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深夜九點半,飛機降落在西堰市機場。


    李維斯拖著行李箱和宗銘走出航站樓,焦磊已經開著車子等在大門口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嘴大碴子味兒的萌正太——於果。


    幹爹!於果一見宗銘便熱情地打招呼,順便給他一個法式熊抱,我想死你啦!


    宗銘受寵若驚:喲,你最近怎麽這麽閑啊,居然有空想我了?


    那可不。於果穿著筆挺的羊毛大衣,配雪白的襯衫和條紋領帶,像縮小版的精英於大夫,然而鄉土的口音完全暴露了他接地氣的內心,石頭叔說做人不能太耿直,該客套的還是要客套點兒,咱們中國人都很好麵子的唷。


    宗銘哈哈大笑:對對,多點套路少點真誠,社會才能更美好啊!


    焦磊哭笑不得,摸摸於果的小腦袋:你這孩子咋越來越飆了?後半句可不能說出來啊!


    那你不早說。於果揮開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時髦的發型,你不說我咋知道?


    李維斯看著一大一小兩個棒槌,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連日來鬱悶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不少。


    回到石湖農場,李維斯驚悚地發現不食人間煙火的於大夫竟然在為他們準備宵夜,筆挺的白襯衫上係著焦磊不知道從哪個城鄉結合部農貿市場買來的花圍裙,胸口印著當紅女星美圖十級的自拍照,錐子臉仿佛要戳破於大夫寶貴的盲腸。


    發現李維斯的眼神有點微妙,於天河麵無表情地攤了攤手:看見這個圍裙是不是覺得基佬也不難接受了?


    李維斯呆滯三秒才體會到他逆天的冷幽默,頓時寒毛直豎:於哥你以後還是別說笑話了


    於天河對他的無趣表示遺憾,聳肩:洗洗手吃宵夜吧。


    出乎意料,於天河的手藝竟然不錯,宵夜是核桃派、水果沙拉配自釀藍莓酸奶,尤其是焦香四溢的核桃派,餡料鮮甜可口,派皮酥脆微焦,咬在口中味道極為豐富。


    五口人圍坐在餐桌邊大快朵頤,焦磊主動承擔了保姆的重任,於天河倒不怎麽管兒子,隻在他吃第二塊派的時候阻攔了一下:別吃太多了,當心積食,把碗裏的酸奶吃完就可以了,喜歡下次爸爸再給你做。


    你太忙啦,哪裏有時間再做啊。於果不高興地說,要麽你還是教石頭叔做吧,他比較閑。


    焦磊現在一聽見教這個字就生理性蛋疼,幹笑道:你爸太忙了哪有時間教我,趕明兒我給你做拔絲地瓜,比這還好吃。


    沒事我爸最喜歡教人了。於果耿直地說,給他喝半瓶brandy就行,我爹地以前就是這麽學會解剖火雞的!


    於天河默默扶額,焦磊的笑僵在了臉上,宗銘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隻有李維斯良心尚存,勉為其難地挽救了一下尷尬的氣氛:於果,那不叫解剖,叫做分切唔,說起來火雞是挺不好分切的,我們聖誕節要定一隻火雞嗎?


    焦磊連忙借坡下驢:定一隻唄,咱們人多,得個大雞。


    於天河也附和了一下:是啊,訂一隻吧,宗銘烤火雞的手藝還不錯對了,你們的審核到聖誕節應該能通過吧?移民局有沒有說什麽時候來家訪?


    宗銘摸了摸鼻子,說:定了十二月初,我也隻知道大致的時間,移民局為了保證真實性,一般隻提前一天通知。


    哎呀媽呀,那不是沒多久了麽?焦磊又活泛起來,問宗銘,要定飯店嗎?你們辦西式婚禮還是中式的?做不做禮服?要不要伴郎?你看我行不?


