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玄虛道長說道:"我這不是回來了麽。"


    兩人多年後相見,已經是物是人非,柏嫇容顏較之以前,並未太大的變化,倒是自己,年老多了,還隻剩下一條胳膊,柏嫇眼中有淚,這個女子,生性潑辣堅強,從不在人前服軟,更不會在人前掉眼淚,唯獨在自己麵前,她哭過兩回,第一回,是她哭著拒絕自己,她有了決定,要和那個家夥在一起,第二回,是她丈夫的屍體被運送回來,她當著眾人的麵,一顆眼淚也沒有落下,可是當隻剩他和她的時候,她終於像個孩子一樣,在自己麵前哭得一塌糊塗,他安慰之餘,也明白,這兩回哭,是在自己麵前,卻都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


    可是此刻,她眼中含著的淚水,定是為了自己,她眼中含著淚水,上前握住了自己空蕩蕩的袖管:"楊凡哥,我對不起你。"


    這一聲楊凡哥,將玄虛道長拉回了許久以前,那時候,她是新進戲劇團的小姑娘,生得伶俐漂亮,舉手投足間,韻味十足,大家都說她是未來的頭牌,自己的那顆心啊,就跟著她的舉手投足而起伏,那個年代,姑娘家家沒什麽太漂亮的打扮,她就用兩團紅線織出了漂亮的蝴蝶節,戴在自己的頭上...


    自己則是戲劇團團長的小助理,自己與她站在一起,也稱得起眾人口中的"登對"二字,假如沒有那個男人的出現,一切將會是水到渠成。


    那個年代,不流行說愛,感情都是淡淡地,大家都相信水到渠成,順其自然,自己也是一樣,但這份遲遲沒有說出口的愛意,一心等著要順其自然的楊凡,所有的希望讓那個突然來到這個城市,突然出現在劇院的男人給打破了。


    這是道長頭一回提到往事,柏淩對於這位叔叔與母親之間的過往,知道得也不詳細,聽到道長淡淡地講訴,柏淩心潮起伏,順其自然的感情看似平靜,其實是最可靠的,就像自己與蘇打洪一般,可這份平靜的感情總是敵不過炙熱如火的感情!


    那個男人是第一次出現在劇院裏,這個城市,愛好看京劇的人,楊凡都有印象,當他走進來的時候,楊凡忍不住多望了他幾眼,他的打扮很新潮,立體的五官十分紮眼,個子也十分高大,蘇柏定然是遺傳了外公的優良血統,蘇柏的鼻子與眉間很有他的味道,他走進來的瞬間,引來不少人回頭張望,他望向台上,台上正是柏嫇的出場...


    楊凡絕不會想到,這一望,就讓他與柏嫇的緣分到此結束,那個突然來到這個城市的男人留了下來,為了柏嫇,在柏嫇生日的那天,他送了一件血珀項鏈給她,但真正的玄機是在血珀裏麵,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方法,當血珀對著光,裏麵出現的是柏嫇的名字,這一個小花招讓柏嫇欣喜不已,楊凡精心準備的禮物在那塊血珀麵前黯然失色。


    這次重逢,讓楊凡感慨莫名,看到柏嫇眼中的淚水,心中居然很是安慰:"你總算為我哭了一回。"


    "我欠你的太多了,上一回,你對我避而不見,你以為我不知道麽?"柏嫇說道:"我真是害苦你了,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粗茶淡飯,還可以鑽研道法,日子平靜,也就這麽一天一天地過來了。"玄虛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怎麽會找到我?"


    上一回,已經讓她發現自己,果然,當了陰差以後,能力果斷提升了。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柏嫇說道:"這些年,你為了找我,吃了不少苦,是時候安定一些了,楊凡哥,回到你自己的生活去吧,回去找柏淩。"


    柏嫇見到他,便勸他回來,玄虛道長知道自己一定會聽她的,也知道她現在有陰差的本事,在外麵也吃不了虧,這才放心,連忙奔了回來。


    "他叫什麽名字?"蘇柏突然問道:"我是說,我外公的名字。"


    "他自稱沈揚。"玄虛道長用了自稱兩個字:"證件上也的確是這個名字,可是,事後我仔細回想,仍然覺得不對勁,你外婆與他登記時,曾經看到過地址,他失蹤後,我按地址去查,沈揚這個名字的確有,不過據其家人講,沈揚早就失蹤了,我在他們家裏看到''沈揚'';的照片,與你外公,完全不是一個人,他不過是借用了這個叫沈揚的身份罷了,後麵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他再出現的時候,隻是一具屍體。"


    "詐死。"柏淩說道:"失蹤後再出現,隻是為了讓我媽和我死心吧,所以用了這麽一招,可是他低估了我媽,她覺得事情不對勁,所以在入葬的第二天就挖開了他的墳。"


    "假如徹底瞞過去了,也就好了。"玄虛道長歎道。


    這是蘇柏第一次完整地知道所有的事情,前因後果,一清二楚,外公的名字不叫沈揚,他叫什麽,來自哪裏,完全是個謎,蘇柏一震,神秘,難道他就是麵具男?蘇柏將麵具男向玄虛道長一番描訴,玄虛道長連連搖頭:"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就算這麽些年過去,容貌有變化,可是身高是不可能改變的。"


    蘇柏馬上頹然下來,又聽到老媽問道長:"道長,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既然找到了你外婆,蘇柏現在也遇上了貴人,我這顆心總算可以落下來了,我打算回到山上去,那屋子已經快二十年沒有住過了,想必也在等它的主人。"玄虛道長說道:"今天晚上恐怕還要打擾你們一晚,明早我就上山去。"


    "唉,那屋子二十年沒有住過人,想必不成樣子了,我看明天我和蘇柏陪你一起上山,也好收拾一下,還要采購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上去。"柏淩想得十分周到:"這些就交給我吧,蘇柏,替道長收拾下客房。"


    "遵命!"蘇柏馬上跳了起來。


    再次回到山上那座屋子前麵,柏淩與玄虛道長均是感概萬分,多年前道長的話又響了起來——"十月懷胎,不管他如何,都是我心頭的一塊肉,做母親的怎麽可能舍棄他?"


    "好,我就幫你這一把,不過你要知道,二十年為期,二十年後,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至陽之日出生,這一救,他的命數將要徹底改變了!"


    "他至陽時出生,火盛,原本名字中要帶水,可是,這孩子的身世又與常人不同,不能一般,單字一個柏吧!"


    蘇柏看著這座破敗的屋子,想到多年前尚在繈褓中的自己,就是從這裏開始,開始了自己新的命數,他氣血上湧,麵朝玄虛道長跪下去,嗑了一個響頭!


    "你這是做什麽?"玄虛道長正要上前扶他起來,卻被柏淩拉住了:"這個禮,行得!"


    蘇柏再次瞌了一個響頭,朗聲說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蘇柏謝晚了!"


    "使不得,使不得。"玄虛推開柏淩,單手扶起蘇柏,言語中頗多感觸:"看來我沒有救錯人,你有這樣的心性,實在是難得,知恩記恩,我沒有白救你。"


    "道長..."蘇柏眼圈有些紅了。


    "好孩子,此事莫要再謝了,你心中記得,我就很欣慰了,不說了,不說了。"玄虛道長回頭看著房子,這麽些年了,上麵落滿了灰塵,角落裏全是蜘蛛網,兩扇木門也不像個樣子了,柏淩說道:"這房子這麽久了,必須得好好修葺一番,否則,怎麽住啊,蘇柏,你叫嶽青他們上來幫忙,帶點油漆上來,還有工具,總之可以派上用場的都帶上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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