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卓的心思,魏雲清半點不知道,也沒興趣。逃離了那個男人後,她先去了楊奕之前躲藏的地方,果然沒見到人。她頓覺失望,雖然結果都一樣,但如果楊奕隻是害怕得無法來救她,或者說他在等待時機,她的心裏還能好受一點,但他卻逃了。


    魏雲清心裏難受,一半是對楊奕這個小皇帝的失望,另一半則是對於失去了靠山的茫然。


    沒了楊奕,她一個黑戶,要怎麽活下來?


    她回頭看向林子外頭,隻能看到一點火光,不過她知道,李卓就躺在那兒。


    莫非她該回去告訴李卓:李大人,剛才有個壞人偷襲了你,我奮力才救了你的命,看!我還給你包紮了傷口呢!請你意思意思給我點好處吧。


    魏雲清搖搖頭,將那不切實際的想法拋之腦後,要是再見到李卓,他不把她大卸八塊才怪!就算沒了楊奕,她也不能掉頭回去找李卓,那是自尋死路。


    這林子太大,魏雲清並沒有去尋找楊奕的想法,他不跟她團結一致,亂跑丟了性命也是他活該,她能怎麽辦?她不過就是個冒牌的仙女,哪來的能力大海撈針?


    魏雲清記起了剛才李卓走的方向,他應該是去營地,而營地應該就建在道路邊,她想向那個方向走,但盡量離那營地遠些,回到大路上才好找到方向。再在這個林子裏瞎晃,她遲早要渴死餓死。


    打定主意後,魏雲清向前走去。現在正是戰爭時代,黑戶也不是沒機會趁亂變成良民,隻是這樣一來,她還得想辦法賺錢活下去。她一個在這時代算是大齡剩女的單身女子,要活下去,實屬不易啊。


    魏雲清懷著沉重的心情往前走了一兩百米,然後,她看到了一片藏在樹後的衣角。


    她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果然見楊奕正蜷縮著躲在樹後,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麽的。


    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楊奕如同驚弓之鳥般跳了起來,滿臉驚恐地回頭看向魏雲清,當看清是她之後,他頓時驚喜地衝過來道:“仙女姐姐,你沒事?”


    魏雲清避開他要扯她衣袖的手,沉著臉道:“剛才你怎麽跑了?”


    麵對魏雲清的興師問罪,楊奕呆愣在原地,半晌才訥訥道:“仙女姐姐,你不是有老天庇護嗎?我想著你必定不會有事,就沒……”


    魏雲清簡直要被他的話氣笑,想罵他,可他不過就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唇紅齒白,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就罵不出來了。可現在她忍不住重新考慮,她準備護送楊奕回去以獲得榮華富貴的決定是不是不夠明智了。


    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是能隨機應變,麵對不同的困境想出各種應對方法,可賴不住楊奕時不時拖後腿啊!


    魏雲清臉色變幻不定,楊奕瞅著她的臉色,亦是心神不寧。


    許久,魏雲清長歎一聲道:“阿奕,我跟你說,就算我有老天庇護,這次數和庇護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不可濫用,平日能自救就自救,否則惹得老天不悅,遲早玩完!”


    她一個黑戶,又沒什麽能力,還能怎麽辦呢?就算楊奕再豬隊友,她也要送他回京。等拿到了屬於她的封賞,她就離他遠遠的,他再豬也與她無關!想來大梁有了他這個皇帝還堅持到現在,朝廷中必定有不少棟梁,大梁亡不了國,隻要大梁不亡國,她就是安全的。


    見魏雲清說得嚴肅,楊奕也是一臉肅然:“仙女姐姐,我明白了。將來……將來再有這樣的事,我不會再如此!”


