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年的四月十六,05級經濟學生迎來了大學時代的第一次春遊,青春的心,放飛在青山綠水之間,那該是件多麽愉快的事。


    春遊那天,當舒夜出現在熱愛著她的學生麵前時,著實令他們吃了一驚。


    可愛的舒夜老師竟把齊腰的秀發剪掉了!


    她隨便用黑色的皮筋把腦後的頭發箍成一小辮,男生和女生紛紛大聲抗議,說舒夜老師沒經過他們同意,怎麽可以,怎麽能夠把那麽好看的頭發給剪呢?!


    林曉看到舒夜把頭發剪了,心下佩服,記得他隻是隨口說了一句:在野外,一頭長發多有不便。不想她就剪了!


    在眾人惋惜聲中,林曉雖覺得舒夜老師少了幾分柔美,卻憑添了幾分英氣。


    她頭帶草綠的圓邊的休閑帽,一身運動套裝,腳踏白色的旅遊鞋,女孩中是很一般的打扮,很是幹淨利索。與她相比,班上的女生們一個個穿著如上演時裝秀,在群山之間,紛繁一片,加上鶯鶯燕燕,亂人耳目。


    姚雪穿著很是青春時尚,撲麵而來的朝氣令人無法阻擋,林曉此時此刻亦不禁感歎自己的運氣,自己班上的女生,隨便拉出一個,都是魅力四射的人物。在這山花爛漫的季節裏,這裏,人群中何嚐不是群芳爭豔呢?


    與美做伴,怎麽說都是一件人生快事啊!


    整個隊伍,林曉在前帶隊,他是向導,由他掌握隊伍前進的節奏,舒夜居中,是總指揮,班長高輝押後。值得一說的是,我們的班長高輝這天表現可以說是熱情高漲的,舒夜隻是小聲的吩咐,他則跑前跑後,大聲呼喚,給人感覺,這支隊伍是他在帶領。在他心裏,全班同學第一次外出,他這個班長,要起到領頭羊的作用。


    林曉理解高輝,他盡量保持沉默,他知道高輝已經對他有一種敵意,並不是怕高輝,而是不想在純淨的校園像在社會一樣爭來爭去的。


    再到雲穀瀑布,顯然,他們這次來得正是時候,前幾天剛剛一陣猛烈春雨過去,仰望上去,水從百多米的懸崖跳出來,一路飛濺,聲勢浩大,撞入深潭,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與冬天被凍住的景象完全不同!


    跟著林曉後麵的同學看見瀑布,立時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可以理解,林曉的同學大多來自在大城市的,常年的案頭苦讀,讓他們久違了大自然的雄偉景象。舒夜老師及時宣布休息半個小時,照相。


    同學們一個個搶著和舒夜老師合影。


    春日的陽光灑在林曉的臉上,因而呈現出一種笑眯眯的模樣。


    姚雪看不過林曉什麽時候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跳過來一把拉著林曉過來,說道:“林曉,我們合個影吧。”


    美女相邀,怎麽能拒絕呢?高輝看在眼裏,心裏還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雖然現在的他,心裏沒了對姚雪的“非分”之想,但看在眼裏,還是很不舒服。站在高輝旁邊的相好的幾個男生不懷好意地吹起了口哨,姚雪惡狠狠地盯了這邊一眼,依然笑嫣如花地和林曉談著。


    他們連著照了幾張。


    姚雪照相的時候,心裏“砰砰”地亂跳,她聞到林曉身上特有男人氣味是,有些頭暈。啊,這樣的季節,這樣的陽光,即使是鐵石心腸的林曉也不覺心中有一股溫暖的東西緩緩流過,更何況正是少女暮春的姚雪了。


    姚雪柔軟的皮膚幾乎貼著林曉,氣息如蘭,林曉有些神搖意動了。


    他忽然有些悲哀,難道自己失去愛人的權利了嗎?


    而姚雪這樣的女孩,她的單純和可愛,一旦走入社會,還能保存多久?


    舒夜笑吟吟地看著她的學生,這些並不比自己小多少,但卻像自己孩子一般的學生。她注意到姚雪和林曉的親密,心中有些惱人,這些小孩,總是迫不及待地嚐試人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殊不知,愛情這最美麗的花,也可能最傷人心,無論是輔導員立場,還是她個人,還是希望學生能把學業放在第一位。過早品嚐愛的滋味,忽視提升自身的能力,以後怎麽來維持這份愛?


    不對啊,林曉比自己還大啊,舒夜想起了林曉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她看到林曉眼忽現出憂鬱之色,很深的憂鬱,舒夜心動一下,隨即在心裏表示不屑,其實那樣的愛情,一生有過一次,即使沒有結果,也是幸福的,生活中,太多的人是平庸的愛情,愛情並不是以兩個人在一起就圓滿結束了。


    舒夜習慣性地分析著別人,終於想到了自己:我的愛情呢?


