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要見朱建平,本來就是要詢問旱魃、白狼秘地一事,不過朱建平一開口就扯到他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上,倒讓單飛暫時無從發問。


    一聽朱建平提及拿盒子那人,單飛立即來了精神。


    “什麽?什麽製造旱魃的那個人?”朱建平反倒一臉茫然。


    單飛微有失望,暗想你小子不該知道的全知道,該知道的卻是屁也不知,“就是讓你給司空傳信的那人,那人應是製造了很多旱魃?”單飛試探問話時,緊盯著朱建平的神色變化。


    朱建平看起來不像神相,倒如同白癡一樣,“他製造了旱魃?旱魃是什麽東西?他製造旱魃做什麽?”


    單飛長歎一口氣,感覺問道於盲,換個說法道:“那拿盒子的人為何讓你找司空?你要求司空何事?”


    朱建平立即明白過來,“這件事說起來也是莫名其妙的,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的。”


    單飛訝異十分。


    朱建平解釋道:“是那個拿盒子的人突然找到了我,問我是否擔憂蔡小姐嫁給旁人?我那時自然奇怪,就問那人如何知道我的心事,又問那人來自哪裏?”


    搖搖頭,朱建平又道:“那人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對我說,蔡小姐雖是流落草原,不過人家是官宦之家,又是才貌絕佳,如果回到中原,嫁人難免,要娶她的人也不會少了。他說我無什麽門第,要娶蔡小姐多半不易。”


    單飛越聽越覺得荒唐,暗想拿著盒子那人就算沒有製造旱魃,也應該是搞大事的人,那人為何會關心朱建平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朱建平倒不覺得異樣,回憶道:“我聽那人說的很有道理,忍不住問他有什麽好辦法。那人說,曹操欠他一個要求,他可將這要求轉讓給我。曹操既然肯接回蔡文姬,由曹操發話做主,要將蔡文姬許配給我不是難事。”


    單飛訝然,實在不懂那持盒子掘水救了曹操大軍的人為何會輕易的轉讓要求?


    “我感覺這主意挺好的,值得嚐試下。”朱建平又道:“不過那時的我不再是懵懵懂懂的人,也怕那人騙我,就問他要我做什麽?”朱建平也有些驚奇道:“不想那人竟說,他亦欠別人一個條件,他所欠那人希望我活的好好的,因此他才選擇這麽做。”


    單飛心中猛的一跳。


    朱建平說的稀裏糊塗,單飛聽到這種轉換方式,卻是立即想到夜星沉、婉兒和那個乞丐的往事。


    這不就是鬼豐的行事風格?那持盒子之人行事風範和鬼豐很有類似,難道持盒子那人居然是鬼豐?


    單飛本對旱魃大量產出一事很是困惑,可想到那持盒子之人竟是鬼豐,倒立即可以解釋很多事情。


    鬼豐是白狼秘地的人,一直在實驗異形香,以往就曾控製許多山魈,如今再製造旱魃倒是順理成章。鬼豐可以用奪舍重生,這幾年他極可能拋了大明王的軀體,再換個軀殼。隻有鬼豐這樣的人,一邊做著驚天動地的事情,一邊還能較真於雞毛蒜皮。


    如果持盒子那人就是鬼豐,那就是說,鬼豐又欠一人的一個願望,而那人和朱建平很有相關,那人……臨死,才將願望轉給了朱建平。


    那人會是?


    單飛看著朱建平,內心有些悸動,


    朱建平卻是沒心沒肺道:“我不想還有這般好事,雖怕那人騙我,可還是決定到許都碰碰運氣。我知道蔡小姐一定會到許都,就不妨先在許都做些準備。那人告訴我聯絡曹操的密語,又說讓我裝的神秘一些。他說人一神秘起來,別人就不敢小看的。”


    很有些感激之意,朱建平又道:“我知道這世上好人不多,不想那人真是個好人。他還好心的提醒我,為策周全,我最好找人幫忙,他問我認識單公子你嗎?單公子,我不想你朋友遍天下,無論多麽稀奇古怪的人都認識你呢。”


    可不是嗎,你不就認識我嗎?單飛內心嘀咕。


    “我自然說認識你,他就說我如果能找你幫忙的話,應該可以達成心願了。”朱建平遲疑道:“我說天下這麽大,單公子好像是在樓蘭,怎麽會隨我去許都?可那人卻說,單公子你失蹤了,不過應該會回轉的,許都的事情,沒你就少了很多熱鬧呢。我雖是假相士,他倒是個真算命的,這不,我一來到許都,一和趙達提到你,很快就見到了。”


    朱建平囉嗦了半天,單飛卻幾乎肯定拿盒子那人就是鬼豐,若非鬼豐,誰有這般閑心做這種不著調的事情?


    鬼豐是知道他單飛失蹤了,可鬼豐如何知道他會回轉呢?


