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很久之前就看過一本文學作品,說是幽冥的曼珠沙華隻有在人的身上才能種活,不過那隻是人們幻想出來的傳說,做不得真。(.)


    這一次在陰間,看到子嬰用孕婦的屍身來種植曼珠沙華,算是大開眼界了。


    在陽間長在死人身上才能活的植物,我以前還見過另外一種,那是一種叫做蟠龍草的東西。隻是沒有種曼珠沙華這麽變態,非要種植在懷孕的死屍上。


    以前的人時興土葬,把人葬進棺材裏,最後刨了深坑埋了。


    許多年以後有些老的墓葬就需要翻新,或者說是遷墳,這時候陰陽先生就得給老棺材裏屍體做“揀骨”。這有些屍體若是保存完好,就會在脊椎骨的地方長出一根綠色的根莖,根莖不需要光合作用,被屍體養的依舊是綠油油的。


    就這個東西,如果是被有經驗的陰陽先生在揀骨的時候發現,可值老錢了。


    說是能夠治療很多醫學上的疑難雜症,至於能治什麽毛病,我隻見過宋晴的爺爺給人治過腳上的瘀傷。


    很像是我上次遇到鬼壓床,被鷙月弄出的那種帶陰氣的傷。


    以我活人的角度來看這片到處都是鬼嬰殘肢,用死去的女屍作為曼珠沙華花園的一個地方,一把火燒了是最痛快的方法。


    尤其是空氣中,那種腐爛刺鼻的味道,更的很讓人惡心。


    可視子嬰眼裏的那種憤怒就好像燃燒著鈷藍色的冥焰一般,充滿了怨毒,似乎這片曼珠沙華的園子對於他來說極其重要。


    “燒了。”淩翊聽過子嬰威脅的話之後,依舊是威嚴的目光淡淡,連看都不多看一樣子嬰。


    無頭鬼粗大的手掌插進自己的肩膀,將肩膀裏的藍色火焰挖出,指尖在火焰上輕輕一彈。一個火星子墜落在地麵,原想著會被往來的陰風給刮散,卻在一瞬間成了燎原之勢。


    蔚藍的火光,將昏暗的幽都的天空都照亮了。


    不管是鬼嬰的殘軀,還是地上的女屍,以及那嬌嫩可愛的曼珠沙華。隻要一接觸到這魔鬼一樣的火焰,瞬間就會消失為無物,連一點塵埃都不留下。


    火星子在天空飄飛,好似無數藍光螢火蟲在起舞。


    但陰間的風依舊很冷,沒有任何熱力的感覺,隻感覺這個火焰是越燒越冷。


    這就是幽都嗎?


    連火焰都是冰冷。


    子嬰臉上的麵具瞬間就碎了,他那副陰陽臉依舊是那樣的怪異恐怖,屬於女人的那張臉尖叫著:“不要……不要燒,我的曼珠沙華啊!嗚嗚嗚……我要和哥哥分開,我再也不要過拖累哥哥的日子了。哥哥,你殺了我吧,哥哥。”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子嬰居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屬於女人那張臉的後腦勺,安撫道:“妹妹不怕,哥哥在呢。淩翊,我詛咒你,既然你這麽愛這個女人,我總有天要讓她永遠離開你,讓你也嚐一嚐今天我的痛。”


    這自己安慰自己,真的很容易讓人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在現實生活中遇到,肯定是被人當成神經病的。


    “隨便你。”淩翊將視線從洶洶燃燒的烈焰轉移到子嬰那張半邊臉淚水縱橫,半邊臉憤怒怨毒的麵容上,嘴角緩緩的挑起一絲邪異的笑,“你可以試試,從今往後,我都會護在她身邊,不讓她再受半點傷害。[]”


    “你有本事就生生世世護著她,隻要你有一絲鬆懈,我就要她萬劫不複。”子嬰衝著淩翊憤怒的狂吼,他憐愛的撫摸著自己女性化的側臉,顫抖的安撫著,“妹妹別怕,哥哥會替你報仇的,哥哥會替你報仇的。”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誰叫你惹我的妻兒。”淩翊冷冷的瞄了一眼子嬰,冰冷的眼神裏沒有半分的感情,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銳利,“你若真還敢動我妻兒,我隻好悉數奉還在你妹妹身上。今後你做事情之前最好考慮清楚,別再和今天一樣不計後果的招惹。”


