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和雲飛揚緩步走在花園裏。<strong></strong>“你這次來,會住多久?”溪月歎息著問了一句。雲飛揚淡淡一笑,“怎麽歎起氣來?”溪月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總是四處遊曆,一年也難得見你一麵。我都十七歲了,你還要讓我等多久?”她咬著櫻唇,神色鬱鬱。雲飛揚悵然的望著眼前茂密青翠的竹林,不知該如何回答才能安慰她。


    “我問你話呢。”溪月輕輕扯著他的衣裳。雲飛揚執起她手,動容道:“我四海為家,你能跟著我受苦嗎?溪月,你是養在深閨的牡丹,山野間的風會把你吹的凋零。”溪月秀眉輕鎖:“你總是拿這話打發我,說了兩三年了。我說過,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麽日子都能過。”“你不能,我也不忍心。”雲飛揚輕輕拂去她頭發上落的花瓣。


    溪月甩開他手,氣惱道:“你不忍心,卻從不肯為我做絲毫改變。身為琅琊雲家的後人,隱逸山水之間,我不強求你變了誌向,可你總得為我想想。”雲飛揚笑了一笑,“又有人來找你父親提親了?”溪月白了他一眼,道:“你總是這副神情,對什麽都不在意。”


    雲飛揚見她秀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憂愁之色,輕嗔薄怒間說不出的楚楚可憐,安慰道:“我這次回去,就跟父母說我們的婚事。(.無彈窗廣告)”他的話讓溪月眼中閃過神采,凝望著他,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別又騙我。”雲飛揚撫著她的肩,動容道:“我何時騙過你。”溪月小嘴一撅:“我就再信你一次,和你父母說過以後,你快點兒到我家來。”“來做什麽?”雲飛揚故意逗她。溪月斜了他一眼,眉眼間有一絲笑意。


    雲飛揚把她送回閨房,見賓客們已經四散而去,去找劉伶和宇文長風,見他倆正和石俊一起坐在花園的溪邊飲酒,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幾個青衣小僮在一旁伺候,將酒從酒壇裏倒進一隻隻竹杯裏,再將竹杯放進小溪裏。曲水流觴,那竹杯飄到誰麵前,誰就拾起來一飲而盡。


    “好酒,真是好酒!”劉伶背靠青石坐在溪邊,悠然自得的仰脖喝酒。酒水四溢,沾到了他衣服上,他也不以為意,隨意的擦擦嘴角。宇文長風也拾起一隻竹杯,竹杯中撲鼻的酒香直沁心脾,喝完酒,他將杯子仍是放到小溪裏,杯子漂流而下,早有青衣小僮等在下遊。


    雲飛揚拾起竹杯,見劉伶一杯接一杯不停飲酒,道:“劉兄真不愧為竹林名士,豪邁灑脫令小弟自歎弗如。”劉伶懶散的笑笑:“雲公子過謙,琅琊雲氏名滿天下,哪是我這山野之人可比。除了飲酒,我一無所長。”他搔搔頭發,逮出一隻虱子,看了半天,又放回頭上去。宇文長風見狀不禁一笑。劉伶訕笑道:“我頭上這幾個老朋友陪著我從荊州一路遊曆,無論我多窮,他們都不離不棄,我怎麽忍心捏死它們。”


    雲飛揚和石俊聽了這話,也在一旁笑。石俊捋須點頭道:“世人都讀《莊子》,有誰真正能解其中之意,似劉先生這般才真是‘恬淡寂寞,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道德之質’。”劉伶揮手笑道:“至樂無樂、至譽無譽。我劉伶隻要有酒有朋友,縱然天為被地為席又何妨。三位,我先幹為盡。”他舉杯一飲而盡。其餘三人也被他的豪邁感染,紛紛從溪中取杯各自飲了。


    四人把酒言歡,直到天色漸漸暗了。石俊吩咐家人在府裏花廳擺宴,款待三位賓客。酒席散時,已是深夜。石府的花園很大,清風徐徐、花香欲熏,宇文長風和劉伶踏月色而行,心情甚佳。


    宇文長風道:“劉兄打算在石太守家居留幾日?”劉伶打了個酒嗝,笑道:“我散漫慣了,在這富貴人家住不慣,若不是石俊那老頭拿美酒勾我,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宇文長風點點頭道:“小弟也是這麽想,在旁人府上住著總是不慣。石太守誠心相邀不好拂逆,但最多後日,我就得起程去陳郡。”


    劉伶已有幾分醉意,斜著眼看他,揶揄道:“我以為你想多住幾日,溪月小姐那樣的美人兒,多看幾眼也是好的。”宇文長風淡然一笑:“劉兄說哪兒的話,小弟雖不羈,卻也不是輕浮之人。”劉伶指著他笑道:“你看看,少年人就是嘴硬。我活了這半輩子,什麽事沒見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別說是你,我見了她也喜歡。可惜名花有主,無緣又何必枉自嗟歎。”


    宇文長風歎了一聲。想起此行去陳郡的目的,他心裏一陣煩亂,見劉伶醉醺醺的哼著小曲,心念一轉,道:“劉兄如無要事,不如和小弟一同前往陳郡謝家。”“可有美酒乎?”劉伶笑嗬嗬的問。“美酒佳肴自然少不了,不過劉兄得答應幫小弟一個忙。”宇文長風見他腳底一滑,差點要跌倒,忙扶了他一把。劉伶索性席地坐下休憩。


    “隻要有酒,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闖。你有什麽煩難,但說無妨,隻要是我能辦到的。”劉伶爽朗的一笑。宇文長風斟酌片刻道:“劉兄有所不知,謝家這次名義上雖是辦壽宴,實際卻是為謝家千金擇婿。”劉伶眯著眼睛,向他詭異的一笑:“這不正是一樁好姻緣嗎,你家是金陵名門,他家是當朝大族。想那謝府小姐也是名門淑女,你年輕未娶,有什麽好憂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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