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極大的耐心問了許多常識性問題之後,魏雲清對於身處何處總算大致有個數了——她簡直是用影視劇裏審問犯人的方式,事無巨細連楊奕每天吃的是什麽都沒拉下。


    這地方應該就是個架空社會。這個社會的曆史跟魏雲清知道的不同,不過根據楊奕的回憶,過去的朝代有某些跟魏雲清記憶中的古代有似是而非的相似之處。江河湖海,平原山川也與中國的版圖不同,至少沒有黃河長江。在親征路上,倒是有一條河,名叫123言情,東西走向,最終匯入大海。上京在123言情的南麵,而楊奕帶軍過了123言情之後不到五天,就遭遇了敵方的埋伏,亂軍之中,他隻來得及換上內侍的衣服逃走,沒想到原本護著他的身邊人都被追殺而來的敵軍殺了,若魏雲清晚到一步,他也早已一命嗚呼。換裝之後,那些敵軍根本不曉得他是皇帝,追殺他是為了搶奪他身上攜帶的財物,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從上京到這個地方,魏雲清估摸著可能還不到五百公裏,大約也就一千裏左右,楊奕這一路領軍過來非常慢,一天也就走三十多裏,簡直是逛過來的,也難怪對方早就設好了埋伏,將這支軍隊一網打盡。123言情距離這個戰場大約有一百公裏,而附近可能有一兩個城市,但楊奕並不清楚,因此魏雲清也沒辦法。


    好在已經弄清楚大致方向,接下來她隻要帶著楊奕向南方走就行了,路上見到城鎮再看情況決定如何行動。雖說進入有人煙的地方太危險,但為了弄清楚方向,打聽一些必要的消息,進入城市是必須的——比如說外麵到底是怎麽看待楊奕的死活問題的,再比如說,路上有沒有機會找到靠譜的大梁軍隊或官員。楊奕雖是個皇帝,但現在的情況下,這身份根本沒用。朝中情況怎樣,有沒有人想趁機殺他,誰是可靠誰是不可靠的,她一個外來者根本就不知道,而楊奕這人就更不靠譜了,問了也白問。


    魏雲清對於大梁國的情況沒有興趣,現在她隻是想獲得安身立命的資本而已。不過有些情況她還真必須問,但不是現在,現在還是要先離開這個林子,跑得離那些士兵越遠越好。


    有那麽一瞬間,魏雲清腦中閃過一個想法——如果把這小皇帝交給敵軍,對她來說是不是更方便?可幾乎在這想法產生的同時,她就否決了它。倒不是說她有多忠君愛國——大梁又不是她的祖國,她沒必要非得保護大梁皇帝——問題在於,敵軍是怎樣的,她並不清楚,要是把楊奕交出去後,對方背信棄義,她豈不是歇菜了?目前來看,這楊奕雖無能了些,可並非窮凶極惡之徒,還是跟他做交易更安全些。


    “你先待在這兒,我去查看下情況。”


    問了對逃亡比較必要的一些信息之後,魏雲清便決定行動了。可她話剛說完,就見楊奕緊張地抓住了魏雲清的衣袖,瞪著雙眼慌張地看著她。


    “怎麽了?”魏雲清被他弄得一陣緊張,壓低聲音問道。


    楊奕搖搖頭,低聲道:“姐姐,你別……別丟下我!”


    魏雲清心中一鬆,看他這如同驚弓之鳥的模樣,心底泛起一絲憐惜,揉揉他的腦袋道:“別怕,我不會丟下你的。作為一個仙人,我可是一言九鼎的。”


    自從登基為帝之後,沒有人敢像這樣摸楊奕的頭,幫他梳頭的宮女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扯下一兩根頭發弄疼了他,望著眼前這溫柔可親的仙女姐姐,楊奕的心砰砰直跳起來,他怔怔點頭,手漸漸鬆開,又倏地握緊:“你可要早去早回!”


