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夜暴雨,天亮時空氣有種電離過的臭氧味,分外清新。


    李維斯將越野車從車庫裏開出來,宗銘正好下樓。隆美爾在台階下攔住了他,於是他很耐心地把它抱起來,輕輕地撓著下巴。


    隆美爾發出嬌嗲嗲的咕嚕聲,宗銘微微笑了,疲憊的麵孔浮上一絲暖意。


    他後半夜基本沒怎麽睡,雖然他一直躺在那,一動不動,但李維斯很清楚他沒睡著——那是一種奇怪的直覺,離宗銘近的時候,尤其當周遭環境比較安靜,他能清楚地判斷出他是否清醒,是否在動用超級腦。


    有那麽幾次,李維斯很想對他說,去吃一片嗎啡吧,這樣睜著眼睛等天亮太痛苦了。


    但終究沒能說出來,既然宗銘選擇了忍耐,他就陪他忍耐吧。


    安撫了撒嬌的浪子,宗銘上了車,說:走吧。


    李維斯開車出門,問:還頭疼嗎?


    間歇性的,已經過去了。宗銘將座椅靠背放下去一點,閉目假寐。


    機械的顛簸大概讓他覺得放鬆,快上高速的時候,他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李維斯脫了自己的夾克給他蓋在身上,他輕輕動了一下,沒有醒。


    李維斯將車子開得很慢,到市裏的時候堪堪趕上和醫生預約的時間。宗銘睡了一路,看上去精神好了些,將他的外套還給他,誇道:向來隻有我給別人讓衣服的份兒,還是你知道疼人兒,我這兩百萬花得很值,請繼續保持。


    換了平時李維斯一定送他一個白眼兒,有了昨晚那段經曆,忽然覺得他這種又貧又痞的腔調平白帶了一絲孤勇的意味,心便軟了:走吧,醫生在等。


    宗銘已經一個多月沒來醫院了,醫生見麵後二話不說,先開了一堆檢驗單讓他去做檢查。


    ct、胸透、血檢、b超李維斯一整天的工夫幾乎陪宗銘把整個醫院跑了一遍,不禁感歎偉大的母國醫療效率太高了,在萬惡的美帝想要做完這些檢查,光預約就得好幾個月!


    下午五點半,大部分檢查結果都出來了,醫生翻看著單子,道:腿傷恢複得還可以,脛骨基本長好了,接下來要進行係統的複健,否則將來會影響走路。這個過程有點痛苦,你要有心理準備。


    宗銘一臉背晦的表情。醫生又道:肺部炎症還沒消,胸膜粘連有惡化的趨勢,你是不是還在抽煙?


    宗銘沒回答,醫生從眼鏡片上麵看了他一眼,遺憾地搖頭:ple住院吧,好好消消炎,再拖下去就要動手術了。


    宗銘的表情更加背晦了。醫生翻到腦部ct,問他:頭疼還沒有好轉嗎?我看你睡眠很不好,是不是經常驚悸失眠?見宗銘點頭,把ct細細看了一遍,皺眉道:沒有器質性病變,明天我約神經科和心理科的醫生給你做個會診吧。


    宗銘等他全部說完了,說:我回家考慮一下。


    醫生勸道:你這個情況必須住院,沒什麽可考慮的。


    宗銘站起身要走,李維斯擋在他麵前,特別認真地問:我打電話問問桑局?


    宗銘瞪了他半天,回頭問醫生:有單人病房嗎?


    醫生笑,直接在平板電腦上填了住院單:你運氣太好了,今天剛剛好有個病人出院,南向的房間,平常真是等都等不到啊!


    手續分分鍾辦好,李維斯押送宗銘去住院部,看著他換了病號服,規規矩矩躺到床上,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桑國庭。桑國庭一秒鍾回複,給他發了個拇指。


    宗銘忍無可忍地道:你到底是我老婆還是局座夫人?


    李維斯道:我隻是你的助理,還要在局座同意你辭職,以及批準你成立外包小組的情況下。


    宗銘道:你再這樣胳膊肘朝外拐,我們脆弱的感情馬上就要破裂了!


    李維斯:誰跟你有感情啊!


    門口傳來咳嗽聲,住院醫生忍著笑問:病人家屬是哪位?


    李維斯扶額:我。


    唔,探視時間七點半結束,病人的日用品要早點送過來哦。醫生說,陪床的話要提前在護士站登記,雖然我認為這位病人不需要,但也許你們覺得需要,總之請在七點半之前決定。


    李維斯覺得中文如此博大精深,為什麽自己還學得這麽好,如果聽不懂醫生在說什麽就好了!


