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哭完後回到車上時眼睛還是紅紅的,兩個小孩關心地問老師是怎麽了,方芸的回答是風大,沙子刮進了眼。


    方芸到縣城教育局招待所時,段天已領著孩子們住下,並安排好了房間鋪好了床鋪。


    段天看方芸來了,幫著方芸把孩子們安頓下來,然後就帶著大家“浩浩蕩蕩”地到招待所外麵的一家小吃店吃飯。


    段天豪氣地說他請客。


    在那個滿是油煙的小飯館裏,段天大呼小叫,忙著點菜,忙著招呼孩子們。方芸看在眼裏,心裏想著:明天,這個大男生就要回到外麵的世界了。


    孩子們都知道段老師要走了,一個個又眼淚汪汪的樣子,雖然他們老早就已經哭過幾回了。


    此時此刻,段天的心裏處在一種十分矛盾的狀態之中。


    一方麵,他不情願離開方芸,不願離開山裏的孩子們;而另一方麵,外麵的世界對他發出強烈的“誘惑”召喚,段天還有許多事未做,段天終究是不甘平靜的人。


    段天的心理狀態,是從未有過的紛亂,時而憂傷,又時而激動,但這些,都沒表現在臉上。在方芸的麵前,段天知道要表現得坦然,他不想讓方芸誤會。


    思念會讓他和方芸之間愛情升華的。段天和方芸都是理想主義者,因此,他們都心甘情願接受命運這樣的考驗。


    在七月中旬的某一天,身在彩虹坪小學的段天收到林曉一封寫自六月底的熱情洋溢的信。


    在信中,林曉說他即將要去馮村了!說馮村人要融入主流社會了!


    信中未有隻字催促段天“出山”,但段天看完信後馬上感覺到一股熱潮從心裏湧上,臉上就像喝了老酒一樣發燒。應該說,段天最後下定決心出來,這封信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那天在小飯館吃完飯後,回到招待所,段天很早就給孩子們打好開水,讓他們洗漱完畢後就趕著他們上床睡覺。忙完了之後,段天推門出去,準備喚在對門的方芸,卻看到方芸正好打開門。


    兩個人漫步在縣教育局招待所的小院子裏,心情激動,卻都久久壓抑著不說話,讓心靈沉浸在這一片自在小天地裏。


    院子裏栽了幾棵桂花樹,因為時節未到,桂花還沒開,空氣中沒有金桂飄香,但因為剛剛下完雨,有一種清新的感覺。


    良久,段天深情地望著方芸,輕輕說道:“明天,我就要走了。”


    方芸沒說話,隻是伸出兩隻手幫段天整了整衣領。


    段天喚道:“芸……”


    方芸一雙美目迎上段天的目光,刹那間,讓段天呼吸停頓。段天伸出手,想撫方芸的臉,方芸嬌嫩的唇卻送了上來,第一次,方芸主動吻了段天。


    月光下,兩個人的身影漸漸糾纏在一起。這個時分,語言多餘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段天就拎著行李,行李中藏著他寶貝的書稿,到縣城的長途汽車站坐車。


    當車開出站口的時候,段天在一瞥之間,還是瞥到遠遠躲在人群中,原本說不來送他又偷偷來送他的方芸,段天的眼淚,再忍不住流了下來。


    方芸遠遠地看著車離去,心裏很是難受。她堅持著沒讓淚流下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又要像從前一樣堅強。


    在方芸心裏,她壓根沒想過段天會變心。並不是說她對這份愛情非常自信,而是她一向不強求的個性使然。即便是有那麽一天,方芸的天空也絕不會塌掉,因為她有孩子們,有彩虹坪小學。


    可以想象,在段天走後,方芸的生活又將恢複到過去那種沒有片刻喘息之機的緊張狀態,工作與生活的勞累,將使她沒時間去考慮個人問題,想念思念段天,都會在她的夢中。


    方芸轉身回到招待所,領著孩子們,在九點時分來到與縣教育局一牆之隔的縣政府禮堂。


    於是,方芸遇到了韓冰。


    兩個女人的會麵,頗具曆史意義。


    方芸的愛人是段天,段天的知己是林曉。若段天不走,三人談話間說不定就說到林曉,可命運就是奇怪,仿佛是並不著急讓男女主人公見麵似的。


    韓冰是與方芸、段天同一天到達這座地處西南偏遠的美麗小縣城的。


    在這個縣城的項目是去年基金會與國內相關部門談好的,而韓冰是來執行的。


    按原計劃,參加捐贈儀式之後,韓冰要留在當地逗留一個月時間,職責是監督項目執行情況,這之後,韓冰要在整個西南區域做大範圍的考察,確定更多關於西南貧困山區教育的項目。基金會是由海外的華人財團出資成立的,所以,主要運作的項目還是放在國內。


    縣長熱情地向韓冰介紹:這就是彩虹坪小學的校長方芸老師。


    韓冰與方芸彼此都眼睛一亮。兩個人握手,頓有一種心意相通的感覺。韓冰的手柔軟溫和,方芸的手略顯粗糙但有力。韓冰微笑道:“我叫韓冰,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方芸老師長期堅持在山村教育第一線上,希望你能對我今後的工作給予建議。”


    韓冰深深地打量著這位異常美麗的鄉村女教師、女校長,心裏頗感震動。


    這個女孩比自己年紀小,大學畢業後怎麽就甘心情願回到偏僻的鄉村教書呢?