    “那就好。”魏雲清點頭,但她打心底不信楊奕的話,“我們沿著這個方向走,可能會見到大路,等見到了人,你就裝啞巴,明白嗎?”她總要想點措施,讓他的豬隊友屬性影響最小。


    楊奕此刻哪敢不聽魏雲清的話,忙用力點頭應下。


    “好了,我們快走遠些,我拿到了兔肉,等我們離遠點安全了再吃!”魏雲清道。


    楊奕眼睛一亮,忙點頭應允,視線卻忍不住往她身上飄,抽動著鼻子聞著烤兔肉的香味,拚命按捺想要立刻吃兔肉的*,隨著魏雲清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


    兩人走了快一公裏遠,才在一堆灌木叢後停下。此刻已是月上中天,兔子肉涼了不少,變得溫溫的,但這樣肉香也能不飄得那麽遠。李卓的水囊中倒是滿的,魏雲清把水分到另一個水壺中一半,跟楊奕一人捧著個水壺,分吃著兔肉。


    餓了一天一夜的二人吃起兔肉來狼吞虎咽,整隻兔子三兩下就吃了個精光。摸著總算有了飽腹感的肚子,魏雲清心情好了不少。


    楊奕此時好奇地問道:“姐姐,我看那個男人箭術高超,武技想是不俗,你是如何逃出來的?”他看到魏雲清被那男人反剪雙手就嚇得逃了,並不知道後麵的事。


    魏雲清沒好氣地說:“他終究隻是個凡間男子,一見美色就昏了頭,被我找機會打昏了!”


    楊奕恍然點頭,眼神悄悄往魏雲清身上飄去。雲清姐姐如此美貌,又與凡間女子大不相同,換做是他自己,也想一親芳澤……


    他忽然試探性地發問:“姐姐,等回了皇宮,你可要我為你尋一位良人?我大梁國英才輩出,總有人能入姐姐你的眼吧。”


    吃飽了就有些困,魏雲清打了個嗬欠,隨口說道:“還是算了吧。單單一點你們凡間的人就不能入我的眼了。”


    “哪一點?”楊奕忙問。


    “我們仙界之人,也有婚姻,所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女子與男子除了性別不同,哪樣都是同樣的,哪像你們凡間,女子不過是男子的附庸,實在沒勁。”


    楊奕不吭聲了,他想,仙界果真跟凡間相差甚大,也難怪仙界能有雲清姐姐這樣的妙人。他有心想多知道些仙界的事,便問道:“姐姐,能否多跟我說些仙界的事?”


    剛才沒機會說“仙界”的事嚇死李卓,現在跟楊奕說也是一樣的,魏雲清笑了笑道:“好啊,便讓你長些見識……趴下!”


    魏雲清一把按住楊奕,兩人雙雙趴在了地上。楊奕不知發生了何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一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滿臉的驚恐。


    透過草叢,魏雲清隱約看到有兩個人在不遠處走動,隻聽得二人正在交談。


    “王洪,你說眼看著都要到大營了,咱們李副將怎麽還要紮營休息?”其中一人不解地問道。


    王洪呸了一聲:“仗都打完了,李副將跑那麽快幹啥?功勞都被人拿走了,他哪裏用得著拚了命趕路!”


    “這倒也是啊!”先前的聲音恍然大悟道,“可你說李副將這麽厲害,怎麽起初不派李副將來?”


    “噓!”王洪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這些事跟咱們這些小兵無關,你若想多活幾天,就少問,最好不問!”


    先前的聲音似被嚇住,沒敢再多問。


    王洪又歎息一聲道:“唉,咱們李副將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我看咱們還是去看看,他一個人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沒咱們這些親衛在旁邊,別出什麽事才好。”


    先前的聲音立刻應道:“是啊,咱們快去找李副將,他還沒吃晚飯呢!”


    兩人是出來撒尿順道聊天的,解決了私人問題後就掉頭回去了。


    耳聽得這兩人討論的聲音,魏雲清緊張得手心都是汗。等他們走遠,她才放鬆下來。他們口中的李副將,想來就是之前那個李卓了。聽他們討論,她也大致明白為什麽那位李副將心情不好一個人跑出去烤兔子,反而被她占了便宜。每個國家的朝堂上都可能有派係爭鬥,而這位李卓李副將也不知是太年輕了還是因為派係之爭,連上戰場的機會都不給他,他這樣的年輕人,能不負氣嗎?


    而在不遠處安營紮寨的,應當就是李卓的親兵,既然是親兵,應該人數不會太多。不過,人數再少肯定也比他們多,個個武力值還高過他們兩人,等那兩個士兵去找李卓發現他昏了,之後或許會在李卓的命令下搜捕她,她還是趕緊帶著楊奕跑吧!