    魏雲清笑著點頭,給了他一個讓他安心的微笑,這才小心地摸出了這個灌木叢。


    魏雲清現在想要做的,是判斷方向。


    因為是身穿,魏雲清身上除了睡衣以外還有一些東西,比如說手腕上的銀鐲子和石英表,脖子上戴的白金項鏈。現在是晚上,她沒辦法用手表判斷方向,今天又是個陰天,天上什麽都看不到,就算能看到,她對於星辰也不太懂,就算知道北極星的存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認出來。所以她現在隻好靠這林子中樹木的生長來判斷。


    剛才她問楊奕的時候,就已經判斷出來,這個社會不管是不是在地球上,至少大梁所在地是在星球的北麵,也就是北半球。當然,現在她隻能暫時假設這個架空社會的各種物理法則能跟地球所在的宇宙一樣,至少身穿的她沒感覺哪裏不舒服,那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魏雲清貓著腰,小心在林間穿梭,好半天才找到幾株長得比較分散的大樹。利用大樹不同方向的茂盛程度可以判斷南北,這兒是北半球,那麽樹木長得相對茂盛的方向應該就是南方。不過這判斷得在樹齡久,並且沒有其他樹遮蔽,可以自由沐浴在陽光下的樹上才能作出。多看了幾株獨棵樹作為佐證之後,魏雲清對於方向有數了。


    當魏雲清回到那片灌木叢的時候,看到她的楊奕眼前一亮,隨即露出舒了口氣的神情。魏雲清總也不回來,楊奕就時刻擔心她已經拋棄他獨自逃命去了。


    “我們先往南出這個林子,等出去後再看怎麽找其他的路。”魏雲清小聲道。


    楊奕早已六神無主,魏雲清說什麽,他就跟著做什麽,隻要她別把他丟下就行了。


    臨出灌木叢之前,魏雲清又讓楊奕把他身上的首飾佩飾全都藏起來。楊奕這小皇帝此刻非常上道,脫下扳指自己藏了起來,卻把原本藏起來的龍紋玉佩獻寶似的給魏雲清,說是送她的。魏雲清沒客氣,把他遞過來的那塊玉佩藏進了口袋裏,就當是定金了。她還指示他把香囊丟了,免得香味暴露他們。


    二人貓著腰,做賊似的小心在林子間穿梭,不敢發出半點聲音。若是聽到哪裏有聲音傳來,二人就立刻找地方躲起來,等確定安全了才再走出來。這一路走得艱難萬分,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二人才不過走出了兩三公裏。此時已是秋天,天亮大約是六點左右,魏雲清來的時候是半夜,到達這個時空卻是傍晚,手表的時間早就不對了,她趁著早上天亮的時刻估算著調了下手表的時間。


    夜色中還能躲藏,白天的話一切都會暴露,因此二人也不敢繼續趕路,躲在一處山坡後琢磨著最基本的問題——食物。


    魏雲清當初換下那個士兵衣服的時候,順手牽羊把他們隨身攜帶的幹糧給摸了過來。可這些士兵帶的幹糧,是那種幹米飯,要泡水才能吃,幹吃的話,她都覺得會割傷喉嚨,哪裏敢下咽?現在二人手上隻有一個水壺,壺裏隻剩下不到半壺的水,水比飯重要,在走出林子前還不知道要斷糧斷水多久,更何況冷水還不知道能不能泡開那些幹米,她可不敢輕易浪費。


    摸著癟癟的肚子,魏雲清對楊奕道:“阿奕,在找到水源之前,我們最好省著點。”


    楊奕也是又渴又餓,恨不得搶過魏雲清手中的水壺一股腦兒灌下去,可他還指望著她把自己安全帶回皇宮去,不敢亂來,隻能點頭。


    魏雲清仰著頭喝了兩口水,才把水壺遞給楊奕,楊奕在魏雲清的盯視下不敢多喝,也是喝了兩大口就戀戀不舍的把水壺遞回來。


    魏雲清係好水壺,憂心忡忡地盤算起來。這林子不知道有多大,更不知道還要多久他們才能走出去,好在他們走了一夜,沒在林中發現什麽大型動物,也算是件幸事。在以走出林子為目標前,他們得先找到水源。可是就算找到水源,沒有燒開的水她也不敢喝啊,誰知道野外的水裏有多少病菌寄生蟲?以前在微博上看科普,至今還未被消滅的寄生蟲裏麵,有不少就是通過水源傳播的,得病之後的慘樣,她真是想起一次就打哆嗦一次,雞皮疙瘩能起一身。


    相比較於魏雲清的沉重,楊奕卻要安心得多,對他來說,隻要仙女姐姐別丟下他,他就有救了,他並不知道,他眼中的仙女姐姐,並非萬能,煩惱的事還多著呢。


    在白天趕路很可能被發現,以及斷水斷糧幹渴而死之間糾結了一番,魏雲清最終做出了選擇。


    見楊奕恢複了些精神,她道:“咱們最好快些找到水源。你困不困?不困的話,我們再走一段。”


    “不困!”楊奕瞪大眼表決心,隻要別把他丟下,他自然不困!