    她一定充滿了傳奇色彩般的故事。


    縣長似乎看出韓冰的好奇,就說方芸身上有一段當地傳誦的佳話,她的魅力讓一位碩士甘願放棄學業陪她在彩虹坪小學教學。


    方芸羞澀地笑了,她並不喜歡別人提起這事,但沒辦法,此時縣長拿她當一麵旗幟。


    在心裏,方芸對韓冰的美麗也深為感歎,不僅僅是美麗,還有智慧,以及一種與自己類似的執著。總之,可以說,兩個人一見之下,都喜歡上了對方。


    捐贈儀式完了之後,緊接著就開了一個座談會。在會上,縣長發言之後,來自各鄉村小學的代表積極發言,韓冰則在認真地記筆記。


    會後,縣長及教育局領導指派方芸做韓冰的助手,和韓冰一起進行全縣的鄉村教學考察。方芸推辭不掉,隻好答應。


    考察第一站就在彩虹坪小學,那是縣鄉村教育的旗幟,出“狀元”的地方。韓冰聽方芸介紹學校怎麽發動學生自力更生,栽種各類經濟作物時,分外感興趣。


    段天在成都和張勇及他的母老虎碰了麵,簡單吃了個中飯之後就上了開往楚天的火車。


    當火車離楚天越來越近時,段天心頭的迫切感就越來越強,段天包裏《大學之道》的手稿也感覺越來越沉重。


    段天心裏想著,等到了楚大,趕緊去大師兄黃永康教授家,把整理的手稿交給他。黃永康教授已經幾次來信問段天書整理的情況了,說他已經聯係好了楚天出版社。


    到了!到了!火車緩緩通過長江鐵橋的時,段天看到臨江屹立的楚天閣;看到橋下渾濁翻滾的長江水。段天想,這浩蕩的江水也有來自彩虹村的溪水啊。


    下了火車,出了火車站,段天抬頭望了望天空。隻見灰藍的天空沉重地飄著幾團烏雲,這個時節,原本應該是火暴的天氣,因為剛剛一腳的雷陣雨而使得空氣有一種溫熱潮濕的氣息。


    城市的高樓佇立依然,人們忙碌依然,段天回來了。


    段天隻是楞了兩三秒鍾,很快快步走出火車站廣場,擺脫的哥糾纏上了公交車。


    一屁股坐上公交車,段天就想起兩年前他與林曉幾乎同時上了公交車。段天記得自己是坐在左邊,那麽林曉就在右邊。很早,段天就看出林曉是個有故事的人,卻沒想到他的故事是如此豐富多彩。


    兩年來,林曉蟄伏楚大,靜靜讀書,這份定力,讓人佩服;今年五一期間,林曉在新路村的表現,讓他天下聞名,其勇氣與膽魄讓人景仰;而現在,他前往馮村,竟敢全麵剖析馮村,“妄想”在現實之中再現馮村絕世風範,在段天理解,不可謂不狂。


    段天想到自身,定力是不缺乏,一年來,他在彩虹坪小學,遠離俗世,靜心教學鑽研學問。


    勇氣他也是不缺乏的,但似乎與林曉有一段距離。


    段天想著林曉,他已經成就一番事業,而且一直在高走,心裏不自覺地拿自己和他比較。


    一個小時時間,段天在公交車上胡思亂想,轉眼到了楚天大學。段天趕緊下車,沒時間立在校門口憑吊,徑直進去,徑直來到大師兄黃教授家,把手稿交給他。


    段天在黃教授家談了兩個小時,談完之後吃了晚飯,吃完了接著談,直到晚上九點段天想起行李還要整理,宿舍可能也要清理一番,想到這,段天謝絕了黃教授挽留他就在他家住的好意。


    段天出來時一看,四處燈火通明,頗有些晃眼。兩天了,他還是頗有些不習慣城市的燈火。


    段天拖著行李,進了研究生宿舍樓,一抬眼就看到自己門口站在一個女孩。女孩背對著他,從身影看可謂婀娜多姿,段天想,也許是找林曉的吧。


    女子沒有拍門,在門口楞了楞,然後轉身,然後就看到拖著行李的段天。


    好漂亮的一個女孩啊!


    宿舍走廊天花板的昏黃燈下無法掩映她的清麗脫俗。


    女孩看到段天,眼神閃過一陣慌亂,這種慌亂是仿佛被人當場抓住了什麽的慌亂,緊接著,女孩的臉紅了,像花一樣開放。


    段天沒發覺女孩眼神的慌亂,卻看到女孩的臉上飛起了兩朵紅雲,心頭奇怪,接著更奇怪的是,女孩向段天伸出了手,說道:“你好,段天!”


    段天有些茫然,他不認識這個漂亮MM啊,手卻自然地伸出去。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段天清楚地感覺到,女孩的手滑嫩如玉。


    段天問道:“你、你是?”


    “我是雪丫啊!”對方嬌呼道。


    段天頓感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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