    淩翊本來就是個亦正亦邪的存在,我可從來沒見過淩翊有這麽可怕,完全不留情麵的一麵。不斷跳動的藍色火焰,印在他的眼中,更添冰冷和肅殺。


    我緊了緊和淩翊十指緊扣的手,心跳的狂快,嘴也有點幹。說到底他還是幽都裏的那個大人物,大家都懼怕的存在,所做的事情本來就是我這種活人難以理解的。


    可這樣經曆下來,不免是有些緊張跟害怕,覺得他給我的感覺陌生。


    “丫頭,摟住我的脖子。”淩翊低眸俯瞰了我一眼,沉聲命令道。


    我微微一皺眉頭,心頭有些不情願,可感覺到他冰冷的氣場,也不敢忤逆。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他居然直接將我打橫抱起,闊步在陰間的土地上前進。


    我們的身後,洶洶的大火依舊是在狂亂的陰風中,以燎原之勢迎著風吹來的方向勢如破竹。子嬰的這個曼珠沙華的園子實在太大,火焰一直就燃燒到了天邊的位置。


    想想子嬰如果種這些,真的是為了他和他妹妹能分開,雖然手段是殘忍了些,但是當真是不容易。這一把火燒了,怕是一時半刻也種不起來。


    難怪他一直都是毒蛇那般怨毒的瞪著我們,也不知道將來什麽時候冷不防就報複了。


    “怎麽?現在就覺著我陌生了嗎?”他腳下走的很快,讓周圍的景物一閃而過,眸光卻是深情的垂下看我。


    我完全都沉浸在身後熊熊的火焰中,倏地撞到他微冷的卻充滿了魅惑力的眸光,心一下就如同小鹿亂撞一樣跳個不停。


    四目相對之下,腦子裏更是有些混亂。


    我有些語無倫次的問道:“我隻是覺得戴麵具的這個人名字好耳熟,就一直在想這個事情。我……我並不覺得你陌生,子嬰……我好像在哪兒聽過。他……他是那個子嬰嗎?”


    我的心事,竟被淩翊看穿,卻不敢承認。


    慌亂的找著借口,閃爍的目光被他看得,仿佛整個人都變得****了一樣,被他一雙深邃的眼眸看得通透徹底。


    “是,他是曆史上的那個子嬰,秦三世而亡的子嬰。”淩翊溫柔的回答我。


    我覺得我要醉死在他懷裏了,他的眸光本是威嚴的,可此刻一如月光一般的冰柔。原本是覺得子嬰的名字和曆史上的秦三世有點像,就想問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可我心頭一亂,就問的沒頭沒腦的。


    想不到淩翊居然聽得懂,溫柔的回答了我一聲是,一下就猜中了我心中所想。


    我愣了一愣,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裏,“我……我覺得相公你……不是一個趕盡殺絕的人,你非要燒子嬰的園子,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吧。”


    “我怎麽不是一個趕盡殺絕的人?誰敢傷你,我便要他付出代價,包括司馬倩。”淩翊輕輕的吻了一下我的額上的發絲,我的身體一顫,抓緊了淩翊的手臂上的衣料。


    我心頭有種說不出的驚恐,“不要。”


    “你要給司馬倩求情嗎?”淩翊凝視著我,嘴角揚起了一絲戲虐。


    我點頭如搗蒜,“司馬倩暗戀你,一個暗戀你的女生,你怎麽舍得傷害她。她……她做和一切都是為了你,而且……我並不生她的氣。”


    “小丫頭,我發現你腦袋壞掉了。”他冰涼的手指揉了揉我的太陽穴,語氣頗為無奈,“她這麽陷害你,你居然不生她氣。”


    我說實話,我是很生司馬倩的氣。


    腦子裏甚至腦補,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司馬倩臉上泄憤,仿佛這樣才能讓我解氣。這說明我並不是什麽愛心泛濫的善良之輩,可我依舊覺得司馬倩不應該受到淩翊的責罰。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淩翊。


    想到司馬倩我又氣,又糾結,可是又不能說她壞話,讓淩翊惱她。


    我隻好轉移話題,“對了,子嬰既然……既然是那個曆史上的子嬰,又怎麽會和自己的妹妹共用一個靈體呢?我記得……書上是說,他被項羽殺了。”


    我覺得自己在說傻話,居然把自己學的曆史搬出來。


    史書上記載的並不一定全對,對於淩翊來說曆史也許隻是一段回憶。


    “死的時候,兩個人抱在一起受火刑。許是執念太深了,兩個人的魂魄居然都融到一起了。”淩翊蹙了蹙眉頭,眉宇間似乎閃過一絲憂鬱。


    我心頭一驚,“原來……他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自千年前便在幽都,一直與世無爭,算是世外之人。沒想到這次,居然敢把心思動在你身上。”淩翊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周圍一片漆黑,我唯獨能看到的就隻有他。