    指尖輕輕觸碰懷中的那朵白蓮花,單飛想到郭嘉臨去時的情形,一時出神。


    朱建平不知道單飛複雜的心思,一旁嘮叨道:“單公子,我經曆的事情就是這些,你適才也說了,我來這裏是請你幫忙的,你看……”


    “我怎麽幫你?”單飛反問道。


    朱建平倒沒想到這個問題,一根筋道:“你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對我來說是天大的難事,在你麵前,就是小事一樁。”


    “你錯了。”單飛搖頭道:“我是有點兒本事,可很早以前就有個朋友告訴我幾個原則,千萬不要想著去影響一個人的感情,也不要想著去否定一個人的決定,因為那些都需要當事人自己去做,別人幹涉不來。我的本事就算和神仙一樣,我也不能去控製別人的感情!”


    頓了片刻,單飛一字字道:“你為蔡文姬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到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是什麽?”朱建平立即道。


    “蔡文姬喜歡你嗎?”單飛悠悠道。


    朱建平一怔,一時間竟無法應答。半晌,他才有些苦澀道:“她就是董小姐啊,董小姐喜歡我啊。”


    “蔡文姬若不是董小姐呢?”單飛凝重道。


    “不會的,絕對不會!”朱建平連連搖頭道,“你方才不也說了,蔡小姐很可能就是董小姐,一件兩件巧合就罷了,可蔡小姐處處都和董小姐很相像,那就絕不是巧合。”


    都是你說的,我可沒說過。單飛暗自搖頭。


    朱建平卻是異常的焦急,“單公子,我知道你這人不想強求什麽,我也一樣啊。蔡小姐不記得我沒什麽,我就想著,我愛的人忘記了我,的確讓人痛苦,但我愛著她,就不應該計較太多。”


    單飛本來要說什麽,聽到他這些話,所有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哪怕她不再記得我,但我記得她,愛著她,總算還有著緣分。”朱建平癡情道:“我不是很有本事的人,不敢要求那麽多,隻想著能和她在一起就好。我現在已可以請司空幫忙,但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司空下令,我也怕蔡小姐反感此事,反倒弄巧成拙,這才找上了你。我口笨,見到蔡小姐就不知道說什麽,你很有本事,見過的怪事多,你若能將這些事情說給她聽,她或許會信你的。單公子,我求求你……我在許都不認識哪個,就認識你。你若不幫我,我真的找不到別人的。”


    他眼含淚光,很是可憐的看著單飛。


    單飛沉吟半晌,終於道:“我可以對她說說這件事,但我不會保證什麽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建平開心的跳了起來。


    單飛本想從朱建平口中探聽白狼秘地的動向,不想這小子還是稀裏糊塗的。搖搖頭,單飛道:“我還有別的事情,蔡文姬一到許都,我會設法知會她此事。”


    他才要離開,朱建平突然叫道:“單公子,有件事我還忘了說,不知道重要不重要?”看著靜待下文的單飛,朱建平猶豫道:“給我盒子那人說了,我若見到單公子,煩勞我給單公子帶個話兒,那人說,白狼秘地再不會忍讓,已決定……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單飛微有凜然,半晌才走向了趙達,不等開口,趙達已道:“單統領,我已自作主張,幫你知會了甄家,說你今夜要拜訪一趟。”


    看著沉默的單飛,趙達略有尷尬,“單統領,我不想參與你和甄氏的恩怨,但眼下很多事情迫在眉睫,多知道一些事情,總比茫然無知要好。”


    單飛微微點頭,“好,不用等到晚上了,我這就去見甄逸!”他轉身要走,趙達突然叫道:“單統領!”單飛回身微有不解,就見趙達盯著他問道:“單統領是否知道蠱毒一事呢?”


    心中微顫,單飛立即醒悟,如果各路諸侯因為蠱毒一事齊聚許都,趙達有什麽道理對此一無所知呢?


    “單統領,應該……應該……”趙達有些遲疑,還是緩緩問道:“應該站在司空這邊吧?”


    單飛沉默半晌,終於道:“我知道趙大人想要我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趙達微微一笑。


    單飛凝聲道:“可我隻能說,這個答案不是由我決定的,而是由司空和趙大人決定的!”


    趙達臉上的刀疤扭了下,“單統領的意思是?”


    “就如今日般,司空、趙大人若憑真誠,些許誤會就能化解。可如果是另有打算,那結局如何,誰都無法設想。”單飛盯著趙達,一字字道:“趙大人,郭嘉說的不錯,我等身不由己還可說是情非得已,可終反正途後,如何能不勉力為之?”


    他說完後,不等趙達回答,大踏步的離去。


    趙達立在日光照不到的樹影下,未看單飛遠去的背影,隻是垂頭看了眼左手的斷指,喃喃道:“我還有返回正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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