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抗日愣了一下,隨即慌忙擺手, “韓局, 別, 千萬別開玩笑。”


    韓青鬆目光凜凜,“我從不開玩笑。”


    於抗日看韓青鬆是認真的, 急了, 蹭得站起來,拍桌子,“韓局長, 你這樣也太武斷。”


    “你不就想讓我來?有話便說,過期不候。”韓青鬆脊背筆挺地坐在於抗日對麵, 麵色冷肅得沒有一點溫度。


    於抗日表情猶豫了一下, 似是拿不定主意承認還是否認。最終,他嘴唇喏喏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韓青鬆:“第一你看起來不像脫離群眾的幹部。第二你看起來不像控製社員的幹部。第三你看起來不像真諂媚的幹部。”他緩緩站起來,淡淡道:“你們吃夠返銷糧, 想要口糧。”


    於抗日撲通坐在凳子上, “韓局果然厲害。”


    他抬起枯樹皮一樣的雙手搓了搓有些麻木的臉, “我們這樣不過分吧?一輩子在黃土地裏刨食兒, 從早忙到黑兒, 年頭忙得尾兒。就算給地主交租, 也還有個餘糧勉強糊口填肚子呢。”


    韓青鬆沒說話, 隻是沉默地看著他。


    於抗日繼續道:“十來年前俺們村一直把所有糧食都交上去,然後申請返銷糧。說是交公糧賣餘糧多,返銷糧就多, 可返銷糧能申請多少是公社說了算。價格比俺們交公糧賣餘糧要貴啊!俺們……俺們幹嘛要把好不容易種出來的糧食都交上去,再多花錢買回來?年年都要多花錢買自己的糧食,俺們哪裏有錢買啊?”


    他兩隻枯瘦的手猛得拍在自己的頭上,抱著頭蹲在地上嗚嗚地哭,“這十來年,俺們村人口越來越少,男人娶不到媳婦兒,沒人肯嫁過來啊!這麽些年,村裏的孩子也越來越少,這幾年都沒有新生的孩子……人家都搞大隊副業,都還有點餘糧,俺們大隊……口糧都沒有啊!老人孩子餓得皮包骨頭,七尺高的漢子餓得直不起腰,好好的人餓得骨頭都糠了啊,哪裏還幹得動活?不幹活兒,又攤上懶漢村的惡名,公社有啥好事都輪不到俺們,要抓反麵典型就把俺們推出去,結果救濟糧也不給……我……我……”


    他泣不成聲,“俺們……活不下去了啊……說好的農民是無產階級最可靠的同盟軍,說好的農村包圍城市,咋的……咋的俺們就盼不出頭了啊!”


    於抗日淚眼婆娑地仰望著眼前高大冷峻的男人,那麽強壯那麽冷硬,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有人說他能還小於家村一個公道,能嗎?


    他聽了自己的話並不動容,他依然那麽冷酷無情的模樣,他眼裏沒有被感動的淚光,他臉上也沒有憐憫的表情,他是鐵石心腸的嗎?


    韓青鬆:“你們把糧食藏到哪裏?”


    於抗日:“廢棄的防空洞裏。俺們聽說公社糧管所被人搶了,就尋思……假裝被人偷了,把……把這批糧食留下來當口糧分給大家。但是不交公糧,公社不讓,就……想這麽個辦法。”


    韓青鬆:“哄搶糧管所,槍斃!盜竊公糧,槍斃!你懂。”


    於抗日點點頭:“懂。”他死死地咬著後槽牙,兩邊的咬肌都凶狠地凸出來,“隻要能給俺們口糧,槍斃我於抗日認了!”


