣們開會,她便安靜地等候在一旁,直到楊奕歇下來,她才進去求見。


    楊奕雖然沒有拒絕莊妃的求見,但有些心不在焉,隨口問道:“有什麽事?”


    他心裏有一種緊迫感,逼著他盡快進步,但知道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便又讓他生出了挫敗感,這種焦慮令他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撲在政事上,最好一夜之間他就能變成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好讓雲清姐姐刮目相看。


    莊妃無法了解楊奕心中的那種焦躁不安,見他問起,她並未作出絲毫氣急敗壞的模樣,反倒矜持地說道:“皇上,方才與眾位閣臣的議事,臣妾也在場。臣妾對前朝之事不甚了解,皇上忙於議事時,臣妾隻得靜靜聆聽,不過隨後臣妾卻發現,皇貴妃她……竟跟晏將軍眉目傳情。”


    起先楊奕還聽得昏昏欲睡,等莊妃說到最後一句話,他陡然清醒,心裏驀地有點難過。


    而在莊妃眼中,楊奕驀然低落下來的情緒便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然而接下來楊奕的反應,卻令莊妃徹底迷糊了。


    “你看錯了!”楊奕搖搖頭。


    莊妃立刻道:“臣妾並未看錯,皇貴妃她看晏將軍可不隻是一時半刻!”


    “朕說你看錯了,你就看錯了!”楊奕忽然大叫了一聲,音量甚至嚇到了他自己。


    莊妃猛地退後了一步,這還是第一次楊奕對她這麽大聲說話。或者說,楊奕這人過去在宮中喜好吃喝玩樂,雖經常把誅人九族掛在嘴邊,但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小皇帝其實很好說話。因此當楊奕對莊妃發火時,她愣住了。


    她並不明白,為什麽皇上的反應會如此奇怪。她隱約覺得,他似乎明知道些什麽,卻故意在逃避。


    “可是皇上……”莊妃不甘心。


    “莊妃!”楊奕這回甚至沒給莊妃說完話的機會,飛快地趕人出去,“你可以走了,我還有事要與各位大人們商議。”


    莊妃心有不甘,卻隻能憋屈地退了出去。


    她的宮人們一見她出來時鐵青的臉色,各個噤若寒蟬,沒人敢招惹此刻一看便知心裏憋著火氣的莊妃。


    莊妃揮開戰戰兢兢迎上來的大宮女,氣急敗壞地向自己的景仁宮走去。


    而另一邊,楊奕隻休息了一會兒便又立刻召集閣臣們議事。現在他基本上就是聽著他們討論,而他隻在一旁聽著,能學到多少是多少。對他來說時間是那麽少,他恨不得一個時辰能掰成兩個來用。


    雲清姐姐此刻對晏如鬆如何,他都不想知道,他隻堅信,當他成為一個好皇帝時,雲清姐姐會看到他的!


    大宋軍圍城之危還未完全解除,但上京城內人人自危的氛圍依然變成了大宋必定無功而返的自信。賀知禮和晏如鬆這一對老少師徒組合,嚴加防範,徹底杜絕了再有內奸暗開城門的可能性。


    而因為人數上的優勢,原本的被動守城,也變成了主動出擊。賀知禮攻守皆善,而晏如鬆更擅長攻,兩人配合,一個主要負責上京防守,另一個則是指定攻擊策略,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上京之圍。


    這場仗接著又打了十一天,最終大宋軍的後勤補給跟不上,再加上晏如鬆的猛烈進攻,李卓隻得帶著人又退了回去。


    兵部商量過後認為此刻應當乘勝追擊,將大宋軍徹底趕出大梁的國土範圍,因此晏如鬆帶領大軍追襲,到了123言情南岸不得不停下。


    123言情北麵曾經還有幾個城市是大梁的國土,但隨著這次大宋的出擊,123言情北麵已然全部被大宋占領,大梁想要跨江奪回失地,目前所擁有的軍隊是萬萬不行的。


    而在晏如鬆帶領軍隊和大宋軍隔岸遙遙相對時,大宋國內本就不太穩定的情勢又一次發生了變化。原先大皇子的擁躉們不知從哪兒找出了一份先帝遺詔,說是要將皇位傳給大皇子,大皇子薨,理應由大皇子的兒子繼承帝位。而大皇子的長子如今才五歲。大宋本就政局不穩,大皇子這邊多了份先帝遺詔,二皇子那邊竟也多了一份,可二皇子沒有兒子,他手下的人也是人才,引經據典說明女兒也有繼承皇位的權利,給二皇子的六歲長女冠上了未來女皇的名頭。


    若隻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擁躉們興風作浪,那還弄不出什麽亂子來,可原先兩位皇子各自支持的軍隊領頭者本來就對兩位皇子那充滿戲劇性的死亡心懷猜忌,一聽說這遺詔的事,立刻調轉槍口,回到了舊主的子女身邊,與三皇子也即現今的皇帝對抗。


    三皇子原先想著對大梁出兵的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轉移國內矛盾,誰知反倒是弄巧成拙,隻能再次將李卓召回去穩定國內局勢。


