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鹹放肆狂笑,神農沉默以對。半晌,巫鹹笑聲稍歇,喃喃道:“其實我說錯了,你應該早想明白了人世間的至理,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


    “女修認為我要殺了曹衝?”神農沉靜問道。


    巫鹹冷嘲道:“女王既然要讓秦始皇、百萬機甲複活,自然防備了魑魅魍魎的暗中算計,你們白狼秘地一直密切關注著許都的動靜,你以為女王不知道?”


    神農輕歎道:“女修實在是這世界最聰明的女人。”


    巫鹹冷然道:“你神農龜縮在白狼秘地,女王拿你無可奈何,可你應該知道,世間還是女王的天下!哪怕你是神農,亦是無法阻擋女王複活秦始皇!”


    “因此曹衝那麵亦有陷阱?”神農平靜道。


    巫鹹悠然道:“時隔多年,你終於聰明了許多!”話音落,大地震顫。


    墓場處大地開裂後,震蕩趨近止歇……曹營眾人麵對半空的“曹衝”,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空中的“曹衝”亦是沉默,天色陰暗,雪花飄落讓他的臉色看起來陰沉似水。這樣的表情,絕難出現在一個孩子的臉上。


    眾人靜默良久,丁夫人最先忍耐不住,上前一步道:“衝兒,你好些了嗎?”無論半空的曹衝表現的如何詭異,在娘親的心中,這始終是自己的孩兒。


    “曹衝”一怔,陰沉的神色突然有了絲迷惘,低語道:“娘親?”


    眾人愣住。


    丁夫人大喜若狂,急急上前道:“衝兒,娘親就知道,你一定會醒過來了。”這本是她一生最後的希望,無論衝兒變得如何驚怖,可在她眼中,衝兒還是那個乖巧善良的孩子。


    眼看丁夫人衝近,“曹衝”眼中驀地閃過道寒光,嗬斥道:“近朕者、殺無赦!”話方出,大地倏震。丁夫人猝不及防,腳下一個踉蹌。


    天森冷,曹操額頭卻有汗下。在此行前,他有過諸多盤算,可從未想到事情會演變成今日這般局麵。


    他再一次感覺無所適從。


    大地震顫更劇,原先那道裂縫再次擴大,有泥土簌簌,不停從兩側向深坑中跌落,而在地麵震顫時,裂縫周邊亦是現出難數的裂痕,驚心的向四周蔓延。


    大地要碎裂般……


    “司空!”荀彧見狀不好,忍不住道:“事情難以控製,先離開這裏再圖打算。”


    他饒是自詡謀劃,仍舊不能推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總是沒錯,當年兗州兵變,勢力盡歸張邈、陳宮和呂布,他荀彧就是竭力為曹操保住東阿三城,這才讓曹操東山再起。


    隻要司空在,一切終究還有希望,怕就怕……荀彧未敢再想下去。


    曹操未動。他滿是猶豫,大地震顫間,他有了那麽一刻的恍惚,他感覺一切很是陌生失控、卻又像是異常熟悉。


    他為何會有了這般奇異的感覺?


    荀彧向趙達使個眼色,暗想這時司空礙於丁夫人在場,不能有什麽動作,可你趙達身為司空的膀臂,這時候如何能沒有任何舉動?


    趙達神色本有猶豫,得荀彧示意,終究長吸一口氣向曹操衝去,不論曹操如何反應,他一定要盡全力先帶曹操離開這裏。


    可不等他衝到曹操麵前,大地突震,四周墳丘紛紛塌陷!


    眾人皆驚。


    墳丘塌陷,大地狂震,刹那間有如天崩地裂,眾人立足不穩,紛紛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曹操亦不例外。


    許褚饒是高手,可逢這種天地之變,亦是難以自主。不過他終究武力非凡,人雖滾倒,轉瞬拚命縱起,磕磕絆絆的衝向了曹操。低喝聲中,許褚及時出手,一把扯住了曹操,一戟刺在周遭一棵環抱粗細的大樹上,勉強止住了身形。


    “丁香呢?”曹操突然驚叫道。


    許褚微愣,隨即向坡上望了過去。山崩地裂間,眾人惶惶中身不由己的滾落,一方麵是因為地勢如此,亦是因為想要盡快遠離“曹衝”所在的地方。


    “曹衝”實乃一切詭異事情的來源!


    眾人麵對這種驚怖難言的事情,內心的第一反應多不是麵對,而是逃離,離的越遠越好。


    人群紛滾,可山坡的一棵孤樹旁,丁夫人死死拽住根樹枝不放。誰都不知丁夫人如何會有這般力量,更少有人去懂她在想什麽。眾人慌亂中均是順勢而為,唯獨她拽著樹枝,艱難的逆行而上,她的目標仍是半空懸站的“曹衝”。


    “衝兒……你醒醒,你醒醒!”