    韓青鬆便不再說什麽,也沒讓他把糧食拿出來,反而出去吩咐羅海成道:“你帶人守在這裏,我明日再來。”


    在韓青鬆要求單獨談話的時候,羅海成已經把這裏戒嚴,所有人都清場,他自己也聽不到屋裏說什麽。他知道事態嚴重,點點頭,“好,韓局放心。”


    韓青鬆讓他守在這裏,兩層意思,既不許誰從這裏帶走一個人,也不許這裏一個人逃走。


    羅海成吩咐一個公安:“去大王莊把青雲他們都召回來。”


    那公安也覺得形勢有點緊張,立刻去了。


    韓青鬆徑直出去找林嵐,這時候於苦菜追著他,卻不敢靠近,她覺得這個公安好嚇人。


    “……我爹……”


    韓青鬆:“沒事。”他大步走了。


    林嵐正和王幹事以及村裏的婦女主任兼宣傳員聊天,打探一下消息。她真的很難相信隔著這麽近的兩個公社,差別居然這麽大。他們村裏,有娶不到媳婦兒的人家居然讓堂兄妹結為夫妻,結果生的孩子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她看到韓青鬆過來,立刻跟他們告辭。


    “三哥,咱們回去嗎?”


    韓青鬆點點頭,騎車帶她先去公社。


    武裝部長譚兆民晌午就跑了,治保主任在韓青鬆留於抗日說話以及之後的安排來看,也嗅到了什麽苗頭,趕緊也悄悄溜回公社找譚兆祥。


    林嵐就收拾一下,背著自己的書包挎著布兜,坐上他的自行車後座。


    路上,林嵐道:“三哥,前兩天聽你們說有人搶糧食,我還納悶呢。現在也不是吃不起飯的時候,為什麽還有人搶糧食?今日來這裏看了看,我明白了。他們現在還把口糧當餘糧賣給公社,沒有糧食隻能吃返銷糧。大隊拿到的返銷糧不及口糧的一半,他們……不夠吃的。”


    關於返銷糧林嵐也不陌生,他們大隊也吃過的。尤其三年困難期,大隊把所有的糧食交給政府統一分配,全國支援保證部隊、城市的糧食供應。最後再劃撥一批返銷到農村,給種莊稼的農民吃。


    很多社員們不理解又憎恨,覺得種糧食的老百姓沒有糧食吃,所以他們羨慕又痛恨城裏人吃商品糧。因為不管什麽時候,城裏人總是每個月有糧食可以吃的。然後,他們進而仇恨公社幹部,在他們看來,大隊幹部和公社幹部就是他們的天,就是決定他們有飯吃還是沒飯吃的天。


    當初因為不分口糧,很多地方都鬧過,餓得不行的社員們去搶糧食、偷糧食,被槍斃的也不在少數。


    後來,經濟開始恢複,社員們繼續分口糧,返銷糧也成為政府接濟貧困的一種方式。哪裏知道現在居然還有這種情況啊。


    林嵐心裏壓著石頭一樣沉甸甸的,書包裏的藍寶石都不能讓她心情愉快。


    她抓著韓青鬆的衣擺,“三哥,糧食的事兒你能管不?”


    韓青鬆:“糧食歸革委會管,我隻負責抓人、槍斃。”


    這時候公社有槍斃犯罪分子的權力,一旦核實是罪大惡極壞分子,甚至不需要上報可以直接槍斃,而哄搶盜竊公糧,便是嚴重的反/革命罪。韓青鬆沒說給她聽的是,於抗日把糧食藏起來,其實就是等著他來管這個事兒。想必於抗日之前已經想盡辦法都沒用,這一次就想用這個辦法引起他的注意,讓他辦這個案子。


    林嵐:“看看譚兆祥那養尊處優的樣子,再看看咱們公社,我都覺得楊士高還不壞呢。再這麽比起來,以前賈主任不知道多好呢。”林嵐覺得山水公社以前的賈主任人挺好的,雖然不熱衷下鄉,但是也不會不懂裝懂對大隊生產瞎指揮,反而是好事。


    當然這不是說楊士高就好,隻能說明山水公社的風氣不錯,楊副主任想作妖也沒作起來,而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韓青鬆在。


    韓青鬆猶豫了一下,道:“賈主任是高衛東的人。”


    林嵐愣了一下,他這是跟她說大事呢?“那楊士高就是李……?”


