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巫鹹嘔血,不要說眾人驚錯,哪怕女修都是聳然動容!身形微閃,女修倏然擋在了巫鹹的麵前,防止鬼豐的進攻!


    女修那一刻訝異非常。兩千年來的攻伐,讓她早就精熟世人的爾虞我詐。她知道鬼豐借交談的時候和白蓮花聯手汲取龍宮天塔的助力,但她並未急於進攻。


    一鼓作氣卻拿不下的事情,她不會輕易去做。在傾聽之際,女修亦在竭盡所能的破解龍宮天塔的關鍵。


    她不信憑自己的才能,始終對龍宮天塔無可奈何,她本已找到絲關鍵——龍宮天塔座落在黑洞之上,旁人隻覺得龍宮天塔的玄奧,她卻感覺其中必有深意,她甚至開始察覺到龍宮天塔和黑洞之間並非簡單的位置關係,而是有所關聯!


    就在這時,巫鹹驀地吐血。


    鬼豐甚至沒有出手,巫鹹卻忽然吐血,這是怎麽回事?


    心中困惑時,突然見到巫鹹的一張臉似在扭曲,女修醒悟道:“曹棺?”她說的本有些莫名其妙,不想麵前的“巫鹹”幽然歎了口氣道:“不錯,是我!”


    眾人驚駭。


    他們隻以為巫鹹占據曹棺的身軀後,就如鬼豐借用大明王的身體一樣,被奪舍者已然死亡,可他們卻不想曹棺居然還能活了過來!


    女修亦是沒有想到,但她反應極快,在那片刻倏然按住了曹棺的肩頭,曹棺悶哼一聲,頓時盤坐下來,額頭上汗水滾滾而下。


    怎麽回事?


    哪怕夜星沉、單飛都是不解,女修卻是立在曹棺身旁神色冷然的看著鬼豐,“鬼豐,我們倒低估了你的手段,但你若以為憑這些伎倆就可生離此地,未免還是不夠!”


    “是嗎?”


    鬼豐淡淡道:“女王不用這種強勢的口氣警告,我暫時也不會出手的。”


    女修纖眉微揚。


    “旁人或許不明白眼下的情況,但女王多半了然在心,不過女王定然不會將一切說出來?”


    鬼豐慢悠悠道:“女王不說,我倒是可以說說。”


    “究竟怎麽回事?”夜星沉皺眉道:“曹棺為何會活了過來?”他隱約看出曹棺倏然清醒,而巫鹹似乎竟製不住曹棺!


    這實在是極難想象的事情,要知道像巫鹹這樣老辣之人,既然敢用奪舍之法,就應有十足的把握。雖說是曹操的膀臂,位高權重,但要說對抗幾乎和神一樣巫鹹,曹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但眼下……


    眾人困惑之際,鬼豐已道:“曹棺的確要活了過來,如今這道光芒籠罩你我,看似和陽光無異,不過其中卻蘊含著一種奇特的力量,對人體可說是有益無害。”


    夜星沉轉動內息,發現傷勢竟有好轉的跡象,不由驚奇道:“世上居然有這般神奇之力?”


    鬼豐笑道:“這聽起來神奇,但說穿了卻是尋常。草木需要陽光才能生長,就說明草木是在借用太陽的力量……其實不止草木,世人被這個世界孕育,亦能對自然的能量加以運用,不過常人碌碌,隻有真正的宗師才能證悟到天人合一的力量。”


    單飛暗自點頭。鬼豐說的聽起來玄奇,但如果用他那個時代簡單的說法來描述——植物需要陽光進行光合作用,不接觸陽光的孩子,易得佝僂病,如此看來,動植物都需要陽光才能生長。


    “蓮花用破天鼓傳來的這股力量,本是太陽力量的轉變,有助正常人恢複傷勢。”鬼豐又道:“這是白狼秘地的不傳之秘。”


    單飛聽了倒是心生向往。他那個時代其實也有紅外治療,但和白蓮花傳來的這股力量比擬,實在遜色太多。


    他感覺白光的能量倒和流年的力量極為仿佛,連番交手後,他本是精疲力盡,但得那股力量的補充,他很快振作了精神,亦知道鬼豐所言不虛。


    夜星沉卻是皺眉道:“有助於正常人恢複傷勢?”他說話時看的是孫策和呂布。


    鬼豐明白他的意思,“孫策、呂布也是正常人。”


    “什麽?”孫策、呂布齊聲道。這多年來,他們倒從未聽有人這麽評價過他們。


    鬼豐淡笑道:“你們雖用了三香,但在白狼秘地的眼中,你們其實和正常人一樣。”


    孫策、呂布心下觸動。


    鬼豐轉望巫鹹、女修道:“不正常的反倒是那些看似正常的人!比如說……軀體無恙,心思扭曲之輩。”


    夜星沉立即道:“你說那些奪舍之人?”


    女修身軀微顫。


    鬼豐點頭道:“正是如此。奪舍人和被奪人本是不同的個體,強行合一必有偏離,巫鹹奪舍素來不管被奪人的意誌,隻靠強行抹去被奪人的精神占據對方的軀體,這本和權術者一樣,隻管驅使,不去理會被驅使之人的意誌。”


    眾人若有所悟。


    “因此權術者的弱點亦是奪舍人的弱點。”鬼豐又道:“冷酷的權術者必須要有極為強悍的力量才能糾正這種偏差,但若是那些被驅使之人有了自省、亦有了力量,權術者就會有危機出現。”


    夜星沉醒悟道:“曹棺雖是體弱,但他有自省,你又給了他力量,因此正常的曹棺就會複蘇過來和巫鹹對抗?”