    天崩地裂中,她的喊聲聽起來已是微不足道,可天崩地裂亦是掩不住她微弱的呼喚。眾人惶惶,隻有她內心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一定要喚那乖巧的孩子及時的醒來。


    不舍才有希望。


    堅持才有希望!


    沒有了希望,哪怕逃得性命又能怎樣?


    “喀嚓”聲響,樹枝已斷。


    丁夫人摔倒在地,看似就要向山坡下滾去,可她不知哪裏來的氣力,竟能在那種時候迅疾的再拉住藤蔓,轉瞬又回到樹旁。


    “衝兒,你醒醒。”丁夫人手心盡是鮮血,根本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她眼中看的隻是空中沉冷的“曹衝”。


    “娘。”森冷的“曹衝”神色終於有絲變化。


    丁夫人眼中露出喜意,“衝兒,你醒來了?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娘知道你最是聽話,你聽娘說,如今有惡魔附在你的身上。”


    她不知什麽秦始皇複活、女修的計劃,可知道冥冥中有股力量要將她的兒子帶走,這次若讓惡魔將衝兒帶走,衝兒再不會回來,她絕不能放手!這時候她若放手,還有哪個能幫助兒子?竭力喊道:“衝兒,你隻有清醒才能對抗那惡魔。你不會讓娘失望的,是不是?衝兒,你不用怕,娘就在你的身旁!”


    “曹衝”臉上迷惘之意更濃,“有惡魔附在我的身上?”


    “是。”丁夫人咬牙道:“你一定能打敗他。衝兒……”


    曹衝神色驀地焦灼,聲音中有了絲急切,“娘親,你快走,你快走!你有危險,他要殺了你,我無法控製他,你快走!”


    空中的“曹衝”手臂緩抬,卻又在顫抖中艱難的落下,似在猶豫什麽,而“曹衝”人在半空,亦不再高高在上,身形反倒離地麵近了許多。


    “要走……一起走!衝兒,娘親一定要和你一起走!”丁夫人聲嘶力竭道,眼看曹衝的位置不再難以觸及,驀地鬆開樹枝,就要向前撲去。


    她要將兒子從空中拉下來。


    大地倏然劇震了下,丁夫人再也站立不住,一個跟頭摔倒,順著山坡滾了下去。天旋地轉中,她不知道撞到了什麽,可內心有個聲音不停的喊著不能昏迷過去,衝兒需要娘的幫助,我一定要清醒過來!


    水銀海上風雨淒迷,波浪翻湧,有道無暇明耀的光華在淒冷的海上顯得無比的堅毅。


    白蓮花倏然睜眼,看到單飛詢問的目光,立即秘語道:“我感受到了秦始皇的所在。”


    單飛眉微揚,做了手勢,示意白蓮花隻要指出,他就會衝去除去秦始皇。


    白蓮花神色間有絲猶豫,繼續秘語道:“他並不是在水銀海固定的地方,他一直在變幻著位置,如今的他絕對不在我適才感應的地方。”


    微有凝頓,白蓮花警惕道:“我聯係不到地藏王。”看單飛微有皺眉,白蓮花繼續道:“水銀海已完全是個封閉的空間,我根本傳不出任何訊息。我這般密語,不是怕孫尚香聽到,而是怕秦始皇、或女修聽到,隻有女修能切斷我和地藏王的聯絡。”


    單飛心中微緊。他麵對的是秦始皇,可他內心何嚐不知,秦始皇的背後就是女修!


    女修操縱著所有的一切。


    讓白蓮花尋路,他去擊殺,他就已考慮刺殺秦始皇時再鬥女修的情況。雖早想到這點,可聽到白蓮花突然提及到女修,他還是忍不住的心顫。


    白蓮花微微吸氣,眸中沒有畏懼,反倒更是執著,“可哪怕是女修,在秦始皇複活的期間,亦是無法再隱藏秦始皇的意誌,適才我感受到秦始皇的殺機。”


    單飛微怔,指指自己的鼻尖。


    白蓮花立即搖頭道:“秦始皇的殺機不止是針對我們,他的殺機有外泄。”


    單飛微有揚眉,似要說些什麽,可終於忍住。白蓮花卻已明了道:“他應是在複活的過程中處於不順之境,我如今看不到外界的情況,不知道外界是什麽引發他的殺機,可他的殺機每次顯露,都給了我們機會。”


    凝頓片刻,白蓮花分析道:“我在捕捉他的殺機,他狡詐非常,似也怕我察覺到他的位置,因此每次都能很好的泯滅內心的想法,甚至盡量湮滅對我們的殺機。可他這種人除了殺,本沒有別的解決方法,他遇到問題一定會再起殺機的。眼下我們隻要等,等他下次殺機出現,就是我們動手之時!”


    單飛心中微顫。


    他如今並不明了許都那麵的情況,可不意味著他不再關注。在聽到白蓮花這般敘述時,他腦海中立即湧出一個問題。


    這種時候,有誰會在阻撓秦始皇的複活?秦始皇如今殺不了白狼秘地的人,他能殺的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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