    韓青鬆嗯了一聲。


    林嵐輕哼一聲,“我是不懂,不過我好奇,他們都多少年怎麽還不挪動一下,還賴在咱們縣裏。”革委會升職的門道她也不懂,反正自從成立革委會以後,感覺一切就亂套也沒個固定的章程。


    韓青鬆也沒說,很快到了公社。


    這時候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整個公社大院隻有曹光榮和邱愛華幾個在說話。


    見韓青鬆過來,邱愛華忙道:“韓局,要不要去找我們主任?”


    韓青鬆:“不必,我們這就回去。”


    曹光榮趕緊告辭,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出來一天他沒去村裏,反而留在公社,倒是輕鬆得很。


    路上林嵐不說話,韓青鬆自然不說話,曹光榮看他們麵色嚴肅也不敢多問,總覺得有點壓抑。


    回到山水公社,天差不多黑了。


    他們進了大院,就看到辦公室一個個都亮著電燈沒下班呢,連楊副主任和於馨都沒提前下班。


    院子裏停著兩輛軍綠色的侉子警車,一看就是縣公安局的配置。


    孫卓文看到韓青鬆回來,趕緊跑過來,激動道:“韓局,高、高局等你半天了。”


    韓青鬆一聽,對林嵐道:“回家了。”說著就要直接騎車離開。


    誰知道高衛東一直留意著呢,他之前給青石公社打電話,那邊說韓局已經回來,他估摸著差不多。這會兒聽人說韓青鬆回來,他大步走出辦公室,朗朗笑道:“韓局。”


    韓青鬆見走不掉,握了握林嵐的手臂,“先去忙,等會我叫你。”他自然不會讓她一個人走夜路回家。


    高衛東已經走過來,林嵐趕緊跟他問好,讓他們說話,她先去宣傳部。


    高衛東看了看,楊副主任探頭探腦的,去辦公室說話不合適,就示意韓青鬆在大院後麵走走。


    走了幾步,韓青鬆不主動開口,似乎隻要高衛東不開口那就一直走下去也無所謂的樣子。


    高衛東笑了笑,“去青石公社了吧。”


    韓青鬆點點頭。


    “他們公社其實查都不用查,明麵的事兒。”就是不分口糧鬧的,隻是一直沒人管而已。


    時至今日,哪裏還有人甘願把所有糧食包括口糧都交上去?再好的覺悟,再大的口號也填不飽肚子啊。


    韓青鬆依然不接話。


    高衛東一時間有點語塞,兩個大老爺們就在夏日的夜風裏溜達,誰也沒開口說話。


    最終還是高衛東沒忍住,“韓局,打算怎麽處理這案子?”


    韓青鬆:“公事公辦。”


    高衛東笑了笑,“的確應該如此。縣革委會也關注呢,直接把哄搶盜竊公糧的反/革命份子槍斃示眾。殺一儆百,看誰還敢如此。”


    韓青鬆扭頭看他一眼,“你來,李曠久知道嗎?”


    高衛東腳步停了一下,隨即又跟上,笑道:“我又不是他的下屬,出行不必跟他匯報。”有楊士高在那李曠久還能不知道?估計在家裏恨得咬牙根呢。


    韓青鬆不想再跟他走,頓住腳步,淡淡道:“最該槍斃的不是那幾個社員,槍斃他們於事無補。”


    殺一儆百隻能警百,管不了成千上萬,老祖宗說過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百之外的,就需要靠別的手段來解決。


    高衛東神色一凜,“韓局,三思而後行,譚兆祥不能殺。”


    韓青鬆看他那神情,就知道譚兆祥執行的不過是上頭的決策罷了,他問:“為什麽青石公社的政策特殊?”


