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沒再和這個年輕人做過多的口舌糾纏,很快就安排人將其釋放,與之一同釋放的還有上千的被俘士兵。


    這些人做夢都沒想到有逃出生天的機會,本來按照西域的通例他們早就認為自己將大概率被賣為奴隸。今後等待著他們的,也將士無休無盡的折磨。


    然則一晃數日過去,俘虜們竟被釋放了,揣著一顆無比迷糊的心踏上了歸程。


    那日的一戰,於他們而言最大的震撼則是神武軍的強大,沒有什麽曲折就被打的四分五裂,然後像攆牲口一樣到處逃跑,最終逃掉的人並不多,絕大多數成為了籠中的囚徒。


    這次被釋放的大概隻是俘虜的一部分,所以有幸選中被釋放的人都萬分的慶幸。


    眾多的俘虜裏,唯有郭幼明垂頭喪氣,在兩個人的攙扶下,像行屍走肉的一樣向前挪動著身體。


    郭幼明的身體並沒有多麽嚴重的傷,可心裏遭受的打擊卻使他履步維艱。


    秦晉派了十二個人護持著他,防止這一路上出現了什麽意外,至於其他俘虜由於無人統領,整支隊伍更像是集體逃難的難民,根本都無暇顧及這個使他們陷入失敗境地的昔日主將。


    事實上,認出郭幼明身份的人幾乎沒有。


    此時,郭幼明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麻布衣裳,帶著當地流行的波斯氈帽,打眼看上去和一個普通的士兵也沒甚區別。


    再加上郭幼明身邊有十幾個同樣便裝的帶刀戰士若隱若現的護持著,那些試圖靠近的人也早就被驅趕開了。


    郭幼明的眼睛裏充滿了仇恨,對身邊的“看守”惡狠狠說道:


    “爾等這樣隨我去見家兄,難道就不怕被五馬分屍嗎?就甘心這麽毫無意義的送死?”


    其中一個領頭的人裂開嘴笑了。


    “丞相說了,令兄絕不會加害我們,還會好生招待,然後放我們回去。再說,我們一路上風塵仆仆保護著你,你們總不至於像禽獸一樣忘恩負義,加害於我等吧?”


    郭幼明也不繼續爭下去,陰惻惻的笑著,隻要到了他的地盤,這幾個亂臣賊子的幫凶一個都逃不掉,如果不將他們明正典刑,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吃點東西吧,餓了大半日,沒氣力趕路!”


    那頭目絲毫不在意郭幼明眼睛裏射出來的敵意,反而還從隨身的布袋裏掏出了饢餅和裝水的皮囊一並遞過去。


    郭幼明本想不屑的將之扔在地上,再說幾句解氣的話,可這一路的俘虜生涯實在餓得怕了,竟生生沒舍得將饢餅和水囊扔掉。


    狼吞虎咽的吃了半個饢餅,又咕咚咕咚喝了半囊的水,大大的飽嗝打了出來,身上竟泛起了一絲懶意。


    隻可惜這不是休息的地方,郭幼明咬了咬牙,揉了揉滿是油汗灰泥的額頭,拖著麻木的雙腿向前挪動著身子。


    這時,一個不懷好意的人突然衝了上來,幾個戰士似乎沒反應過來,一齊在旁邊看起了熱鬧。


    就在郭幼明滿心不解的時候,那個衣衫襤褸的家夥已經一把搶過了他腰間揣著半個饢餅的布袋,緊接著還要去奪水囊。


    郭幼明很生氣,如果對方求取,他一定會痛快的將剩下的食物和水雙手奉上,可如此粗暴野蠻的行搶劫之事,這是絕難容忍的。


    “放手,你這麽做和強盜有什麽區別?”


    那人惡言惡語的罵道:


    “都到了這般地步,做強盜有怎的?再不撒手,休怪老子手狠!”


    郭幼明氣壞了,這個被釋放的俘虜昔日間也是他的士兵,現在被其搶劫,還真是諷刺呢!


    “你知不知道你搶劫的是誰?我是郭幼明!”


    然則,這三個字沒有令對方產生半點戒懼之心,反而還遭到了一陣嘲笑。


    “郭幼明?那蠢驢早就被神武軍拉到苦力營去當做奴隸了,俺們親眼所見,那滿臉鼻涕的慫樣子,就像個沒骨頭的磕頭蟲……”


    一連串的話像一把大錘將郭幼明重重的砸暈,隻見他愣怔在當場,任由對方搶走了自己手中的水囊絕塵而去。


    好半晌,郭幼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中仿似有一萬條毒蛇在噬咬。


    “行了,別在那發愣裝傻,後麵的路還長著呢,如果在天黑前不能趕到前麵的水源地補給,後麵不知道還要餓死多少人呢!”


    這裏是一片無人的戈壁,如果無法及時的補充飲水,後果將是極其嚴重的。


    郭幼明猛地想起來,自己的水囊被那個該死的家夥搶走了,現在想要喝口水,恐怕都要和身邊這幾個可惡的人乞求了。


    他一麵下著決心,就算餓死渴死也絕不向人伸手乞求,一麵強忍著腳底下水泡所引起的疼痛,繼續踏上了返回路。


    那幾個帶著刀的戰士對於郭幼明的處境也沒有過多的嘲諷,隻確保其人身安全不受到威脅即可。


    經曆了盜搶飲水糧食之後,郭幼明的精神顯然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渾渾噩噩,甚至連看向身邊那幾個看守時,眼睛裏的恨意竟也淡了不少。


    前方突然生出了一陣騷亂,引得幾個戰士警覺的將手放在了腰間的橫刀上。為了不引人矚目,他們都沒有裝備蹶張弩這種利器,因此麵對規模稍大的襲擊時,並無多少還手之力。


    一開始,俘虜們都認為是郭大帥派人來接他們了,可直到有人看清楚了破爛的黑旗之後,都慌亂的大聲疾呼:


    “馬匪,馬匪!”


    這一帶的馬匪大都是被各國通緝抓捕的亡命之徒,隨便一個人身上都是累累的罪惡,殺人更是不眨眼睛。


    有時候連一些小國小部落的軍隊都不敢與之正麵交鋒。


    郭幼明卻不像其他人那麽慌張,反而還麵帶嘲諷的冷笑著。


    “哼!你們的計劃要失敗了,馬匪們怎麽可能放過這上好的成群結隊的奴隸呢?你們,你們也將要像牲口一樣被套上繩索,額頭烙上恥辱的印記,悲慘的度過餘生!”


    一個戰士不屑的反駁了他。


    “大丈夫死也要站著死,怎麽可能讓自己活著落入賊手遭受恥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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