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清選中的這家當鋪名叫德恒當,店麵大,裝修豪華,連夥計都比一般店鋪要傲氣。魏雲清是覺得,楊奕身為一個皇帝,身上佩帶的首飾那必須是價值連.城的,小當鋪消化不了。可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一個人的衣著就是他的臉麵,兩人衣衫襤褸,連門都進不去。


    “小哥,我要是當破爛,也不來你們鋪子啊。德恒當的名氣,這十裏八鄉的,誰不知道啊?”魏雲清睜眼說瞎話,“您看我倆穿成這樣就以為我倆是要飯的,那可還真是您看走眼了,我們兄弟要不是碰上戰亂,能落到這田地,還不得不來當了家傳寶貝嗎?”


    其實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口音是有一些差別的,魏雲清的普通話跟楊奕的口音相近,而楊奕的口音自然就是大梁的官話,這夥計畢竟是大當鋪的,見過世麵,聽出二人口音不同於當地人,再加上魏雲清的談吐實在不像個叫花子,一時間也有些猶豫。


    魏雲清一把拉過楊奕,指著他身上的衣服料子道:“小哥,您瞧瞧,我這弟弟的衣裳用料可是講究,真要是倆乞丐,能穿得起這種?”


    夥計細細一瞧,好家夥,這兄弟中小點兒的那位,身上穿的衣服雖然肮髒不堪,卻不舊,料子可還是錦啊!再看這兩人的身上,臉和手都是細皮嫩肉的,一見就是沒做過重活的。


    明白自己先前看走了眼,這夥計立刻露出諂媚笑容道:“兩位小爺,快請進!小人剛眼瘸了,有眼不識泰山,千萬莫要見怪!”


    魏雲清笑道:“小哥客氣了。我們這一身實在令人誤解,也不怪你。”


    夥計見魏雲清態度和善,一點都沒為他方才的有眼無珠而生氣,心下也是放鬆,忙將人請進去。


    楊奕亦步亦趨地跟著魏雲清,心裏直感慨:不愧是仙女姐姐,不過幾句話,就讓這狗眼看人低的賤民以禮相待。


    魏雲清也知道自己和楊奕身上有多髒,進了門也不坐,直接對夥計道:“勞煩請一下掌櫃。”


    “哎,兩位稍等!”夥計轉頭進了後屋。這當鋪其實也才剛開門,這段時間受戰亂影響,生意也沒多少,因此掌櫃有時候幹脆就不坐櫃台,有人來了夥計才去叫人。


    魏雲清在櫃台前等著,莫名有種現代到銀行辦業務的熟悉感,轉念一想說不定這輩子都沒辦法再體會銀行辦業務那漫長的等待,心情忍不住就有些低落。


    掌櫃出來得很快,是個須發皆白的老人,但從臉上看,皺紋不算多,歲數應該沒有他的白發顯示得那麽大。


    “這位小兄弟,要當什麽?”掌櫃也不多廢話,上下掃了眼魏雲清和楊奕,就看出二人的身份並非他們外表所展示的那樣,客客氣氣地問道。


    魏雲清把從楊奕那兒拿來的玉扳指往櫃台上一放,也是溫和有禮地說道:“我想當這個。”


    掌櫃看了眼那玉扳指,方才夥計說有人來當家傳寶貝,可他瞧對方這隨意的動作,可不像是什麽好貨啊。


    他不怎麽在意地拿起玉扳指,多看了兩眼心中便是一動,細細查看起來。這玉扳指的材質、做工都是上好的,他在宣城待了那麽多年,還真沒見過這麽好的貨。


    掌櫃不動聲色的將玉扳指放下,試探性地看向魏雲清,隻見對方正望著自己,嘴角隱隱帶笑,不急不躁的模樣,卻叫人看不透了。


    “這玉扳指,可有一對?”掌櫃笑問。


    魏雲清讚道:“掌櫃正是好眼力。這玉扳指原來確實是一對,隻不過我們路上遇著了逃兵,慌亂中遺失了一隻,這便是剩下的一隻了。”


    掌櫃摸了把胡須道:“哎呀,這玉扳指,成對的自然金貴,少了一隻,這價可就大打折扣了。”


    魏雲清心知對方要壓價,麵上卻不動聲色地笑道:“說的是。”


    楊奕聽了掌櫃的話本想著是不是把另一個也拿出來當了,手剛一動就想起魏雲清之前提醒他萬萬不能說話,也不可亂來,隻好看著那掌櫃。


    掌故等了半晌沒見魏雲清有其他話,心中已知這小兄弟雖年輕,卻不好糊弄。對方要是露出大驚失色或者惋惜的模樣,他還能就驢下坡順勢壓個價,然而對方雖同意了他的話,卻一副並不怎麽在意的模樣,顯然是識貨的。


    掌櫃正在思量,卻聽魏雲清道:“掌櫃的,我知道您也是識貨的,咱們不說虛的,您開個價吧。”


    掌櫃眼珠子一轉,笑問:“不知小兄弟你是要死當,還是活當啊?”


    魏雲清聞言,沒詳細詢問,反倒轉頭看向楊奕道:“這玉扳指,你可還喜歡,將來可要贖回來?”


    楊奕早得了魏雲清的吩咐,隻能以搖頭點頭或者手勢來回答問題表達想法,聞言搖搖頭。身為皇帝,他要什麽沒有啊?等回了宮,他怎麽可能還看得上這個?


