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並不知道蘇晴一見到舒夜就暴了他的底。


    三位女性的離開,林曉的生活變得清淨了許多。


    一月七號下午,考完最後一門,林曉出了校門,準備去買點年貨回家,順便給老父買點東西。


    天正飄飄灑灑下著小雪花了。這雪已經從早上一直下到現在了。


    林曉穿著黑色的套鞋,咯吱咯吱地踩在棉絮一般厚厚的雪上,心情不錯。


    遠處是一對情侶,都穿著臃腫厚實的羽絨服,脖子上圍著顯眼的大紅的圍巾。他們追打著,雪團砰砰地砸在各自身上,甚至濺到脖子裏,他們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笑聲。


    大學的圍牆,像一個有力的屏障,保護圍牆內純真的愛情。


    林曉迷蒙地想,多年後,也許他們隻是其中一個回到這,一個人站在雪地了發呆,憑吊著青春的愛情。林曉有些嫉妒他們現在所擁有的單純快樂了。


    走出大學,就是這座擁有八百多萬人口的巨大城市,雪並沒有阻礙人們匆匆行走的步伐。街道上早已經清掃出幹淨的地麵,人行道上也已被人踩出不寬不窄的一條小路。不同的是,學校內是大片純白的覆蓋,而在這街道上,多是白雪與渾濁的泥水混戰的場麵,淩亂的腳印,車輪印,讓人看了比平時更覺汙濁。


    林曉信步走著,心裏並沒決定好買什麽,就在這時,一輛越野車突然從巷口衝出。車速快,雪地滑,又是轉彎,車衝上人行道上。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從書店出來,本能地往回一跳,人卻沒站住,手中拿的幾本書掉在地上。而在人行道上走著一個老太太嚇壞了,一屁股坐下,看著車身瞬間放大在自己麵前,老太太把眼睛一閉。


    車嘎然停住,顯示出該車的優良性能,卻仍是撞了老太太一下,老太太身子在雪地上滑了出去。


    林曉趕緊上前,那個掉書的男人也沒來得及顧自己的書,搶先一步來到老太太身邊。這時從越野車走下一個人,林曉一看,老朋友:汪旺。


    林曉站住,沒有上前。林曉心想汪旺在自己麵前栽過跟頭,說不定還記得自己,自己上前,說不定對老太太被撞之事沒有好處,還是在一旁靜觀,看這個惡少會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汪旺卻說道:“老太太,走路怎麽不看道的?”


    林曉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這家夥就是不會說人話。


    林曉想上前,那個在老太太身旁的男人說道:“你這個人怎麽不講理,明明是你的車衝到人行道上了。你快把老太太送到醫院。”


    汪旺一副無賴樣,斜眼看了一下那男子,說道:“誰看到我的車撞了這個老太太啊?是這老太太撞到我的車上!我的車值多少錢,你知道嗎?我沒叫老太太陪錢就不錯了。”


    那男子看來氣得不輕,林曉都看得他的身子直哆嗦,隻聽得他氣道:“你這個人真是蠻不講理,明明是你撞人家老太太。”


    汪旺直著脖子對周圍看了看,叫道:“有誰,有誰看到我開車撞人呢?”


    汪旺看半天沒人敢吭聲,得意了,說道:“看看,就你一個人看到了,你是老太太的兒子吧,想訛我的錢是吧。你們這種人我見得多,缺錢沒事就往一些好車上撞,大爺我有的是錢,但也不能花在你們這些人身上。”


    男子看著後來的不明真相的觀眾看著汪旺正義凜然的樣子,還真有些信他,氣道:“我也不跟多廢話,我抄下你的車牌號,讓交警處理這件事。”


    汪旺樂了,說道:“兄弟,你看清楚了,這是什麽車牌,交警不一直在那十字路口嗎?剛才他不是沒看到,他就是不過來處理,兄弟該明白了吧。”


    男子說道:“警牌就有什麽了不起,撞了人照樣賠償。”


    這時候,那哎喲的老太太掙紮著想爬起來,說道:“同誌,算了,沒什麽……”


