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依舊吹著祥雲亭,殷紅的血液被風凍成暗紅色的冰屑,有幾個侍女和侍衛站在旁邊,卻不敢靠前一步。那樣繁華卻似雪,妖冶得如同在地獄血池裏盛開的花朵,清冷卻又可怕。


    一瞬間,從九天仙子,成為了地獄惡鬼。


    “我們該怎麽辦?”侍衛在旁邊悄聲議論著,不知該如何處理楊敏潔和已死去的林瑩。


    “雖然王爺……讓我們把她們趕出去……但是……但是……”另一個侍衛也正糾結著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便全都呆立在原地。


    楊敏潔抱著林瑩的屍體,目光空洞而呆滯,一直到林瑩的屍體從溫熱變得冰冷,她的身體也漸漸的變得淒寒如水。“小瑩啊,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你不是答應我睡一會兒就起來麽……怎麽還沒有醒過來……”


    喃喃自語在風中化作幽怨的魔咒,聽聞這些的人,都感到渾身的不自在,身體有一種冰涼的感覺。


    “該怎麽辦啊?要是不趕快處理……一會兒王爺要是發怒,我們,我們也……”


    正當侍衛和侍女們都為難的不得了的時候,有一個聲音解救了他們。


    “你們在幹什麽?怎麽還沒有動?!”來的人是衛浩文,他此刻的表情麻木無比,應該算是麵無表情的空洞,撥開眾人,徑直走到地上的兩人身前。


    那些原本還圍著的侍女、侍衛全都識趣得退開,既然大侍衛已經來了,那麽也就沒他們的事兒了,他們也感到輕鬆,因為這件麻煩的事情終於不會落在他們身上了。“你們說潔王妃這是……唉……還有林瑩姑娘,她們不像是會……”“多說什麽啊,要是被王爺和王妃們聽到,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搬!”“我也沒說什麽啊,我就是惋惜一下……嗯……”


    議論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並未飄散多遠,全部都鑽進了衛浩文的耳朵裏。


    但是衛浩文依舊不為所動,肅穆得站著,更像是在悼念,過了許久,才緩緩蹲下身來,將林瑩的屍體抱住,想要拉出來。


    “你幹什麽。”楊敏潔的聲音冰冷地響起,仿佛是從九泉之下的魔淵中響起的,聽得衛浩文心中一突。手間感覺到的阻力越來越大,甚至有被反拉回去的傾向。


    然而衛浩文隻是皺了皺眉,開口。


    “潔王妃,你就把林瑩還給我吧。至少……讓我把她埋葬了。”


    楊敏潔僵硬地抬起頭來,像是一具從沉睡中蘇醒的僵屍,動作僵硬而機械,然而當她看見衛浩文的眼神時,終於回複了一絲人性。


    那該是什麽眼神呢?沉重,悲慟,又撕心裂肺得壓抑。明明讓她看見了一些晶瑩的光芒,卻強撐著什麽也沒有表露出來。


    不覺間,緊抱住的雙手,微微鬆開了一些。


    “謝謝……”衛浩文把林瑩的屍體拉出來,緊緊地抱在懷裏,那一刻,他的悲慟像是泄洪般得爆發出來,淚水滴落在冰冷上,仿佛都蒸發出灼眼的水汽。終於,他壓抑了很久的泣不成聲,哽咽在了喉中,逐漸的讓整個身體都不斷的顫抖。


    楊敏潔看見衛浩文轉身離去的身影,逐漸地變得模糊不清,有滾燙的感覺充盈了眼眶,那時,她明明想說出自己的祝福,然而幹啞的喉嚨,卻什麽都發不出來。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向著尹王府的後院大門走去。


    曾經她與林瑩一同從這個大門走出去,林瑩對她說:“小姐,要是我們永遠都能生活得那麽快樂就好了!”


    她當時回答:“肯定會的,我家小瑩還會找一個俊美異常的如意郎君呢!”


    楊敏潔走出去的時候,門口的侍衛並沒有阻攔,眼神漠然地像是看著一條從他們麵前顫顫巍巍的,踱著步過去的流浪狗,既沒有厭惡,也沒有悲憫,他們像是超脫了世俗,眼中已空無一物。


    漫無目的的走過了兩條街,一路上,不管是路過的行人,還是街邊的攤販,看見楊敏潔的時候,都由自己原本的狀態變成疏遠。那是一個不屬於他們世界的人,哪怕曾也是他們眼中不可企及的人。


    紫蘭的孩子還是沒有保住,所有的太醫都表情沉重得像是自己的親人死了,尹寒風坐在床邊,沒有任何表情。


    紫蘭的麵目像是安眠著,沒有任何的痛苦,隻是氣息微弱的如同遊絲,時斷時續,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王爺……請節哀……臣等無能,沒能保住小王子……”


    尹寒風似是沒有聽到這些,好半晌,才開口:“你們退下吧。”


    太醫們如獲大赦,趕忙的退了回去。不足一日,尹寒風痛失愛子的事情,在皇宮內也鬧得沸沸揚揚了。


    紫蘭王妃流產,昏迷不醒,楊敏潔王妃生死不知,流落府外。這些消息就像是流竄的風,很快成了眾人的口頭話題。


    然而這一切,伊千秋都不知道。他此刻正微服遊於宮外。


    等他見到楊敏潔的時候,距離那日的事情,已經過了三日了。


    “皇上,我們什麽時候回宮?”淩羽跟在伊千秋身旁,他們坐在一間酒樓的雅間內,靠著窗戶,伊千秋一個人獨自飲著烈酒。


    伊千秋聽見淩羽的問話,斜了下眸子,然後又轉了過去,什麽都不說。


    戰事失利,丞相即將逼宮,愛人被奪,他陡然覺得一切都空白的沒有任何意義,他什麽都不想過問,想要能逃避多久,就逃避多久。


    然而這沉重的氣氛卻忽然被淩羽的驚呼打斷!


    “皇上,那不是楊敏潔……不,潔王妃麽?!”


    伊千秋立刻振了精神,從窗口向下望去。


    果然,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皮!然而,他的小皮如今卻渾身暗淡的血紅,衣衫不整,滿是灰塵,一臉狼狽,頭發蓬鬆枯燥的像是鳥窩。


    並且,她已經虛弱的連走路都成了困難,但是,卻有一種不知名的魔力,不斷的催促著她走動,去追尋,追逐一道她永遠也追不到的光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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