    他低頭看了我片刻,才說:“閉眼。”


    “恩。”我知道每次淩翊讓我逼上眼睛都是為我好,讓我避免看到一些讓人受不了的畫麵。這次又是什麽我無法猜測,隻是默默的閉上眼睛。


    隻覺得身子突然一下就騰空墜落了,嚇得我睜開眼睛。


    卻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身子墜落在了一個柔軟的床墊上,我的身子在床墊上彈了幾下,又抬頭看了看那個掛著複古水晶燈的天花板,不禁心花怒放。


    “我到家了?”我一下就摟住床邊淩翊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我可太想回家,除了寢室那床板特別硬。


    還有就是那一段住在賓館的日子,真的是讓我無法忘懷,我特別想要和淩翊有單獨相處的日子。


    淩翊這個家夥眼中卻好像隱忍了什麽東西一樣,反手就將我的欺住,冰涼的身體沉沉的覆上了我的身。


    他那塊帶著火焰灼燒的疤痕,依舊難掩與生俱來的俊秀。


    我臉上羞的滾燙,禁不住摟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肩頭,“相公,我……我好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我想睡會兒。”


    “別動!”淩翊理了理我臉上的亂發,緊緊的將我摟著。


    我感覺自己特別像個雕像,被他摟著覺得舒服,困意就上來了,眼睛也緩緩的眯上了視線都是模模糊糊的。


    隱隱約約當中,似是能感覺到有手指將我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褪去,我渾身都想過了電一般的酥麻難忍。就見胳膊上的石膏,被他輕輕一敲,脫落了下來。


    此刻,再嚴重的瞌睡蟲,也被趕跑了。


    我緩緩睜開眼睛,恰好又和他的目光撞上。他不羈的目光自上往下的掃了許久,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睡了?”


    “你……幹嘛脫我衣服。”我有些別扭的扯過被子,手卻被他壓住了。


    他唇角一勾,“我想看你了,許久未看,難道還不讓我看嗎?”


    “淩翊,你……你混蛋!”我咬緊了唇,奮力掙紮,卻被他一下攬入了懷中。我的胸膛緊緊的和他的胸膛貼著,他沒有心,隻有一片讓人心痛的空洞。


    我抱住了他的背,淚水滾落,心頭在無聲的呐喊。


    淩翊,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走近你的心扉?


    你總這樣逞強,也從不和我說自己遇到的難處,我總覺得離你好遠。


    他說,“別動,讓我這樣抱著,我今天差點失去了你。”


    “恩。”我靠著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那一刻似乎是能夠感覺到一絲永恒的錯覺。最好巴不得時間能夠靜止在這一刻,靜止在我們沒有言語交流,卻緊緊相擁的時候。


    想一直這樣擁抱,不停下。


    他摟了我許久,我大概是哭累了,身子有些軟。他便側臥著將我圈在懷中,柔聲說道:“快睡吧,你不是說困嗎?”


    “恩。”我有些迷迷糊糊的,磕上眼半睡半醒的發問,“種那些曼珠沙華,要殺那麽多的孕婦,應該也算是罪業吧。這些罪業,算在子嬰頭上,他即便和妹妹分開了……也不會……好吧……”


    “丫頭,你倒是不笨。”他一會子說我笨,一會子又說我聰明。


    我真不知道我在他眼中到底是笨還是聰明,就聽他又說:“這個園子燒了,也算是前事那些罪業都一筆勾銷了。子嬰這個家夥,到頭來許是要感謝我。”


    我心頭一動,轉過身來,摟住他的腰,“相公,我就知道你沒有表麵上裝出來的那麽心狠手辣。”


    說完這句話,我真的是頭重腳輕,已經控製不住的進入睡眠狀態。


    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他說的一句話,“小丫頭,謝謝你的信任。”


    這一覺睡的有些久,我一睜開眼睛腦子就是清醒的,亮堂堂的陽光照進來。我將視線一斜,就看到淩翊坐在床頭看報紙。


    報紙上全是德文,看得我頭疼。


    他看的甚是認真,一時間我居然舍不得打擾他。門口卻是響起了一個成熟男人的聲音,“君耀,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家啊。”


    門一下就被人推開了,而我卻什麽都沒穿,連被子也不知道踢到哪裏的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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