    雖然身心俱疲,但在魏雲清大致講清利害關係之後,楊奕也不敢喊累,跟著魏雲清繞了個大圈前行。


    二人這一走便是一夜,天微微亮的時候,二人聽到了人聲,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所有人的聲音都帶著疲憊,絕望,茫然和無措,交織成了一曲擾人心神的悲歌。


    出生於和平年代的魏雲清,隻在影視作品中見過戰爭場麵,因為知道那都是假的,所以她看著也沒多大的感覺,更多的隻是因為男女主的感情而動容。


    現在,活生生的戰爭遺害出現在她麵前。外頭經過的,正是一大批衣衫襤褸的難民。他們身上散發著無助絕望的氣息,帶著僅剩的期望,互相攙扶著向前。


    楊奕身處深宮,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還是魏雲清先回神,拉了楊奕一把,兩人一起躲到樹後。


    回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些難民滿麵灰塵,衣衫襤褸的模樣,魏雲清心裏一陣陣難受。這就是戰爭,殘酷無情的戰爭,手握重權者可以運籌帷幄,一計定乾坤,而底層百姓,就隻能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魏雲清沒給自己太多的時間傷春悲秋,現在她和楊奕與那些難民沒區別,甚至情況更糟。楊奕是皇帝,被大宋*人知道身份的話,至少也會被抓走,而她已經跟大宋國的那位副將李卓結仇,被抓住也不會有好下場。


    因為身上的衣裳曾經惹李卓懷疑,在融入難民群之前,魏雲清想把這衣裳處理了。她脫下身上的衣裳,轉頭示意楊奕把他身上的內侍服也脫下來。


    楊奕沒想到魏雲清說脫就脫,望著她光潔的手臂和小腿眼睛都有些發直,被魏雲清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他才趕緊脫下衣裳,隻剩中衣穿在身上。


    魏雲清拿過他的衣裳,指示他:“去那邊打個滾,把衣服弄得又髒又破最好。”


    楊奕猶豫片刻,像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邊魏雲清穿上了楊奕脫下的內侍衣裳,回頭一看楊奕還杵在那邊,頓時奇怪道:“你幹什麽?還不快點,我們最好跟著他們一起走!”


    楊奕這才一咬牙,磨磨蹭蹭地躺在地上,緩緩從這邊滾到那邊,又從那邊滾到這邊。


    魏雲清自己還有事做,見他動手了就沒再管他,她不但往身上抹泥巴,往頭發中塞枯枝樹葉,還用匕首把身上的內侍服劃破了不少。而被她換下的衣服,她用匕首割開,疊在一起包在腳上做成鞋子,又裁了一長條下來當做鞋帶,將這“新鞋子”紮得結結實實。既然她之前從那士兵身上扒下來的衣裳是大宋國的製式戎衣,那麽這鞋估計也是,不能再穿了,可她也不能光腳,好在衣服被裁成鞋子後就看不出原先的樣式,拿泥土抹過之後更看不出來曆。之前她看到不管是李卓還是楊奕都在腦袋頂紮了個發髻,隻不過李卓的發髻上還戴著折上巾,而楊奕則什麽都沒戴,估計是出來得匆忙。那些難民的穿戴也是五花八門,隻有小部分頭戴小帽或網巾,甚至有披頭散發的——命都快顧不上了,哪還顧得上儀態。


    魏雲清頭發長,她用那件破衣服裁出根細發帶往頭上一綁,做成男子發髻的模樣,然後再將地上的泥土往臉上抹,總不能讓人第一眼就發現她是個女的。這個世界對女性充滿了惡意,她還是盡量低調些為好,好在她身高一米六五,裝成男的不算太突兀。


    再將楊奕給她的龍紋玉佩和她自己的項鏈、石英表以及銀鐲子分別貼身藏好後,魏雲清也就完成了她的偽裝。她看向楊奕,此刻他已經站起身,白色的中衣灰撲撲的,仔細看能看出質地很不錯。


    她手持匕首走過去,匕首光潔的刀麵反射的寒光從楊奕臉上掠過,他麵上一驚,連連後退:“姐、姐姐,你要做什麽?”


    魏雲清:“嗬嗬。”


    楊奕嚇得腿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邊往後挪動屁股邊連聲道:“姐、姐姐,你莫不是又生我氣了?你別殺我!你……等我們回京,我把皇帝的位子也給你!”


    魏雲清:“……”這沒出息的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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