    汪旺一看,嘿嘿一笑,轉身就要上車走人,那男子不肯了,過去一把就拽住了汪旺不放。汪旺立時嚷道:“黨員打人了,黨員打人了!”汪旺早看到男子胸口掛著黨徽了。


    男子大怒:“你不提還好,你提我今天還真要揍你,我不揍你我還真不配戴這黨徽了。”


    林曉一聽就樂了,這男子一罵人,就夾雜著昌城和橫山的口音,看來是老鄉啊。


    男子不客氣,當真一拳揮過去,汪旺想也沒想到在這地頭上還有人打他,忘了躲避,直看到那大拳頭砸在臉上,一個趔趄就摔倒在雪地上。汪旺迅速爬起,嗷嗷怪叫就撲了過來,突然不知從哪飛來一枚巨大的雪球重重地砸在他臉上,汪旺頓時頭暈目眩,重重地再次栽在汙濁的雪地裏。


    林曉從圍觀的人群中竄進來,用橫山話對那男子說道:“兄弟,我們一起捶他一頓。”那男子一聽是鄉音,二話沒說,並肩上,對倒在地上的汪旺好一陣拳打腳踢。


    林曉拍完之後,對那男子使一眼色,林曉回過頭牽起老太太,男子拾起自己的書,二人在路口攔上了一輛的士,迅速把老太太送到了醫院。


    在醫院一檢查,還好,老太太是一些輕傷,不礙事。


    兩個人付完了醫藥費給老太太家屬打了電話後就一起從醫院出來。林曉這才看清楚這個男子,身高和他一般高,大約三十五六的年紀,相貌堂堂,眉宇間隱隱有一種威嚴,雙目澄淨而有神。


    林曉自我介紹道:“我叫林曉,J省橫山人,現在楚天大學經濟係大二學生。”


    那男子笑道:“我叫李向南,我外公家也在橫山,沒想到在這裏碰到老鄉了,而且還打了一架,真是痛快!”


    李向南?這個名字聽起來耳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聽說過。


    林曉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在哪聽到“李向南”這個名字了,原來是老同學宋誠那聽他提到過即將要到橫山主持大局的市委書記正是叫“李向南”,莫非就是眼前這位?若是他,那他又是怎麽來到楚天呢?


    若擱在以前,林曉必定假裝不知,繼續與平常人平常心相待,等對方真實身份揭破,假裝驚訝和疏遠,這樣一來,即能形成較為穩固和真誠的關係。但現在的林曉,卻不想如此,眼見李向南以堂堂書記身份竟敢街頭痛毆惡少,身上自有其他官員所沒有的氣魄和膽識,如此之人,一開始相交,就應該與誠相待,若自己躲躲藏藏,在氣勢上就弱了對方。


    林曉拍了拍自己腦袋,說道:“李向南,這個名字聽起來耳熟啊。我聽人說我們橫山新上任的市委書記也叫李向南,不會就是李大哥你吧?”


    李向南點了點頭。


    林曉笑了,說道:“沒曾想剛剛和市委書記一起打了場架。書記怎麽會來楚天呢?”


    李向南說道:“在正式任命之前,中組部在楚大辦了一個MPA進修班,為期兩個月。省組部就先讓我來這學習。”


    世事就是這麽難料。當初林曉在老同學那聽到李向南介紹,就生了結交之心,隻是一直以來在楚大,這結交也就無從談起,沒想到老天把橫山的這位父母官以這樣一種情境送到自己麵前。


    林曉看來是要感謝老天的,於公於私都要和眼前這李書記好好結交一番。


    林曉說道:“身為橫山子民,不知書記能否賞臉吃個晚飯?”


    李向南笑道:“林曉不要客氣,我隻是個普通黨員而已,在這裏隻是一個學員。林曉你也在楚大,這樣算起來我們算校友了。我看你年紀較大,怎麽才讀大二呢?”


    林曉把自己先打工後上大學的事簡單地說給李向南聽。李向南連說道:“不容易啊,真不容易。”


    二人說著就尋到一家小炒店吃飯。吃喝著聊起來,原來兩個人買好同一天同一列同一節車廂的回J省的火車票,事實上,兩個人都是在學校的車票售票點買的,因此買在一起的可能性確實較大。兩個人大呼有緣,興奮地幹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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