    舒夜別過頭,望向山下,白雲輕浮,聚散的思緒又飄散了,一時間,就呆在那,不知道眼裏望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進入一種迷糊狀態。


    舒夜的迷糊狀態沒維持多久,她身體就好象裝了一個定時裝置,她很快回過省,立時催趕著那些貪戀著美景的人上山。


    再往上走,路陡了,於是,男生紛紛背上女生的東西。路雖難走了,套一句廣告詞:年輕,有什麽不可以?兩個小時的陡路,他們很順利地走了下來,開始穿行於竹林之間。


    竹子一年四季都是綠色的,然而,春天的新綠和冬天敗落綠色完全不同,處處透著生命欣欣之意。


    除了成年的的竹子之外,路兩旁還冒出許多新竹,還有一些竹筍,有些同學想去挖,被林曉製止了,後來他帶同學挖一種竹筍,在他家鄉稱之黃牙筍的,林曉解釋說這種筍是可以挖的,因為這種筍是長不成竹子的,林曉點滴的野外知識,讓其他同學大為驚訝,其實沒什麽驚訝,對於靠山長大的林曉而言,這些是再平常不過的知識了。


    林曉開始一邊解說,當然,他並不知道山上這些動植物的學名,他隻能用他們家鄉的稱呼來解說給同學聽。


    他提醒大家注意竹林裏冒出蛇來,這嚇得後麵的女生哇哇大叫,姚雪更是投來嗔怪的眼神。林曉閉嘴了,雖然這條山路常年不絕的遊人,蛇應會閉開人群,但還是要小心才好,特別是竹葉青,不容易分辨,林曉著意看竹枝,看是否有竹葉青掛在那上麵。


    過了竹林,林曉看到上次他所沒看到的景象——高山草甸。


    冬天時分,這一塊是大雪鋪蓋,看不出什麽來,這時候景象完全不一樣,樹沒了,人在山脊上走,兩邊是綠意蔥蔥的草甸,並不陡,緩緩向遠方鋪展開去,人站在這,視野極是開闊,放眼過去,蜿蜒的綠色,讓同學們忍不住又是一陣歡呼,這等美景,林曉也是少見的。


    很快,他們登頂,站立在那最高處,眾人的情緒達到了沸點,一時間,人們忘記了一切,純粹的,作為的一個人歡呼著。


    林曉望著他的同學們,心裏忽然湧上一種感動,雖然,現在的大學校園裏,有著社會上一樣的人與人之間的懷疑,猜忌,排擠,爭鬥,然而畢竟還是單純啊。


    鬧騰了許久,眾人下到山頂不到一裏的秀雲山莊,晚上就住這了,這是早就通過預定好了的。


    太陽下去,月亮升起,秀雲山莊前的一片空地升起了篝火,同學們興奮地大喊大叫。


    山莊老板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一臉的皺紋,似是長年累月被這山風吹割的,他切好了好些肉片,連同準備了雞翅等東西一同放在一方桌上,需要的人隨便去取,然後轉身和他的兒子一起抱來一大堆的削好的竹簽,轟轟烈烈的燒烤就開始了!


    一開始,空氣中總是彌漫著肉被烤焦的味道,漸漸的,有幾個細心的女孩開始烤出不錯的烤肉來了。


    姚雪跳著吃了一個遍,把女孩貪吃的本性暴露無遺,可是就是她那吃的樣子也非常迷人,先是皺著眉頭試探著小咬一口,然後麵色如水,隻是停頓那麽一兩秒,讓精心為她烤肉的男生摸不著是好還是壞,等到姚雪開始大口地吃了起來,那男生才放心起來,覺得很有成就感。


    姚雪蹭到林曉旁邊的時候,林曉正在烤一個玉米,玉米相對於肉要難烤許多,得小火小心地翻弄,貪心不得,更是急不得。林曉知道姚雪已到了他身邊,並沒有抬頭,繼續專心致誌地烤他那個玉米。


    姚雪聞到香味了,忍不住說道:“可不可以吃呢?”


    林曉搖了搖頭,說道:“不急,還沒到火候。”


    火焰閃爍的對方坐著舒夜老師,她時不時投來一眼,林曉實在勾起她極大的好奇心了,剛才看他那樣子,真是認真至極,烤著玉米,仿佛忘了世間的一切,她想,這個玉米一定會很好吃。


    舒夜走過去的時候,玉米正好烤好了,這就是舒夜和姚雪的差別。


    舒夜心裏雖然也很想吃那玉米,對,很想吃,女人都好吃的,這是天性,隻是有些有時候忘了。


    舒夜聞到好一陣香味,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微微為自己的好吃有些害羞。我們的舒夜老師,幾乎有些“厚顏無恥”地說道:“林曉同學,讓我來檢查一下你燒烤的作品!”