    高衛東:“……這個,得問革委會。”


    韓青鬆:“我明天去問。”


    沉默了一瞬,高衛東:“於抗日必須要殺。”


    韓青鬆:“案子沒攤開,誰也不能殺他。”


    “不殺他,人心不安。”


    “誰不安?”韓青鬆問。


    高衛東以為他是大老粗沒什麽文化,不懂這裏麵的彎彎繞,有選擇地道:“青石公社以後不好開展工作。”


    私藏公糧,不管出於為社員考慮還是私利,反正就是私藏。這是既定罪行,就可以殺一儆百。如果於抗日對抗公社成功,以後有沒有別的大隊幹部有樣學樣?要這樣,那公社幹部還怎麽服眾?


    韓青鬆:“公社不是為人民服務?”


    高衛東:“……”居然無言以對。


    韓青鬆:“公社幹部是不是來自人民?公社幹部拿的工資和糧票是不是社員勞動所得?”


    高衛東:他娘的誰再跟我說這個大老粗沒文化不懂這些事兒老子跟誰急。


    韓青鬆:“譚兆祥明知道轄區百姓生活艱難,為什麽不報?革委會是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為什麽?”


    高衛東:“……”我為什麽要來自取其辱?這個譚兆祥不是我的人!


    “反正你不能殺他。”高衛東無奈道,“我為你好。”


    要是韓青鬆殺了一個公社革委會主任,以後誰還敢來這裏當主任?


    韓青鬆依然不動聲色,高衛東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高衛東覺得自己犯蠢了,居然被韓青鬆給帶溝裏,他決定閉嘴,反正自己話帶到就行。


    “我給你帶來一輛侉子,以後出門也方便點。”一個縣副局,天天騎個破自行車晃悠,給縣裏丟人,同為副局的他有點看不過眼,幫他申請了。


    韓青鬆倒是沒推辭,這算縣公安局給自己的配備,公車,“柴油管的吧。”


    高衛東:“……管。”總有那麽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跟韓青鬆告辭,轉身之際,“韓局,為了太平啊。”


    韓青鬆沒說話,也不去送他,反而在那一溜皂莢樹底的石頭上坐下。


    林嵐在宣傳部等了半天,看著高衛東回來卻不見韓青鬆,她就走出來招呼。


    “高局。”


    高衛東朝她笑了笑,指了指後麵,林嵐就懂了。


    高衛東:“林幹事,告辭啦。”


    跟他一起來的公安立刻跑過來發動侉子。


    高衛東指示另一輛留給韓青鬆,他們三人坐一輛回縣裏。


    楊副主任也出來送,卻很矜持,並沒有送到院門口去。


    等高衛東一走,楊副主任趕緊下班,其他人也都陸續離去。


    公社大院這時候沒有宿舍,所以職工都是下班就走,隻有兩個人留下巡邏看大門。


    這時候天色已晚,林嵐就把包放摩托車裏,然後去找韓青鬆回家。


    她知道麵對這種情況,他肯定頂著很大的壓力,可能想靜靜那個小妖精。她可不想放他一個人想別的妖豔賤貨!雖然不確定他這樣的人會不會像普通人那樣胡思亂想。


    “三哥~~”她像喚小貓兒一樣叫他。


    “這裏。”


    韓青鬆的聲音從前麵樹影裏傳來。


    大院裏本來就沒有路燈,這時候天已經黑透,月亮隱在雲彩裏晦暗不明,周圍都影影綽綽的,她還是看到他的身影,他陷在濃黑的樹影裏,身影比黑夜更黑。


    她循聲走過去,“三哥,回家吧?”


