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醉了?”蘇雲起把江逸放在床上,溫聲問道。


    江逸彎起嘴角,笑道:“怎麽會?沒喝多少。”


    蘇雲起捏捏他的臉,“沒醉就開始耍酒瘋?”


    江逸眨眨眼,狡黠地說:“不然他們能走得這麽快?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麽時候……春霄一刻值千金啊!”


    紅燭搖曳,映照著那張微紅的臉,蘇雲起的心髒跳得有點快。


    江逸壞笑著,往裏挪了挪。


    蘇雲起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撐著手臂覆在上麵。


    江逸伸出素白的手,附到蘇雲起的腰間,一點一點解開。


    蘇雲起定定地看著他,毫不掩飾愈加粗重的呼吸。


    江逸還在慢條斯理地解著衣服。


    蘇雲起卻等不及了,伸出粗糙的手指挑起尖瘦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江逸自然是欣然應邀,眉眼彎彎,勾人得很。


    一吻終了,兩個人便赤裎相見了。


    “你還挺、挺熟練的哈!”江逸氣喘籲籲地感歎著蘇雲起的效率。


    蘇雲起抿著唇,眼眸深邃地看著他。


    此時的蘇雲起有些可怕,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哪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不顧一切。江逸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算作“風吹草動”之內。


    蘇雲起眼睛盯著江逸,胳膊伸到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精致的小圓盒。


    他隻輕輕一捏,圓圓的蓋子便彈了起來,滾到了床下,盒子裏散發出一陣清香的氣味。


    江逸睜著大眼睛看著他,既緊張又期待。


    “怕不怕?”蘇雲起聲音沙啞卻性感。


    江逸的心髒驀地漏跳一拍。


    “怕不怕?”蘇雲起低頭,又問了一遍。


    “你才會怕!”江逸十分迅速地回了一句。


    “嗬嗬……”蘇雲起彎起眼角,露出一個英俊至極的笑。


    他沒等江逸反應,便揮揮手,銀鉤輕響,床帳緩緩垂落。


    “不吹燈嗎?”江逸眼睛往外瞄了瞄。


    “新婚之夜,紅燭不熄。”說這話時,蘇雲起特意伏在江逸耳邊,熱熱的氣息拂在江逸臉上,讓他瞬間麻了半個身子。


    江逸下意識地抓住蘇雲起硬實的手臂,色厲內荏地說道:“今晚你可得把爺伺候好了,不然以後換我來!”


    蘇雲起緩緩俯身,什麽都沒說,一切都表現在了行動上。


    ******


    前廳的宴會接近尾聲,來客陸續被送走,最後隻剩了江家人。


    “可算是能歇歇了!”江貴伸了個懶腰,順手拿起桌上的酒壺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江春材瞪了他一眼,訓道:“待會兒就著菜再喝,小心傷了身子。”


    “忒渴了……”江貴嬉皮笑臉地跟長輩耍賴。


    江春草正好走過來,把一盞暖茶塞到他手裏,溫聲道:“眼看著就要開飯了,先喝杯水墊墊。”


    “誒!”江貴喜滋滋地應了,一口喝下。


    江春草雖是被送回門的閨女,可她用自己的努力在族裏掙了一席之地,小輩們都服她。


    廚房重新準備了吃食,都是些暖胃下飯的家常菜,忙了一天,終於可以坐下來吃頓踏實飯,大夥臉上都帶著滿足的表情。


    長輩和小輩們分著坐了兩桌,孩子們另起一桌,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既然都是自家人,也沒講究什麽女人不上桌的規矩,除子夏荷幾個未出閣的閨女之外,一眾媳婦婆子都跟著男人們坐在一起。


    好在桌子大,雖坐得滿滿當當卻並不擁擠。


    江池宴把酒杯滿上,站了起來,揚聲道:“現在隻剩了咱們自家人,多餘的話我也就不說了,今天多虧了叔伯兄弟和各位侄子們幫襯,我代兩個小逸和雲起謝謝大家了。”


    江春樹笑嗬嗬地擺擺手,笑罵道:“我看你就是事兒多,說了都是自家人還廢什麽話!”