    你問李維斯,我都聽他的。宗銘習慣性扔鍋。李維斯隻能背起來:不用吧,簡單點算了,我在這兒也沒什麽親戚朋友說著說著感覺耳朵發起燒來——明明隻是假結婚而已,被人這樣鄭重其事地討論起來倒有點真羞臊了。


    大人為啥要結婚呀?於果好奇地問,結婚還要離多麻煩?打架會砸壞很多東西喲,還不如當好盆友呢,我和r友盡的時候隻摔碎了一隻他送給我的黏土猩猩!


    你這孩子咋說話呢?焦磊嗔道,隨即雙手合十虔誠禱告: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又對於果諄諄教誨,大人當然是因為愛才結婚的啊,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隻有結婚才能讓愛情入土為安,否則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懂嗎?


    宗銘&李維斯&於天河:


    隻有於果恍然大悟:這樣啊?那石頭叔我們也結婚吧,我老愛你了。


    咳咳咳!莫名其妙當了嶽父的於大夫被嗆住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焦磊一頭黑線:你這孩子咋越來越彪了,我愛你跟爹愛兒子是一樣的,咱倆之間是親情,隻有愛情才能結婚,懂嗎?


    於天河好不容易抑製住咳嗽,並不打算給自己兒子再弄個爹,拍桌道:行了!吃也吃夠了,太晚了大家消消食睡覺吧,於果剩下的酸奶不要再吃了,讓石頭叔帶你去洗澡。又對宗銘道,你的房間我布置得差不多了,一起上去說說治療的事情吧。


    李維斯理所當然承擔了洗碗的重任,將碗碟放進洗碗機,清洗了烤箱,又投喂了巴頓、隆美爾和蒙哥馬利。哥馬利最近又在掉毛,大約是和隆美爾玩多了s/m遊戲的緣故,因為脖子上塗了藥膏,無法得到隆美爾的寵幸,於是憤憤不平地東啄西啄結果當李維斯把碗盤從洗碗機裏拿出來的時候,發現冰箱上的按鍵全部被它拆了下來。


    失寵的鸚鵡破壞力真強啊李維斯弄了半天沒安裝回去,隻能找了個小盒子把它們都裝起來,等明天讓焦磊去處理了。


    回到樓上,宗銘床頭已經架設起了一整套的醫學監控設備,甚至還立著一瓶醫用氧氣。李維斯看著泛著冷光的儀器,莫名有點緊張,問於天河:於哥,你要開始給他治療了嗎?


    於天河詢問地看了一眼宗銘,見他點頭才說:試一試幹擾素療法,大概需要五天左右,宗銘說你們倆明天上午要去看齊冉,我們下午再開始。


    李維斯下意識地攥了攥拳頭。於天河說:用藥以後需要二十四小時監護,以後我和你換班來吧。


    李維斯點點頭。於天河四下看看,指著沙發說,把這個沙發挪開,我今天定了一張宜家的沙發床,明早送到。你暫時在房間這頭睡,宗銘情況不穩定,你不能再和他同床。晚上睡覺的時候警醒一點,如果他被超級腦控製,首先保證自己的安全,能喊醒就喊醒,如果喊不醒說到這裏遲疑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用這個。宗銘推開牆壁的暗格,從裏麵拿出一把槍遞給李維斯,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一把能摸到的位置,明白?


    李維斯接過來,發現是一把警用電擊|槍,能當場幹翻一頭牛的那種,握在手中不禁打了個哆嗦。宗銘揉了揉他的頭發,說:你還是練練嗓子盡量大聲點喊吧,這玩意兒能不用就不用,領導我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啊!


    李維斯心情沉重,勉強笑了一下,說:那你還是盡量別夢遊吧,為了保命我什麽事可都幹得出來。


    於天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倆一眼,強烈地想給他們一人發一片蚊香——講真,恩愛成這樣還堅信自己在假結婚,簡直是世界未解之謎


    困惑的基佬告辭離去,宗銘去洗澡了,李維斯收拾了行李,坐到桌開始寫今天的更新。案子結束之後他已經和網站說明了情況,將當初崩壞掉的那幾萬字全部刪了,照原來的大綱重新寫起。


