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泉的日子裏,是阿布這一輩子最風光,最得意的,就連從前瞧不起他的哈西姆都上趕著好言巴結。這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阿布又會不自覺的連連感慨。


    “從呼羅珊出發時,我無論怎樣也想不到,竟會在唐朝得到如此待遇,隻恨投奔丞相了呢!”


    現在的阿布對那位年輕的唐朝丞相已經可以用死心塌地來形容了。


    秦晉給了他此前四十餘年從不曾有過的榮耀和地位,就連唐朝最精銳的神武軍,在與之接觸時,都表現出了極大的尊重。這種彬彬有禮和前所未有的胸懷,是野蠻小氣的大食人難以企及的。


    “哈西姆兄弟,我現在每天夜裏都難以成眠,總是在想啊,丞相的恩德要哪一年哪一月才能還得清啊!”


    這當然是阿布在哈西姆麵前的炫耀手段,一方麵表明自己的誠惶誠恐,一方麵又讓哈西姆明白,他連這種誠惶誠恐的資格都還沒有呢。


    哈西姆也跟著歎了口氣。


    不過,他的歎氣更多的則是對自身精於的唏噓,他自問無論能力與智計都要遠遠強於阿布,可阿布這個蠢貨就是成了最出風頭的人,受封的官職也最大。


    許多降將在得知了阿布的情況以後,都已經卯足了勁,就等著唐朝再一次發起大食人的戰爭,到那時,每個人不割上幾百頭顱,就不算完。


    就連哈西姆心中也存著這種想法,不能一直被阿布這頭蠢驢壓著。


    想一想,丞相對他也是很厚待的了,比起優素福給予的要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呢,走回頭路那是想也別想的了。


    扭頭看著躊躇滿誌的阿布,哈西姆心中想笑,他知道丞相厚賞此人,目的不過是為了穩定降將軍心,並且激勵他們用於作戰。


    現在,這個目的達成了,阿布的利用價值自然也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降兵降將的穩定,而越來越小。


    “阿布兄弟,你要證明自己的勇敢和不可替代,這樣才能在丞相麵前榮寵不衰,否則咱們早晚會被別人比下去的!”


    他這話說的無比誠懇,阿布認真的思考了一陣,覺得十分有道理,便有些問道:


    “哈西姆兄弟可有什麽好主意嗎?我也好報答丞相……”


    哈西姆進一步說道:


    “如果阿布兄弟打算報答丞相,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敗優素福!”


    “什麽,打敗優素福?”


    阿布的聲音陡然提高了,緊接著臉上有顯出了明顯的失望之色。打敗優素福怎麽可能呢?想到曾經不可一世的優素福曾經橫掃河中地區,不論粟特人還是草原蠻族都匍匐在他的腳下瑟瑟發抖,自己有什麽能力打敗他呢?


    因此,阿布也不羞於承認自己的無能,隻見他兩手一攤。


    “別開玩笑了,哈西姆兄弟,我怎麽可能打敗和獅子一樣強壯優素福呢?”


    雖然優素福被丞相打的抱頭鼠竄,但他依然不認為自己可以隨意的去針對這個曾經的河中雄獅。


    阿布嗤笑了一聲。


    “獅子?那是從前。現在的優素福頂多隻能是一頭生了病的獅子,怕什麽怕?別忘了,你我兄弟身後可是站著百萬唐朝強兵勁旅呢!”


    哈西姆最後這句話讓阿布有些心動了,如果能夠打敗優素福,說不定也能在河中或者呼羅珊弄個大都督,而大都督就是地方上的最高長官,這可是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好,就聽哈西姆兄弟的,我馬上去求見丞相,爭當這次進兵龜茲的急先鋒!”


    當秦晉得知阿布打算作為西進龜茲的急先鋒以後,竟然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下來,但他還是仔細的詢問了阿布的想法和具體策略。


    阿布撓了撓頭,笑道:


    “小人隻想著報答丞相的恩德了,具體細節還不曾想過……”


    秦晉點了點頭,思忖了一陣才道:


    “沒想過也好,秦某倒有個辦法,如果你能依言嚴格執行,保證可以安然進抵龜茲!”


    “真,真的嗎?”


    對於這位年輕丞相的保證,阿布並沒有絲毫的懷疑,他隻是不相信自己居然有這種好運氣,或者說是上天的垂青,居然連丞相都為自己出謀劃策。


    阿布還是有些忐忑,就期期艾艾的問道:


    “小人隻是個降將,丞相為什麽對小人這麽好呢?”


    波斯人畢竟不比講究內斂的漢人,許多事情都是當麵就問。


    秦晉楞了一下,當即哈哈笑著回應道:


    “你照做就是,不要害怕,在你的身後有十萬大唐精銳!”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阿布的心情也穩定了,他開始說及具體的帶兵人數。


    畢竟他的舊部在此前一戰中已經被打散了,後來一並被收攏在波斯人兵營中。所有的降兵,一般按照地域和部族重新整編,也一律沒有稱之為降兵。


    比如波斯降兵,就被統一乘坐波斯兵營。


    秦晉又思忖了一陣,伸出五根手指,說道:


    “五千!”


    有了丞相的保證,阿布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舊部,但滿打滿算也隻有兩千餘人,他又不得不在波斯營中挑選了三千人,這才湊齊了五千的數目。


    但是,馬匹卻不能足量供應,絕大多數的馬匹都要為神武軍服務。這也難不倒阿布,他弄來了不少駝貨的駱駝,用來隨軍攜帶可以支用一個月的口糧。


    至於飲水,肯定無法攜帶這麽多,就算能夠攜帶,在炎炎烈日的暴曬下也會很快變質發臭,最終引起人的腹瀉等諸多症狀。


    從酒泉通往龜茲的路上,有著一條季節性大河,現在正好趕上旱季,但沿岸會有許多星羅棋布的綠洲,這些綠洲就成為了大軍沿途的水源補給。


    來的時候,阿布跟著大食軍曾走過了一遍,現在又有向導帶路,他還是有很大的信心可以成功走過戈壁沙漠。


    出發的日子很快得以確定,就在兩日之後。


    哈西姆對阿布的效率如此之快感到驚訝,但還是及時趕來送行,與阿布兄弟灑淚作別,祝他此去一舉打敗那個不可一世的優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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