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指天指地的要做最忠實的仆人,哈西姆還惦記著投名狀的事,在薑鳳翔那裏受到的冷遇,一直給了他極深的印象。這讓哈西姆有些偏執的認為,也許唐人很重視所謂的投名狀。


    “將軍,小人願為將軍納上投名狀!”


    張元佐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


    “好吧,說說你的投名狀。”


    原來,哈西姆這幾天一直嚴密的注意著南岸的動向,大食軍大本營頻繁調動,所以他斷定優素福一定有什麽新的舉措。今日一早,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果不其然,原本圍城的大軍開始收縮,張掖各門都陸續解除圍城。


    以哈西姆分析,這是受到了唐朝援兵的影響,隨時準備應付唐兵的攻擊,以防止被各個擊破。


    現在兩軍之間尚有一河之隔,使得優素福可以從容調度,不過張掖河與若水的水量不大,深度隻到正常成年人的腰部,所以渡河也不是什麽難以達到的事。


    哈西姆的打算就是趁著大食軍頻繁調動的當口,偷偷摸上去,逮著沒有防備的人馬狠狠咬上一口。


    這一次,他將目標選在了張掖的北部。為了威懾唐朝兵馬,北部的大食軍尚能基本維持,但也隻是表麵樣子。哈西姆由於在軍中有熟人,所以了解了其中的秘密。


    大食軍在張掖以北的駐軍隻是維持了表麵上的穩定,實際上已經軍心浮動。這與優素福的決斷有關,如果其他各部的兵馬沒有這麽頻繁調動,軍心也會維持在此前的基準之上。


    隻是那日經過了唐朝兵馬的炮擊以後,對大食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再加上對張掖的撤圍,由不得軍心不浮動。


    哈西姆將目標瞄準了位於張掖河南岸的一支駐軍,這支駐軍更多的作用是為了威懾和監視。威懾的目標是誰,監視的目標是誰,他自然都心中了然。


    哈西姆一顆心恨不得生有七孔,玲瓏剔透,怎麽看不明白優素福對自己的不信任。


    如果優素福但能對自己好一點,他也不會頻繁的生出叛亂之心,可優素福不但讓他去送死,還派人監視著他去送死,這就難以容忍了。


    因此,這股監視的大食軍自然就成了他送到張元佐手中的“投名狀”。


    如果僅僅有哈西姆自己,他未必敢掩殺過去,現在多了張元佐生猛的騎兵,便自信沒什麽做不到的了,至少幹掉那股南岸的兵馬還是綽綽有餘的。


    張元佐神色凝重的聽完了哈西姆的描述,便第一時間帶著人到北岸的一處高地去瞭望情況,同時又遣人化妝以後偷偷的到南岸偵查。經過了小半日的確定,已經基本確定了軍情與之描述的相差無多。


    於是,張元佐決定引兵夜襲。夜間襲擾是唐兵的拿手好戲,尤其是對付大食人。


    經過了這大半個月的縱橫襲擾,張元佐已經發現了大食人的規律,夜間很少作戰,隻要能瞅準了機會,以小博大也不是不能。


    而且,大食軍魚龍混雜,戰鬥力和戰鬥意誌也各不一樣。比如大食人自己,就有著不俗的戰鬥力,依附大食人的草原蠻族也與之相差不多。


    最弱的就是那些被大食人征服已久的波斯人,打仗從來不積極,逃命和投降卻是最積極的。


    比如此前駐守酒泉的大食軍,還有麵前的哈西姆,幾次三番的叛降反複,都說明了這個問題。


    不過,就算是夜襲,哈西姆也不打算硬衝硬打,他認識南岸的守將阿布,與之保持了比較頻繁的聯係。而且,這個阿布並非是足智多謀的人,有心算無心,說不定還能將其鼓動起來,與自己一並降了唐人。


    此消彼長之下,便會有越來越多的波斯人選擇歸順唐朝。


    隻要形成了規模就會變為一種人所共選的趨勢,畢竟波斯人作為被征服的民族對大食的忠誠與歸屬並不強烈。


    哈西姆自己就是例子,他雖然作為波斯的舊貴族得到了大食的重用,但出身帶來的骨子裏的自卑是無論如何都難以磨滅的。那些交橫跋扈的大食貴族向來瞧不起他們,比如優素福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正因為沒有歸屬感,才導致了哈西姆反反複複的叛降不定。就算呼羅珊總督阿巴斯對他比較重用,但阿巴斯畢竟年歲大了,身體還能撐持著幾日?否則,阿巴斯又怎麽可能不親自率軍東征呢?


    優素福作為阿拔斯王朝年輕一代,是極有能力和前途的,阿巴斯死後被泰西封朝廷任命為呼羅珊總督是遲早的事。有著這樣一個驕傲跋扈的人騎在自己頭頂上,怎麽還能有將來呢?


    叛降不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出於這種焦慮使然。


    入夜,哈西姆以押送繳獲物資為借口,派人與阿布接觸。


    張元佐質疑,夜半運送繳獲物資,除非南岸的主將是傻子,否則又怎麽可能如此容易的就得逞呢?


    哈西姆登時得意的表示:


    “將軍可能還不知道,小人為了等這一天,可不止一次也送物資過去呢,南岸的阿布起初也不相信,但有了幾次先例之後,也就漸漸的失去了警惕之心。今夜的成功率擋在七成以上。”


    但凡打仗,隻有五成以上的勝算就已經可以當做必勝之戰了,如果這個把握可以維持在七成以上,那就找不到任何退縮的理由。


    張元佐點了點頭,認可了哈西姆的說法。


    不過,哈西姆的作為還是讓張元佐吃了一驚。


    他居然提出來,讓張元佐押後坐鎮,看著自己如何趁夜收服南岸的那數千兵馬。


    這既有證明自己的意思,也是為了讓張元佐放心,等於間接的表達了自己所謂的忠心。


    當然,這也是張元佐不放心的地方,以哈西姆此前的所作所為,他自然很難毫無保留的與之並肩作戰,而在白日間確定的夜襲計劃裏,也沒打算讓哈西姆的部眾與自己一同出擊。


    張元佐無疑是自信的,但哈西姆提出的這個意見,他也是無論如何不會拒絕的。


    夜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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