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大明王都是身毒和西方顯赫一時的人物,但見石室驀然化空,眾人幾乎懸在半空之上,還是忍不住的雙腿發軟。


    這完全是超越他們認知的現象!


    鬼豐、夜星沉如何做到這點?或者說,這是白狼秘地的奇跡?可白狼秘地雖奇,單鵬的樓蘭神廟卻是更加的奇特。


    浮在汪洋碧波中的一座神廟?


    大明王、魔王隻在傳說中聽說過這種情況,不想活得久了,竟有看到這種神跡的時候。


    單飛亦是難掩心中震撼,意識到白狼秘地前沿戰地和樓蘭神廟的交鋒,絕對會是他此生中見過的最離奇的一戰。


    這並非荒誕的神話、無稽的仙法,而是宇宙間真正頂尖科技的對決!


    諸多神通雖是在後世失傳,但黃帝、蚩尤均是遨遊宇宙的人物,若論對宇宙的規則了解,無疑是天底下最頂尖的人物!


    單鵬繼承黃帝的神通,看起來亦不比白狼秘地的手段要弱,甚至更強一些。


    單飛做出這個判斷的原因是——他們所處石室倏然透明,實則卻已顯露了能量行蹤,而浮遊在汪洋中的樓蘭神廟頓時察覺到眾人所在,在那刹那間已開始向此間逼近,而它周圍的汪洋有波濤暗湧,居然從左右兩側兜轉,看起來竟要將他們包裹其中。


    “不好。”魔王叫道:“他們要淹死我們!”他說話間拿出許願神燈叫道:“鬼豐先生,我願意和你合作。眼下又該如何?”


    鬼豐看著洶湧的波濤要將他們周圍包裹,居然還能平靜自若的對單飛道:“釋迦有句偈子,不知道你是否聽過?”


    單飛倒真佩服鬼豐此刻的鎮靜,問道“什麽偈子?”


    你們是不是有病?


    魔王急得滿頭是汗,他是魔王,有高明的武功和蠱惑世人的手法,卻知道眼前絕非障眼法,而是真切的大水出現。


    他甚至感覺到大水森森的寒意!


    眼睜睜的看著洶湧洪濤已是衝到他們百丈遠的距離時……波濤像是突然遇到什麽無形的阻力倏然翻卷向上,瞬間湧起無邊的風浪。


    眾人周身均震,那種震動雖是輕微,卻如從內心深處湧起來的讓人不寒而栗。大水已將眾人包圍,卻在百丈外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怎麽回事?”魔王失聲叫道。他感覺這種情況如他和夜星沉在東海勞的保護內,不過這次保護的範圍比東海勞保護的還要廣博,而且眾人所受的衝擊也是輕微。


    鬼豐盯著遠方道:“我等若是才現行蹤,就被樓蘭神廟催動的大水淹死,還要妄想進入白狼秘地嗎?”


    魔王暗自流汗,明白原來鬼豐早預料到這種場麵。


    “金雞夜半作雷鳴,好夢驚回暗猶明;悟到死生如旦暮,信知萬象一毛輕。”鬼豐慢聲吟了四句,隨即道:“這本是《金剛經》所做的偈子。看來魔王不會聽說了,單飛你……或許沒有聽過,但你如今應更知道其中的道理!”


    單飛一顆心不由的砰砰大跳,反複念道:“信知萬象一毛輕……信知萬象一毛輕……是了,信知萬象一毛輕!”


    他那一刻著實有種頓悟的感覺。


    “釋迦又曾言明——所有一切眾生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鬼豐感慨道:“釋迦是對世人言明,世上萬物有靈,世上的生命形式遠比我們看到的、想到的要磅礴很多。”


    單飛醒悟間,就要得出一個到嘴邊的結論,“釋迦他……和神農?”


    “你終於想到了。”


    鬼豐輕歎道:“據我推想,這種生命的認知可說是極為高明,已至人類的巔峰。釋迦能夠說出,極可能和神農有著極大的關係。我們均知道,若說對生命的認知,這數千年來,沒有人能夠超越神農。”


    單飛默然點頭。


    “信知萬象一毛輕……”鬼豐喃喃又道:“這句話說的就是,世間萬物真正能回到生命的原點,差別已是極為細微,本質多是已輕如鴻毛。”


    輕如鴻毛?


    單飛喃喃念著這四個字,已然想到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這裏的輕如鴻毛並非死有輕如鴻毛的意思,而是說生若鴻毛!生命的盡頭並非重如泰山,而是輕若鴻毛?生命在原點時的重量已在忽略?


    他在動用六甲秘祝“虛”字訣的時候,就感覺身體融入了自然後輕不可及,這麽說來六甲秘祝是向生命的原點在進發,這才能產生各種世俗眼中不能解釋的奇跡?