    鬼豐頷首道:“正是這樣。”


    夜星沉隨即道:“光芒雖是籠罩所有人,但無偏離的人,就不會有恙。這也是你一定要征求被奪人同意的緣由?”


    鬼豐笑笑,“正是如此。”


    女修眸光凜然,驀地一揮手,有許願神燈落下光罩將她和巫鹹籠在其中。


    白光再不能穿過許願神燈的阻攔。


    眾人如何不明白女修的用意?女修是在保護自身和巫鹹。蓮花傳來的這股光芒對正常人會有助力,但對偏離者會有影響——女修、巫鹹都是強借旁人身軀而來,當然最受影響。


    “女王定然覺得我這不過是雕蟲小技。”鬼豐微笑道。


    女修冷然不語時,夜星沉已道:“雖不能說是雕蟲小技,可作用不見得有很大。曹棺他……似乎又有點不正常了。”


    眾人向曹棺望去,就見他本是扭曲的一張臉漸漸平和下來,均意識到形勢不妙——曹棺雖能清醒片刻,但看起來轉瞬就要被巫鹹鎮壓下去。


    平和的那人絕不再會是曹棺!


    鬼豐仍舊從容道:“女王和巫鹹的手段著實高明,你們借用孫尚香、曹棺的身軀而來,算準了單飛就算不幫你等,亦難以和你們為難。”


    單飛皺眉不語,心中驀地有絲寒顫!


    他不想鬼豐竟有這般深遠的謀劃,不但能夠抗衡女修和巫鹹,甚至開始進行反擊。但靠人不如靠己,這種局麵下,單飛始終未放棄參悟龍宮天塔的念頭。


    靜聽鬼豐、女修彼此攻心間,單飛數次將內息外擴廣袤的龍宮天塔、內注神女靈符,希望得到更多的啟迪。他雖沒有進一步的收獲,但感覺已和龍宮天塔漸漸融合起來。


    那是種奇妙的感覺,就像他開始和虛幻的龍宮天塔般,漸漸虛無……就在此時,他卻感覺虛無的自己又開始凝聚起來。


    為何會變成這樣?


    單飛不解,卻隻怕根須沒有清除幹淨,不由默凝氣息內觀經絡,不過始終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可女王和巫鹹束縛住旁人的雙手時,亦是被自縛雙手。”鬼豐凝聲又道:“我們不能為難孫尚香和曹棺,可你們亦是不能!”


    眾人一怔,隨即醒悟鬼豐的意思。


    “這正如權術者的力量是來自奴役的奴隸般,奴隸一去,權術者自亡。你巫鹹若是毀去曹棺的身體,當下無所寄托,定會死在這裏!”鬼豐目露異彩道:“曹棺若死,在場之人,誰會再讓你奪舍?”


    盤坐的曹棺身軀震顫。


    眾人見狀,均知正在鎮壓曹棺意誌的巫鹹受到了鬼豐的影響。


    女修冷冷道:“我們是不會毀去曹棺的身體,可你們難道會毀去曹棺?你們都是自稱仁義之輩,曹棺和你們關係非比尋常,你們為了自身的目的殺了曹棺,無論如何辯解,和你們不齒的權術者又有什麽兩樣?”


    龍樹不由念道:“阿彌陀佛。女修施主好辯才。”


    鬼豐笑了起來,“女王說的不錯,我們的確不應該毀去曹棺,可我們何必毀去曹棺?一個清醒的曹棺,比死的曹棺更有用的!”


    女修冷哼一聲,眾人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巫鹹一時不備才被曹棺反擊,但誰認為曹棺會真正清醒過來?


    “女王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人,不過女王被習慣驅使,亦是如巫鹹般,很有些輕視世人的力量,因此才有了第四個誤算。”


    女修眸光凜然,驀地想到一件事情,衣袂無風自動。


    眾人不由凝神傾聽,就見鬼豐一字字道:“你們不該小瞧曹棺,可你們更不應該小瞧詩言!女王,你真的以為詩言在鄴城偷走晨雨是無意為之嗎?”


    單飛身軀震顫,霍然想到曹棺在雲夢澤曾經說過的言語。


    ——西域那些人不想晨雨會落在詩言的手上。


    ——我發現這點後,立即勸詩言將晨雨還回去。


    ——我這麽做的緣由其實很簡單,詩言不是撿到的晨雨,而是從那些人手上偷到的晨雨!


    那時他單飛根本沒有深想詩言的用意,曹棺也沒有解釋緣由,可如今聽鬼豐這般說,他卻是立即想到詩言更深的用意。


    ——曹棺。


    有聲音像從天籟傳來。


    那給予世人溫暖的白光雖是到不了曹棺的近前,但那聲音卻輕易穿透了許願神燈的阻隔,輕柔的落在了曹棺的耳畔。


    曹棺霍然睜眼,眼中雖有淚花朦朧,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酷的權利雖可鎮壓他的軀體,卻再也無法束縛他心中的意願!


    喃喃念出那讓他魂牽夢繞的名字,曹棺眼中淚水滑落。


    ——詩言,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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