    大夥一陣笑,就連蘇白生也跟著彎起嘴角。


    江池宴也笑,眼中明顯帶了些醉意。他雙手擎著酒杯,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今天難得聚得齊,我也順便跟大夥說件事……”他一邊說,一邊目光灼灼地看向蘇白生。


    蘇白生握杯的手指一緊,片刻之後,便緩緩地站了起來。


    知道些內情的此時也猜出了些門道,更多的人還處於懵圈狀態。


    江池宴視線一掃,露出堅定之色,“今天不僅是小逸的好日子,也是我江池宴的好日子——從今天開始,蘇白生也便進了我江家的門,我希望兄弟侄兒們平日裏怎麽待我,以後也便怎麽待他罷。”


    江池宴說完,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當著眾人的麵便抬起一隻手親密地搭在了蘇白生肩上。


    蘇白生並未拒絕。


    大夥全都愣住了,一言不發。


    江春草拿眼看了看左右,輕笑一聲,說道:“這也算是親上加親了。”說完,她便在桌下捏了捏英花的手。


    英花“啊”了一聲,迅速反應過來,笑開了眉眼,“可不是麽!要我說,池宴兄弟你這事兒做得可不地道,小逸成親都知道擺個宴、請個席,到你這兒怎麽就這樣順帶著、像買東西討搭頭似的把人迎進來了?”


    雖然英花嘴上這樣調侃,心裏卻發虛。其實這件事她是不太看好的,此時之所以會開口支援,完全是想替江春草分擔——總不能讓她一個出過門子的閨女擔了這份責備。


    江春草卻是落落大方地接口道:“的確突然了些,乍一說我們都沒反應過來。”這話也算是給江家眾人鋪了個台階下。


    “可不是,我現在都還懵著。”江春材順著“台階”接下話頭,偷眼看了看三叔公,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說,“我覺得挺好,真的,蘇先生出身高貴學問又好,還真是便宜了咱們家。”


    大夥一邊下意識地跟著點頭,一邊拿眼看著三叔公,都在等著他表態。


    五叔公私下裏扯了扯三叔公的衣袖,四叔公張張嘴,又閉上了。


    三叔公長長地舒了口氣,睜開昏花的眼,聲音帶著滄老之氣,“大年三十那天就跟著在墳上磕過頭了,祖宗們都允了的,怎麽今天才說起這個?”


    聽這話,似乎還有些責怪江池宴把話說晚了。


    三桌子的人全愣住了,包括小孩子們。


    江池宴和蘇白生對視一眼,雙雙露出釋然的笑意。


    蘇白生親手倒了杯茶,端到三叔公麵前,跪了下去,恭敬地說:“三叔,這是晚輩敬您的茶。”


    三叔公伸出枯瘦的手放在蘇白生頭上,慈愛地說:“好孩子,看著就乖巧,比池宴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子強得多!”


    他接過蘇白生手裏的杯子,帶著些懷念,說道:“這茶我就當是替阿大哥喝的,他若知道池宴找了個這麽懂事的,必定高興!”


    三叔公喝了一半,對著天地灑了一半,渾濁的眼中帶上的晶瑩的淚花。


    話題扯到了江池宴的親爹江阿大身上,大夥自然聯想到一年前那場公案,不約而同地在心裏唏噓不已。如今江池宴這一房的日子越過越好,那個江林呢,機關算盡,到最後卻連埋骨頭的地方都沒撈著。


    “爺爺,這大好的日子,您可別帶頭哭啊,我們會看笑話的。”三叔公的親孫子——江明從另一桌湊過來,耍寶似的逗老人開心。


    果然,三叔公一聽這話,立馬收了眼裏的淚,順手拿起拐杖就朝著江明腦袋上敲去,“你個臭小子,一慣裏沒大沒小……”