    兩人都一夜未睡,不困怎麽可能?但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因此魏雲清沒再多說,領著楊奕繼續趕路。


    兩人又走出了不少路,眼看臨近中午,魏雲清招呼楊奕停下,二人喝了些水,剩下的水也就隻能勉強蓋住壺底了。見楊奕臉上掩蓋不住的倦容,再加上自己也困了,魏雲清便尋了個山坡,折下一大串灌木,蓋在兩人身上。


    “睡會兒吧,一會兒我叫你。”魏雲清對近在咫尺的楊奕道。空間有限,二人離得很近。緊急時刻,魏雲清並不覺得怎樣,可楊奕卻陡然有些緊張。


    為方便趕路,魏雲清路上隨手扯了根藤蔓,將頭發綁了,當她側身躺下時,隻有幾縷頭發調皮地落在她臉頰上。走了一路,她的臉上髒兮兮的,甚至有被樹葉劃傷的紅痕,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可在此刻的楊奕眼中,她卻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害他有些舍不得閉眼。到底是太困倦,美色也不能當飯吃,楊奕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魏雲清起先還半睜著眼睛聽林中動靜,後來也堅持不住睡了過去。


    等魏雲清醒來時,天已擦黑。魏雲清看了下手表,顯示的時間是五點十分。


    兩人又往前走了半小時,天色黑下來了,二人走路時也放鬆不少。前麵的路漸漸平坦起來,不遠處似乎連樹都沒了。


    快走出林子了?


    魏雲清一陣興奮,拉著楊奕向前跑去。離邊緣越近,就越能聞到一股奇妙的香味。


    香味?


    魏雲清在林子邊拉著楊奕停下,這香味……似乎是烤肉香?


    她不敢再往前了,動物又不會烤肉,有烤肉香也就意味著有人,而有人……卻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了!


    讓楊奕留在原地,魏雲清獨自悄悄往前走了一段路,她發現外麵並非她以為的林子出口。這裏似乎是林子中間的一塊稍顯平整的草地,地勢稍有些高低起伏,一條小溪橫跨草地而過,潺潺流水在月光下反射著閃亮的光。小溪邊上搭了個木架子,上麵有一隻正被烤得泛黃的兔子,誘人口水直流。


    聞著那烤肉香味,再加上那金黃色的美麗色澤,魏雲清隻覺得自己的胃都在歡快地抽搐。她四下張望了一番,並未看到有人。


    這架子肯定是人搭的,肉也絕對是人烤的,可為什麽現在沒有人?


    難道說……這是陷阱?


    可這深山老林子裏,弄這陷阱是要抓誰?他們逃到現在都沒人大張旗鼓地追來,可見敵*人並不清楚楊奕這個大梁國的皇帝逃了,既然都沒人知道這事,又怎麽會有人設計陷阱抓他們呢?或許,隻是烤肉的人有事暫時離開了。


    魏雲清心中遊移不定,她忙回去跟楊奕匯合,壓低聲音道:“那邊有一隻烤兔子,但是沒人。”


    楊奕早被烤肉香勾得饞蟲亂竄,聽魏雲清一說,忙激動道:“那我們快去吃吧!”


    魏雲清趕緊拉住他:“別這麽冒失!”


    這回,魏雲清無奈隻能做一個偷兔子賊,畢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隻好偷了就跑。行動前,她對楊奕道:“你先躲在這裏,要是我去偷的時候有人來了,又打算對我不利,你就拿這個,敲他!”


    她拿起了地上的一根粗木頭。


    楊奕手心都是汗,接過木頭,戰戰兢兢地點頭。


    “別這麽緊張,說不定不會有人來呢?”魏雲清見他緊張得手都在顫抖,忙安撫道。


    楊奕又是連連點頭,但看樣子並未聽進去她的話。


    魏雲清也隻好拍拍他的肩,飛快地向那烤兔子跑去,以求速戰速決。眼看著她的手快碰到那香噴噴的兔子,一支羽箭呼嘯而來,一箭穿透她腋下的外衣,強大的力量令魏雲清砰的一聲倒在地上,箭以四十五度角刺入泥地,將她的衣服牢牢地釘在地上,箭尾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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