    姚雪慢了一步,若是其他同學,她一定跟她搶,但是舒夜老師,就隻有忍著吧。林曉遞了過去,說道:“有些燙。”


    舒夜接了過來,金燦燦的玉米擺在麵前,香味濃鬱,她從未想到玉米可以這麽這麽的香。她吹了吹,然後輕輕下嘴,果然有些燙,嘴隻是輕碰了一下就離開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林曉一眼,然後又開始吹,終於抵擋不住誘惑了,下嘴咬下一粒,很好吃啊。


    舒夜吃玉米的樣子也很是專注,林曉望著自己的這位輔導員,這時候的她,恢複一派小兒女姿態,讓他情不自禁生出一些關切之心。


    他感到很驚訝,為何自己突然來了這情緒,就感覺有什麽要破土而出。他想了一想,才明白舒夜剛才吃玉米的樣子太像韓冰了,林曉的眼中不禁升騰起一陣水霧。


    舒夜忙裏偷閑地看了林曉一眼,她十分驚訝地發現林曉楞楞地望著自己。


    怎麽呢?我吃相難看嗎?


    兩個人各懷鬼胎,姚雪卻已等不及了,叫道:“舒老師,你怎麽能一個人吃了。”


    舒夜微微一笑,大方而實際有些戀戀不舍地把玉米遞給了姚雪。姚雪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啃,果然好吃,比想象中的還要好吃許多,姚雪居然兩下就啃完了,等她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惟有滿臉愧色地望著林曉。


    林曉笑道:“沒關係,我再烤。”


    燒烤漸進尾聲,晚會隨之開始。在一陣喧鬧中,林曉被姚雪等女生叫喚著要出節目,林曉看這次躲不了,就唱了一首電影《閃閃紅星》的插曲:


    小小竹排江中遊,巍巍青山兩岸走,雄鷹展翅飛,……………………


    早知道林曉唱歌很好,卻沒想到有這麽好。他唱的歌,完全不是那些學院派用技巧,講科學發音唱出來,是那種發自內心,真正從他的喉嚨,通過的他的口腔,鼻腔發出來的。


    大家聽醉了,一首老土的革命歌曲竟然聽的大家熱血沸騰,高輝不得不承認這個林曉,身上有一種無形的魔力。


    山風大了,山莊老板提醒各位要安睡了,雖然大家餘味未了,但風確實大,吹到身上確實有些冷了,於是回木屋各自安睡。


    木屋裏就是一張大床,並排睡也就睡個三四人。舒夜老師和班幹部安排大家睡才各自回自己的木屋睡覺,等他們進了房間,風幾乎是吼了起來。


    山上的天,說變就變,風大了夾著雨就下了下來。雨點敲打在木棚上的聲音很是舒服,林曉沒管別人,很快就睡著了。


    雨點落在棚上。落在有責任心的班幹部心上,他們或多或少有些擔心,第二天的下山會有困難,他們帶的雨具並不多,山莊能提供的也隻是那種一次性的雨衣。


    他們帶著這種不可預測的煩惱終於紛紛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推開門,啊!是大好的晴天!青草含著雨珠,在陽光下晶瑩透亮,放眼遍地的青草,雨珠閃爍的銀光十分壯觀。


    舒夜很早就起來,叫上一批願意看日出的同學,踏著鬆軟的泥土上了山頂,林曉也跟著上去。


    無論如何,日出日落是要看的,這一景色,更顯生命之意義。


    在山上留連到十點,開始下山。


    越往下走,舒夜心中的壓力就越少了,馬上就要回去了,總算是一切順利。


    然而快下到雲穀瀑布的時候,忽聽到一人呼疼,是姚雪!


    舒夜趕緊回頭走上去。


    原來姚雪不小心崴了一下腳。本來女孩子的韌帶要好於男孩子,一般較少崴到腳,隻是姚雪邊走邊貪戀路邊的景色,不小心踩到地上一小窟窿去了。舒夜走過去的時候,林曉也趕過來了。


    舒夜急問道:“姚雪,怎麽樣?”


    姚雪疼得很厲害,她從沒這麽疼過,眼淚大顆大顆地滴下來,卻忍住沒哭出聲來,特別是看林曉來了,隻是低著頭咬著嘴唇。


    林曉蹲了下來,知道她是崴到了腳,他讓姚雪坐好,小心脫下姚雪的鞋子,然後是襪子。姚雪又疼又羞,急得不行。


    林曉很平靜地說道:“放鬆,相信我。”


    姚雪聽了這話,不知怎的,就慢慢放鬆了,一隻玉足任對方捏在手裏。


    林曉的手輕輕地撫在姚雪腿麵上,似觸未觸,姚雪立時就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流在手腿之間流轉,痛立時去了不少。


    舒夜看林曉的樣子像是在做按摩,有些懷疑,來之前她惡補了這方麵的書,好象是要先冷敷,二十四小時熱敷之類的,但看林曉很篤定地在處理,也就沒做聲。


    大概過了十分鍾,姚雪感覺好多了,林曉幫她重新穿上襪子和鞋子,說道:“姚雪,你不能走了,我們做一個擔架抬你回去。”


    到這個時分,大家都沒經驗,惟有聽林曉的了。


    林曉領著幾個男生在路旁揀了些粗大的樹枝和幹一點的茅草,很快,同學們見林曉就像變魔術一般紮好一個擔架。


    林曉安排,輪流由兩個男生一前一後把姚雪抬下山。


    這一次春遊,一直默默無聞的林曉在班上諸人的心目中有了別樣的認識。


    這一個周末,林曉過得很充實,而他的室友段天,同樣也有不小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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