    因為他掛了修文的公告,並說明當初寫崩是為了配合警方抓捕謀殺渤海白女妖的凶手,所以讀者並沒有太大的反彈,紛紛對他表示理解。現在他隻要補齊原先的字數就可以了。


    埋頭寫完一章,更新出去,軒轅飄飄的老婆第一時間占了沙發,發了一堆肉麻的麽麽噠給他。李維斯扭頭一看,發現宗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洗完澡出來了,穿著睡衣躺在沙發上看他的更新。


    還是照原來的路子寫出來好看啊。宗銘感歎地說,你別說創作這個東西還真是挺神奇的,我明明覺得我寫的大綱更曲折更勁爆,但真寫出來以後好像缺乏一種靈魂性的東西,難以觸動人心。


    嗯哼。李維斯經過這次的事也頗有感悟,這可能就是理性和感性的矛盾吧,理性的寫作更加完整,更加無懈可擊,但隻有感性的創作才能觸發他人的共鳴。所以很多小說明明bug很多,文筆粗糙,卻偏偏讓人欲罷不能。


    唔,我太理性了。宗銘說,所以隻能當警察,不能當作家。


    明明是因為你連八百字的高中作文都寫不明白吧李維斯默默吐槽,聽見微信有提示音,打開一看,是歐米伽姑娘——不對現在該稱呼他為歐米伽小夥兒——發來的。


    【太太,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拉到投資人了,對方打算選一篇你的文拍成電影!】


    李維斯心中一動,跑過去坐到宗銘旁邊,用胳膊肘捅捅他:唐熠說他拉到投資了,要給我拍大電影!


    哦?宗銘馬上聯想到了他哥哥的好基友,不會是那個鄭天佑吧?鄭城的小兒子?


    李維斯在微信上回了一個震驚臉。果不其然唐熠說:【是我爸的好基友,關耳影業的老板鄭大頭。我已經跟他遞了策劃書太太你不介意我把你專欄的所有文都抽成大綱交給他吧?我主要是想普遍撒網一下,其實我是喜歡《朕母儀天下》的,但說不定鄭大頭更喜歡獵奇科幻。】


    鄭大頭?宗銘在自己手機上搜索了一下關耳影業,哈哈一笑,別說,鄭天佑的頭還真是挺大的!


    李維斯湊過去一看,鄭天佑也不知道怎麽長的,整張臉宛若一個16:9的寬屏,忍不住笑了,問宗銘:要答應他嗎?


    答應吧。宗銘說,我本來還想怎麽從鄭氏集團那邊入手,現在機會送上門了。你和阿菡雙管齊下,查起來就更容易了。


    李維斯點點頭,回複唐熠:【辛苦你了,那麽多篇文要抽大綱也挺不容易的,要我改改嗎?我手裏有以前寫的人設和世界觀背景什麽的,可能更完整一些。】


    【好啊!】唐熠發了個海綿寶寶高興轉圈的表情,說,【那我把我寫的策劃書發給你,你直接填在裏麵吧,回頭我從鄭大頭那裏替換一下。】


    很快他發了一個文檔過來,李維斯打開一看,不得不感歎這姑娘不對這少年對自己是真愛啊,抽大綱抽得比他這個作者還到位,很多細節用詞極為精準。


    相比之下宗銘的文筆真是還不如個十六歲的孩子啊!


    寫作無能星人並不知道自己遭受了慘烈的吐槽,打了個哈欠,說:睡去吧,明天再弄這些,太晚了。說完往沙發上一躺,用腳尖推一推李維斯,去給我拿個被子來。


    沙發雖大,但宗銘實在是太高了,窩在那裏看著就難受。李維斯不忍心他受罪,遲疑道:去床上睡吧?一宿應該沒事的。


    宗銘擺擺手:不要,我還是離電擊|槍稍微遠點兒吧你可以找點兒花生瓜子殼什麽的灑在地上,這樣我萬一夢遊一踩上你就能聽見。


    李維斯本來心裏有點難受,被他一說又忍不住笑了,去衣帽間抱了一床被子給他蓋上:家裏哪有花生瓜子殼啊,等明天讓蒙哥馬利現嗑吧或者我打個杯子弄點玻璃渣?


    去把我的鞋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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