    韓青鬆嗯了一聲,卻坐在那裏沒起來。


    林嵐笑了笑,彎腰湊近他,伸手去摸他的臉,卻被他準確地捉住了手。


    “三哥。”林嵐輕聲喚他。


    “要是,我不做局長……”韓青鬆頓了頓。


    “哈哈,太好了!”林嵐不但沒有失望緊張,反而笑起來。


    韓青鬆:……


    林嵐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肩頭,歡喜道:“不當好啊,咱們這就去挖礦!毫無壓力!”


    韓青鬆:…………原本心裏的那一點陰霾突然就被大風給吹散了。周圍的蟲鳴在一瞬間都清楚起來。


    他忍不住笑了笑。


    林嵐:哎呀,我三哥笑了,可惜我看不清!


    “那就去不了縣裏。”他覺得她很想搬去縣裏住。


    林嵐不以為意:“這有什麽啊,你不當局長,咱們也能靠自己去縣裏。”還有我呢!


    她帶笑的聲音在夏日燥熱的夜風裏格外動聽,如同省城清涼的泉水一樣漫過腳踝湧上心頭,讓人心裏爽爽的,癢癢的。他抬手扣住她的腦勺,將她壓向自己,在黑暗中準確地吻住她。


    風吹散了烏雲,被遮住的月亮露出來,清透而明亮,在周圍灑下一地清輝。


    他意猶未盡地放開她,鼻端是她身上清幽的淡香,眼中她光潔的臉在月光裏格外動人,他忍不住捧著她的臉再一次親上去。


    過了一會兒,他抱著她起身,“回家。”


    韓青鬆把她抱過去放在侉子的車鬥裏,騎上摩托,打火啟動,回家。


    坐在侉子的鬥裏挺顛簸的,林嵐統統忽視隻留興奮,“韓局長,我咋覺得我才是領導,你是警衛員呢。”


    韓青鬆:“我是你警衛員。”


    林嵐:“三哥,要不我給你當秘書兼司機啊,嘿嘿。”


    韓青鬆:“等白天教你。”


    “三哥,我咋覺得咱倆有點像鬼子呢……”抗戰片裏,總能看到幾個鬼子,腦袋上呼扇個門簾子,開著這種侉子哇哇叫著送上門給主角揍。


    韓青鬆:“…………最早產自德國。”


    “那不是法西斯?更氣人,沒好了。”


    韓青鬆:“……咱們國產的。”


    “真的嗎?太棒了,我愛祖國,我要去為祖國挖礦!”


    韓青鬆:……我媳婦兒再也不能忘記那座藍火石山了。


    雖然他還是話少,林嵐卻知道他心情好起來,不枉自己逗他。


    等他們到家已經快九點,孩子們吃過飯洗漱好都在炕上聽收音機看書呢。


    聽到外麵傳來發動機的聲音,大旺立刻拎馬燈去開門,看到韓青鬆開著侉子警車回來,他眼睛都亮了,趕緊把門檻提起來,讓韓青鬆把侉子開進來。


    韓青鬆停車熄火,長腿一邁下了車。因為空間狹窄,車門不方便開,林嵐就想爬出去。韓青鬆剛要繞過去抱她出來,大旺手臂一伸,就把她提溜出來放在地上。


    氣氛有一瞬間凝固,大旺注意力還在侉子上,並沒留意。


    他有點躍躍欲試,想出去騎一圈。


    韓青鬆:“晚了。”


    晚了就是不許開的意思。


    大旺點點頭,沒開,卻騎上去試試。


    林嵐這才趕緊拉著韓青鬆進屋去,麥穗、二旺和小旺都跑出來。


    “娘,吃飯了嗎?”