    大宋那邊的情況精彩紛呈,大梁這邊是歎為觀止,樂見其成。大宋自己國內亂糟糟的,自然也就顧不上大梁這邊了。


    而一次內閣議事的時候,旁聽的魏雲清得知大宋的內亂其實是大梁派出去的間諜搞出來的,那所謂的先帝遺詔正是兵部某位擅長模仿字跡的大人的手筆。


    魏雲清覺得這些老頭子還真是個個都老奸巨猾。你往我家裏派內奸,我也往你家裏派間諜,互相搗亂,就看誰能抓住時機,誰運氣更好了。而這一輪中,顯然是大梁占了上風。


    可惜的是大梁軍力不足,無法趁勝追擊,否則趁著大宋國內的亂象一舉滅了對方也不是不可能。


    在戰事已暫時止息的123言情南岸留下將領駐守後,晏如鬆回京了。


    此時已經是距離上京之圍被解除的一個半月之後,上京城裏下了雪,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如同棉絮般飄飄蕩蕩地落下。


    魏雲清穿越前是南方人,有生之年見到雪的次數屈指可數,見那白花花的雪片簌簌落下,心中滿是激動。再加上得知晏如鬆很快就會回京,她這幾天麵上都喜洋洋的,此時一見雪就忍不住跑了出去,一個人津津有味地堆起了雪人。


    綠翠和藍田在旁邊焦急地勸:“娘娘,天冷,您快進屋吧!您瞧瞧,您手都凍紅了!你若喜歡堆這雪人玩,讓小蟹他們堆給您吧!”


    魏雲清往手裏嗬了口氣,讓自己凍僵的手稍微回暖一些,卻一點兒都舍不得進屋,她還煞有介事地說道:“下雪不冷,化雪才冷。況且你們不覺得自己堆雪人才有趣嗎?別人堆的也沒什麽看頭。”


    “可娘娘你這樣會受寒的,眼看著都要過年了,您若受了涼,這年可就不好過了。”綠翠想到什麽說什麽,焦急道,“這受了涼胃口就差了,到時便是山珍海味擺在您麵前,您也吃不了啊。”


    對於綠翠的吃貨屬性,魏雲清嗬嗬一笑,撈了個小雪球丟過去:“你怕冷你回去,我可不回去!總要等我堆完這雪球再說的!”


    “娘娘,您怎麽跟小孩子似的!”綠翠跺了跺腳生氣地說。


    藍田也道:“娘娘,您還是先進屋緩緩吧,等會兒熱了才出來可好?”


    幾人這邊正勸說著,黃八斤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麵上帶著喜色,一見魏雲清他便笑眯眯地說:“娘娘,師傅讓我來同您說,晏將軍今日便能到上京,如今離上京不過幾裏路了,皇上正要帶人去迎咱們大梁的功臣呢!”


    黃八斤話音未落,就見魏雲清啪嘰丟下手中的雪球,邊往屋內跑便飛快叫道:“藍田,綠翠,快幫我找幹淨的衣裳過來!”


    藍田和綠翠對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高聲應道:“是,娘娘!”


    藍田跟上了魏雲清,而綠翠則從懷裏摸出個小錦袋遞給了黃八斤:“黃公公,這是咱們娘娘給您的心意。這幾個月來,您來回地跑,也是辛苦了,眼瞅著就要過年了,您就拿著這些添些吃食。”


    黃八斤忙推脫:“幫我師傅和娘娘傳話,這可是我的幸事,多少人盼都盼不來呢,何來辛苦一說?綠翠姐姐您這太客氣了。”


    “這可是咱們娘娘的賞賜,你敢不要?”綠翠故作嗔怒狀。


    黃八斤也不是真的不想要這賞賜,錢誰不愛呢?他就是客氣客氣,見綠翠“發火”了,他便立刻諂笑道:“小的哪敢啊!娘娘的賞賜,小的哪兒敢不要啊!那必須是千恩萬謝收下的!”


    “算你識趣。”綠翠抿唇笑了笑,“我還要去幫娘娘穿衣呢,黃公公您先等會兒,咱們一起過去吧。”


    “好呀,這兒我也熟,姐姐您盡管去吧,我找得到喝茶的地兒。”黃八斤笑嘻嘻地說。


    綠翠嗔笑了一聲,轉身款款而去。


    黃八斤見綠翠走沒影兒了,才四下張望了一番,小心翼翼取出那錦袋一看,見是一張銀票,瞧了眼銀票上的數字,麵上便綻開了燦爛的笑,將錦袋貼身藏好。


    跟著娘娘混果真是沒錯的,瞧這賞銀給得多足啊!


    魏雲清在宮人的幫助下以最快速度換了衣裳,她本想好好挑件最好看的,又怕去得遲了楊奕就走了,她一個名義上的後宮女人自己可出不了皇宮,還得跟在楊奕身後才行。


    她急匆匆趕到乾清宮時,楊奕正要坐上步輦,她從自己的步輦上跳下來,疾步來到那步輦前,一把拉住了楊奕,兩眼似乎泛著光:“我也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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