    六甲秘祝並非神話的虛構,而是真正生命探索的產物?


    釋迦也明白這個道理?


    佛家三摩地的境界不是和六甲秘祝很有相通?


    單飛關聯到這多,那一刻心中震顫,終於道:“神農、釋迦他們都在向生命的原點探索?”


    “正是如此!”


    鬼豐讚賞道:“據我所知,釋迦本是神農之下少有的集生命認知於大成者。他教世人的修煉法門在梵語中稱為安那般那,中原的解釋就是呼吸!”


    呼吸?


    單飛因考古緣故,對佛教的顯密法門均是略有所知,知道鬼豐說的絲毫不錯,佛家顯教法門絕不複雜,基礎和根本就是禪坐和呼吸。


    這看似極為簡單的方法,傳說中,卻能讓人入無餘涅槃而滅度。


    很多人都是不信,但現代卻有更多相信的人在加入這條隊伍中。


    “此法和黃帝、神農等人傳下的內息修煉方式本是一脈相承!”鬼豐略有停頓,又道:“這絕非無稽之談,因為在釋迦相若的時期,中原亦有兩人領悟此道,又將此法發揚光大。”


    “是……”


    單飛不等鬼豐話完,腦海閃念間,已經想到那兩個名字,“老莊,老子和莊周!”他這麽猜測絕非無因,因為道家素來認為老莊和黃帝一脈傳承。


    “不錯,正是老莊。”鬼豐說話間驀然回手。


    空中有電光一閃。


    鬼豐拔劍!


    誰都料不到鬼豐突然拔劍,魔王、大明王霍然後退,那平凡人也是肩頭微聳、雙目中遽然有寒光閃爍。


    唯獨夜星沉、單飛二人揚眉間,隻在留意鬼豐的動作。二人根本無懼鬼豐的出手,因為他們知道此時此刻,鬼豐絕不會對他們出手。


    他們彼此間已有一種默契的了解。


    長劍破空而出,刺向鬼豐身前丈許的虛空。


    虛空無物,長劍卻停。


    鬼豐背負的那柄如雷鳴電閃的長劍懸在半空後,沉聲道:“老子詳盡天地之道,卻知道道之難傳,這才蘊極為高明的道理於《道德經》五千言中,希望後人莫要以易得而輕賤。莊周更是直言——天地一指,萬物一馬。這言語看似狂顛,實則和釋迦所言的‘信知萬象一毛輕’異曲同工。真正的悟道之人,早知道天地之力才是無窮無盡,天地萬物世人三才間,有種力量才是真正永恒不變。是以莊子曾借旁人之口言及——汝聞人籟而未聞地籟,汝聞地籟而不聞天籟夫!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號……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圍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


    他一連串的說下去,魔王和大明王饒是對中原文明有所涉獵,卻已不知道鬼豐在說什麽。


    單飛卻懂。


    鬼豐所言不過是後世看起來早不稀奇《齊物論》——這是莊子留於後人真正的寶物,一種流傳世上數千年不能磨滅的寶物。


    莊子借杜撰人物、南郭子綦之口言明,天地有靈,大地也會呼吸!


    很多人聽到這種言論都認為極為荒誕,可黃帝、老莊、釋迦這些真正的智者,卻早認知到生命的廣博無垠。


    什麽是生命?


    現代人自以聰明的用一連串的術語來界定生命,說什麽可自我生長、繁衍、感覺、以生化反應產生能夠自我複製的氨基酸結構……


    但現代人真的了解生命?


    人類總是用自己可憐的認知來定義生命,但地球難道不是生命?


    太陽是不是生命?


    能夠孕育人類產生的地球和太陽若是不能納入生命的範疇,那才是真正可笑的事情!


    你能說孕育你的居然不是生命?這是什麽荒唐的邏輯?


    後人局限,而先人莊子早就看破這點——因此他在《齊物論》中言及,大地是會喘氣的,風就是大地的呼吸,你看到的各種地質構造無非是大地的各竅而已。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單飛那一刻的思想有著天翻地覆的扭轉,似悟似醒間,不由喃喃念了句後人的詩詞。


    鬼豐放聲狂笑道:“說的好,說的實在是好!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世人愚昧,卻笑明睿之人的雙眼,瞎子一般的人,居然會笑能看破天地之道的人,這不是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可是……單飛,你真的認真去看了?”


    他驀地呼喝,單飛就感覺心口一震間,臉色已變。他那一刻終於溶於天地的去看,這才看穿了碧波、汪洋、各種障眼,也終於看到樓蘭神廟正在散發種白色的氣息包裹世間!


    可與此同時,大地深處,亦有洶湧澎湃的黑色雲霧咆哮凝聚,肆無忌憚的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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