    住院醫生可能有點腐,磨蹭了半天才冒著一頭的粉紅泡泡走了。李維斯給宗銘定了病號飯,開車回石湖農場收拾了他的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又照他的吩咐把筆記本電腦和一些手抄本給他帶到了病房。


    看著他把所有東西在病床上攤開,擺出一副要日理萬機的樣子,李維斯覺得明天醫生不用會診都能斷定他有工作強迫症!


    七點一刻,護士提醒探視時間即將結束,李維斯終於擺脫了宗銘那張討人厭的帥臉,離開了心胸外科的住院病區。


    乘電梯下樓,去停車場要穿過急診大廳,李維斯剛走到門口,忽聽警笛聲響,一輛120急救車疾馳而來,兩個護工從車上抬下來一個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人事不省的老太太,看上去像十分危急。


    李維斯連忙退到一邊,讓開急救通道。幾名護士簇擁著一位醫生從急診科跑出來,護送擔架往診療室衝去。


    一片忙亂,李維斯與眾人擦肩而過,忽然感覺頭一暈,一種似曾相識的震顫猛然襲來。


    晃了晃頭,那種感覺又消失了,李維斯呆了一秒,意識到那是超級腦啟動帶來的震顫,這群人裏有超能力者!


    李維斯拔腳跟了過去,卻在診療室門口被護士攔住了:家屬在外麵等!


    李維斯無奈停步,通過診療室門上的透明窗往裏看去,隻見裏麵除了老太太,還有一名醫生,兩名護士。


    於是現在加上之前120急救車上下來的醫生、護工和司機等等,疑似擁有超級腦的人一共有九名。


    怎麽辦?李維斯掏出手機想通知宗銘,想了想又收了起來,畢竟剛才那一下眩暈非常短暫,他有點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


    也許應該先確認一下再告訴他李維斯走到導醫台前,在谘詢機裏查了一下今晚急救中心輪值的人員名單,將那九個人的名字記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李維斯每天都混在醫院裏,上午監督宗銘去骨科做複健,下午宗銘打吊瓶的時候,他就想方設法接近那九個醫護人員,希望能再次感受到那種震顫。


    為了製造機會,他專門打印了一些學齡前兒童心理引導的科普讀物,在醫院裏發了一圈——那九個人裏有八個都是有孩子的,對他講的東西挺感興趣,抓住他問了好多育兒方麵的問題。


    李維斯都要給自己的機智點讚了,萬萬沒想到學了三年幼教,如今竟用在了刑偵方麵,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確實是個幹偵探的料。


    然而也許就像宗銘說的那樣,超級腦的波動是間歇性發作的,四天下他差不多成了急救中心最受歡迎的奶爸,卻再也沒感受到那種微妙的震顫。


    不過他這番折騰也不是沒有收獲,歪打正著,反而得知了一件頗為神秘的失蹤案——那晚120送來的老太太,她的兒子是本地某研究所一名頗有名望的青年學者,幾天前忽然無故失蹤了。老太太一急之下突發腦溢血,所以被送到了急診中心。


    據急診醫生說,這位學者失蹤之前沒有收到任何電話和信件,從監控上看,仿佛是他自己離開實驗室,消失在人海中的。而失蹤之後,也沒有任何人向他的家人索要贖金。所以現在警察把這件事定性成了離家出走,認為他可能是科研壓力太大所以產生了逃避心理。


    警察在全市範圍內發布了尋人啟事,然而整整四天了,失蹤者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交通係統沒有他的記錄,信用卡中心沒有他的賬單,他的身份證沒有在任何酒店登記過,連他的臉,都沒有出現在全市任何一個監控鏡頭當中。


    李維斯下意識覺得這件案子和自己那天感受到的超級腦有關,但迄今為止他連自己到底有沒有遇上超級腦都不確定。


    怎麽辦?


    宗銘正在接受治療,每天打一大堆消炎針,做複健做得欲仙|欲死,按他的話說——不要叫我宗處,我差不多已經是個廢處了。


    如果現在把這件案子告訴他,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出院查案。但他的治療好不容易進行了一大半,這種時候不能前功盡棄。


    宗銘住院第五天,也是失蹤案發生第五天,失蹤者仍舊沒有出現,警察那邊毫無線索。李維斯思索再三,決定今天親自跑一趟老太太家住的小區,因為急診醫生說那天送老太太來的還有幾個鄰居,當時沒跟進急診室,直接去前頭辦手續了。


    如果他之前的猜測錯了,擁有超級腦的人不是醫生而是鄰居,那他必須得想辦法接觸一下那幾個人。


    要是今天下來還沒有結論,那他恐怕就要上報領導,請宗銘親自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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