    江明誇張地“哎呦哎呦”地叫著,捂著頭回了自己那桌。


    江貴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江明得意地挑挑眉。


    接著,蘇白生又給四叔公、五叔公敬了茶,他們也效仿著三叔公的樣子,喝了一半倒了一半。


    五叔公還承諾說,趕明要給蘇白生補上敬茶禮,並且強迫三叔公和四叔公都補上。


    蘇白生麵上笑得清淡,心裏卻溫暖得很。


    然後,江池宴帶著蘇白生一個挨一個地給叔伯兄弟們敬酒,然後又接受了小輩們的敬酒,沒有任何人臉上有什麽不虞之色。


    或許是因著江逸屢出奇招的關係,如今棗兒溝的村民對事物的接受能力不是一般得好。


    蘇白生敬到江春草時,特意說了聲“謝謝”。


    江春草麵上雖表現得矜持有度,心裏卻像個少女般著實有些小怯喜——能讓這樣的人兒道聲謝,可真是值了。


    ******


    酒足飯飽之後,江明把三叔公送回去休息,孩子們也各自洗洗睡了,其餘人卻沒急著散。小輩和婦人們收拾桌子、涮涮洗洗,男人們則在院裏就著月色吹著涼風聊天。


    一向考慮周全的五叔公提起了江逸子嗣的事,“池宴啊,不然你作主在族裏過繼一個?你這房總不能沒人啊?”


    這話一出,大夥都開始考慮起哪家兒子多,或者哪家生了養不起,倒是沒人抗拒。說起來,能過繼到江逸名下,也算是孩子的造化。


    江池宴擺擺手,說道:“原本這事應該讓小逸親自跟大夥說的,不過既然眼下提起來了,我就替他說了——小逸自己看上了一個孩子,就等著成親之後過繼到名下。”


    五叔公想得通透,當即問道:“可是家裏那群孩子中的一個?”


    江池宴點點頭,“正是,也算知根知底。”


    五叔公了然地“哦”了一聲,欣慰地說:“那就差不了,我看著那群孩子個個都是懂事的,大的老實小的機靈,尤其是天天跟小寶在一起的那個小娃,嘴甜得很,跟小逸倒是有些像。”


    江池宴不由地笑了,說道:“小逸選的就是那個孩子,也算是緣法吧!”


    五叔公高興地點點頭,笑道:“繼禮的日子可定下了?孩子的大名可有起好?說起來今年你們這一房大事可不少——我看你們家大丫頭和那倆小子也到了年歲,可看好了合適的人家?”


    江池宴被五叔公問得一愣一愣的,突然發現自己這個當爹的做得真不稱職,這麽多事竟然都沒考慮。


    五叔公看著江池宴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頓時露出不讚同的神色,“你呀,這些都是大事,得提前安排好才行。”


    江池宴趕緊點頭稱是。他跟蘇白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自責之色。


    四叔公卻“哈哈”一笑,豪爽地說:“眼看著又要辦席,今年咱家這喜事真是一樁接著一樁,真痛快!”


    不遠處,涼亭頂上,小六原本正跟哥幾個小口小口地喝著酒,猛一聽到長輩們提起夏荷的婚事,當即嗆了一口。


    大海瞪了他一眼,一把搶過酒壺,責備道:“不會喝就別跟著瞎喝,沒人強迫你。”


    小川嘻嘻一笑,擠眉弄眼地說:“他哪是因為不會喝酒啊?分明是擔心……唔……”


    小六懇求地捂住小川的嘴巴。


    福子瞄了小六一眼,說:“喜歡就去討唄,猶猶豫豫的早晚得跑了。”


    小六糾結地抓了抓腦袋,苦惱地說:“你們說,夏荷姑娘能同意不?怎麽說人家也是大家出身的小姐,咱們說白了就是一孤兒,大字不識一個……”


    小川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現在開始擔心了?當初送人家胭脂搶著幫人家幹活的時候怎麽不說這個?”


    小六煩躁地撓瓦片。


    福子瞅了新房一眼,不爽地說:“要我說你與其擔心夏荷同不同意,不如擔心怎麽躲過老大的拳頭——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家妹妹給那啥了,老大還不得撕了你?”


    小六一聽,急道:“我沒那啥!我啥都沒幹!”


    福子哼笑一聲,“你心虛啥?我說什麽了?”


    小六跟著瞄了眼紅燭搖晃的新房,嘟囔道:“老大才沒空理我……”


    是啊,蘇雲起忙著呢,才沒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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