    魏雲清便對掌櫃笑道:“看來我弟已經玩厭了,便死當吧。”


    掌櫃笑了笑,心中斟酌了一番,比出兩個手指。


    魏雲清心裏一算,這二百兩銀子的購買力擱在現代應該相當於十幾萬了吧,目前肯定夠用,不過她也不想當冤大頭,雖然不知玉扳指的真正價值,還是露出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道:“掌櫃的,我們兄弟二人此刻雖狼狽,卻也沒落魄到這地步,您給個誠心價吧。”


    掌櫃心裏一動,他這試探果真落了空,但他也不多失望,剛開始他就知道這人不好糊弄,便笑道:“小兄弟,你也曉得,如今正在打仗,這生意可不好做哪。這宣城當鋪就這幾家,不是我誇口,能吃得下這玉扳指的,可就我們這一家,我給這價,已經很誠心了。”


    魏雲清笑而不語。所謂少說少錯,不說不錯,要裝逼還是要少說話為妙。


    見魏雲清並不鬆口,掌櫃歎了口氣道:“看兩位小兄弟在外也不容易,這樣,我再加五十兩。”


    ……這是給他們湊個二百五啊?


    魏雲清嘴角一抽,幹脆伸出手比了個“ok”的手勢道:“掌櫃,你我都知道這玉扳指的價值。現如今我們也正缺錢,咱們也不來那些虛的,您給這個數,這玉扳指就死當給您了。”


    “哎呀,小兄弟,你這可是為難我了。這鋪子也不是我開的,我這上頭還有東家呢,我可不敢亂開價。就我剛才那個數,不能再多了。”見魏雲清給了價,掌櫃心中一喜,他很清楚,這玉扳指轉手一賣,少說值五百兩,對方要三百兩,他還大大有得賺呢!隻不過他畢竟是生意人,能壓價就壓,壓得多了,他就賺得多!


    魏雲清露出一臉遲疑的神情,歎了一聲道:“既然這樣……阿奕,我們走吧。”說完拿起玉扳指就走。


    掌櫃見魏雲清頭一次收起那高深莫測的模樣,還以為她要同意那個數當了呢,沒想到她倒不含糊,扭頭就走!


    掌櫃愣了愣,忙喊夥計攔住二人,見他們隻是停下腳步轉頭看來,仍然是隨時要走的模樣,他隻好道:“小兄弟,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這五十兩,就當我結交你這個朋友!”


    “掌櫃的果真痛快!”魏雲清讚道。她清楚這玉扳指的價值絕不止三百兩,不過反正不是她的東西她也不心疼,三百兩也足夠用了,而且總要讓別人賺點的,這樣大家都高興。


    掌櫃很快就讓夥計立了字據讓魏雲清簽字畫押,魏雲清寫自己名字時頓了頓,直接寫上魏青二字,還好這兩字繁簡相同,掌櫃並沒有發覺不對。不過看到魏青簽名時掌櫃覺得有些意外,這小兄弟氣質卓然,沒想到這一手字實在拿不出手啊。


    至於那三百兩銀子,魏雲清讓人家給了五個五十兩的,十個五兩的。雖然掌櫃說可以提供銀票,但魏雲清不想要,銀票就那麽一張紙,路上萬一進水弄壞了,她上哪兒哭去?結果掌櫃讓夥計把銀子拿出來一看,她就傻了。


    三百兩銀子在各種影視劇和小說裏隻能算是小麵額,沒想到其實是那麽大一坨。魏雲清心算了一下,古代一斤十六兩,一兩算起來是三十多克,三百兩那就是二十多斤啊!她又不要負重跑,背那麽大坨銀子在身上不是有病嗎!


    “……掌櫃的,麻煩您給我二百五十兩的銀票,剩下十個五兩的銀子。”魏雲清明白自己鬧了笑話,可也不能硬著頭皮帶著這些銀子走,隻好故作鎮定地跟掌櫃說。


    掌櫃也沒介意,轉頭又吩咐夥計趕緊去換。換來的銀票,掌櫃還細心用油紙包了,防水防皺。


    魏雲清把銀票自己收好,銀子一分為二,給了楊奕一半,分開在身上藏好後才走出當鋪。


    身上有大把銀子的感覺真是相當好,魏雲清覺得走起路來都仿佛飄起來了。


    “姐姐,咱們快去買衣裳吧!”一走出當鋪楊奕就小聲湊近了魏雲清道,眼睛亮閃閃的充滿了期待。


    魏雲清表示讚同:“行,我們快去成衣鋪瞧瞧。買了衣裳再去住店,好好洗個澡。”


    想到能洗個熱水澡,魏雲清都快感動得哭出來了。


    兩人一路輕鬆地向前走去,渾然不知身後一個鬼祟的身影跟了上來。早上二人在城裏轉悠的時候,早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就在魏雲清再次轉頭提醒楊奕一會兒買東西別說話時,後頭緊跟二人的男人猛然加速衝了過來,一下撞在魏雲清身上,將她撞倒後手飛快的從她懷中掏出油紙,奔逃而去。


    魏雲清眼睜睜看著剛到手的二百五十兩銀票還沒捂熱被人搶走,根本來不及反應,翻身坐起後才大叫道:“搶錢!”然後奮不顧身地追了過去。


    楊奕愣了愣,拔腿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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