    林嵐:“沒呢,可給我餓壞了。”


    小旺興奮地:“快,給爹娘擺飯!”他去拿筷子拿碗,麥穗和二旺就去掀鍋,還熱在鍋裏呢。


    夏天飯菜也不涼,涼了也不冷,都能吃。


    麥穗把幾個形狀別致的餅子端在桌上,“娘,你看。”


    林嵐一看,“哎喲喂,這是小旺哥的傑作吧。”真不愧是感情豐富有藝術細胞的孩子,看這餅子做的,一個心型,上麵還用紅豆點了眼睛,用西紅柿皮粘了嘴巴。還有五角星的,梅花狀的,還有一隻小兔子,另外一隻是啥,看不出來。


    估計是老虎。


    小旺見娘認出來,很開心,“娘,你咋知道是我做的?”


    林嵐摸摸他的臉,開心道:“這麽可愛肯定是你做的啊,娘都不用猜就知道。棒棒的啊。”


    昨天的菜烀餅子,小旺肯定不滿意,今天就做的格外好。


    小旺:“姐姐和二哥回來給我幫忙了。大哥挑水收拾菜園。小三哥去比賽,娘和爹上班。”


    一家人都有事情做,誰也不閑著。


    二旺還做的拍黃瓜,燉的醬茄子,大蔥炒蛋,他總是能用最少的油做出很好吃的菜來。


    林嵐一個勁地誇好吃,比平時都多吃了一塊餅子,韓青鬆雖然不說話,也多吃了一些菜。


    見爹娘都愛吃,孩子們特別高興,尤其是小旺。他覺得自己沒給家裏拖後腿,不能賺錢養家也可以幫助家裏做飯,讓他們回家就有飯吃。


    林嵐吃飯的時候,小旺就哼哼自己的歌曲《爹娘不在我當家》:


    “太陽再見了,月兒走散了,星星太孤單? no~no~no~……no~no~no~ 我是小當家,裏外一把抓,去借星星一盞盞,去借風兒吹啊吹,小鳥小鳥快快飛,快送爹娘把家回 ……”


    點頭yes搖頭no這個他是知道的。


    第二日一早,林嵐起來把家裏所有現成的粗糧麵粉都拿出來,高粱麵、豆麵、玉米麵,摻在一起開始捏窩窩頭。


    孩子們嚇了一跳,麥穗:“娘,這是幹嘛?”


    林嵐就把小於家村於苦菜等孩子說給他們聽,“可憐得呢,沒飯吃。他們送娘藍石頭,娘送他們點粗糧窩窩頭吃。”


    小旺一聽還有孩子們沒飯吃,一下子就著急起來,“娘,那我以後少吃點,你多送他們一點吧。”


    林嵐笑了笑,“不用。就算幫別人,也要先管咱們自己吃飽,不能餓著自己去接濟別人。把咱們吃不了的粗糧送給他們就好啦。”現在高粱和豆麵她家基本不吃的,黃豆都是做豆漿和豆腐。


    小旺:“娘,那我不用總吃點心的,反正點心也不是非得吃的。我隻吃飯菜就好。你把買點心的錢換成糧食送給他們吧。”


    孩子們都表示不需要吃零食和糖果,可以把錢省出來換糧食接濟那些窮孩子。


    孩子們善良有同情心,林嵐很高興,但是她還是要提醒他們理智,不能同情心泛濫。沒必要為了接濟別人委屈自己,而且也要學會在幫助別人的時候保護自己。


    前世她沒有結婚成家養娃的打算,經濟比較寬裕,就經常對外捐助。不知道誰泄漏了她捐助的信息,微博和電話不斷被轟炸,每天都有人要求她給這個捐款,給那個打款。甚至有人因為她捐助別人,不捐助自己而惱火,用惡毒的話來侮辱謾罵她。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依舊。麽麽噠^3^。


    ………………


    補一個小劇場:


    沒文化的三旺給家裏寫信:娘,我現在特別有文化,我教你一個好句子“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意思就是有一頭凶猛的大老虎,輕輕地聞薔薇花的香味兒呢。這講的是陽剛和溫柔。嘿嘿。[嘿嘿後麵省略的是——娘你就是那溫柔的薔薇花,你男人就是那凶猛的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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