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成全你”三字一出,在場的那些西域人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懼,奮力的向外逃散。


    這些人已見過單飛的身手、夜星沉和楚威的交手,如今方知天下之大,實在是能人輩出。單飛力擒龜茲王顯耀天地,夜星沉和楚威交手盡是死機……這些人不知道這種高手怎麽會有這般力量,卻深知能蔑視夜星沉的女修一出手恐怕就要毀天滅地。


    單飛霍然站起,喝道:“等等!”


    這時女修的身上冷意更結,手掌托著的自鳴琴倏然變幻,化作箜篌的模樣……琴弦微顫,已有道閃耀的冰凝之箭霍然從幻化的箜篌中射出。


    眾人驚悚。


    那冰凝之箭竟有遠較硬弩破空還要淩厲的氣勢,其上還有寒凍天地的冷意。


    冰箭出,眾人身寒。


    “化虛轉實!”魔尊突然怪叫道,臉上有著說不出的駭然之意。


    單飛心凜,記得當初女修不過以箜篌一音,就能擊潰凶猛的呂布。如今女修再次用箜篌出手,看起來實力卻更加強悍!


    轉念間,那冰凝之箭就要射在夜星沉的身上!


    夜星沉麵對楚威時還敢赤手空拳,但麵對這兩千年前獨步世間的女修,他如何敢有絲毫的大意?


    他是要死了,但他卻不想死在女修的手上。


    早在自鳴琴變幻間,夜星沉已反手一探,從背後抽出麵烏蒙蒙、方圓尺許的鏡子、護在心口的位置。


    波!


    有聲響清脆。


    那冰箭不偏不倚的正射那麵鏡子的正中。


    夜星沉臉色更冷,就在冰箭、鏡麵相交時一口氣吐出。刹那間,他化作虛無的模樣急退丈許,等撐住身軀的時候,一隻腳竟深深陷入地下的青石內。


    冰箭碎,隨即有“轟”的巨響。一道白光從那鏡子上反折而出,正中在都護府廳堂的房梁之上。


    房梁瞬斷,那道白光勢道不歇,還能擊穿瓦頂射向半空,這才不知所蹤。


    眾人大驚,哪怕曹棺、孫策都是驚凜這二人交手的手段。這已不是簡單的武功較量,更像是遠古神通的重演。


    眼看廳堂要塌,眾人再也呆不住,紛紛衝向庭院。


    西域諸國的首領見狀更是拚命向外擠去,隻想遠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卻被樓蘭軍逼迫回轉。


    女修不以眾人的驚亂為意,握著箜篌竟未再次出手。她的秀眸中現出少有的凜然,盯著夜星沉手持的那麵鏡子,一字字道:“東海勞?”


    夜星沉凝神以待,緩緩道:“不錯,正是單鵬的東海勞!”


    單飛不知道“東海勞”是個什麽東西,可見女修、夜星沉根本無視他的言語,顯然二人交手在即,絕不會聽他的三言兩語就此歇手。


    這本是數千年積累的恩怨,他如何能憑幾句話化解?他心弦急顫間,突然感覺神女靈符上竟傳來久違的激蕩之力。


    那激蕩之力不像以往般遊走在他的經絡間,而是瞬間鼓動到他的周身,再凝聚到他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幅畫麵。


    單飛內心狂震!


    不知為何,他那時的腦海中竟有一個匪夷所思的景象——有個耀眼的光罩倏然蔓延擴散,樓蘭城在那光罩的衝擊下轟然坍塌。那畫麵隻是一閃,隨即消失不見。


    單飛一時間不知自己為何會看到這種景象、究竟是虛是真?


    一定是幻覺,因為樓蘭城雖然坍塌了一麵城牆,但整體格局仍在……


    可樓蘭城終究還是毀於一旦!


    後世沒有樓蘭!


    樓蘭城如何毀滅的?後世再是考古,也是不知真相——更流傳的說法是樓蘭水道改變,這才導致人口遷徙,城池經久不修導致坍塌滅絕。


    這是一種假設的說辭,那樓蘭滅絕的真相是?


    單飛腦海中思緒紛遝,忽然竟得出個極為離奇、卻又讓他深信不疑的結論……樓蘭的毀滅,的確是因為那個光罩。那光罩為何會出現?難道是因為今天……


    心驚非常,單飛突然叫道:“吳奇,放所有人走!”


    “什麽?”吳奇不解道。


    “放那些人離開樓蘭!”單飛一指西域諸國的首領道。


    吳奇這才醒悟,他雖有猶豫,可見單飛極為急迫的樣子,還是一擺手,示意樓蘭兵勇放行。


    單飛隨即又急道:“範先生,樓蘭的百姓盡數撤離了?”


    範鄉道:“應是差不多了。”當初龜茲王急攻樓蘭,曹棺看守不住讓百姓撤離,不想單飛扭轉局麵,百姓自是想要回轉。不久前單飛再次讓百姓離去,範鄉雖感覺單飛過度緊張,還是依照單飛的意思。如今看到單飛臉上的肌肉都在扭曲、極為緊張的模樣,範鄉道:“單當家,我等要助哪方?”


    女修和夜星沉的交手雖是石破天驚,範鄉卻還想著如何聯手。


    單飛急急道:“聯什麽手?!吳奇,你帶範先生、相思和所有兵士立即離開樓蘭城,越遠越好。盡快!”


    “什麽?”範鄉等人齊聲問道。


    他們想這兩方交手,總有一方是自己人的。眼看夜星沉和女修僵持,說不定已方加點助力就能勝出,如今怎能離開樓蘭城?


    單飛更是焦灼,“你們要信我,立即離開!”


    見單飛幾乎吼著說出,範鄉很是心驚肉跳。瞬間下了決定,範鄉道:“吳奇,相思,我們走!”


    他從未見單飛這般緊迫,亦感覺問題極為嚴重,遂不拖泥帶水,搶先拄杖向外行去。


    單飛隨即看向了孫策和曹棺。


    孫策、曹棺立在周圍未動,卻齊聲道:“單飛,你不走,我們也不會走的。”孫策更是道:“單兄弟,尚香在此,我不能走。”


    曹棺聞言苦笑,心道孫尚香就是晨雨,如今被女修所控,女修肯定不會走的,這麽說大夥還是要留在這裏。


    那麵的女修已道:“夜星沉,看來你入冥數倒也收獲不菲,單鵬的東海勞居然會落在你的手上。”


    夜星沉笑道:“女王過獎。”他雖在笑,可笑容卻是少有的僵硬。


    “你既然手持東海勞,想必是冥頑不靈,要頑抗到底了。”女修輕撫箜篌虛弦,有叮當冰泉鳴澗的聲音傳出。


    這聲音本是清脆悅耳,但傳到眾人耳中卻著實動魄驚心。


    “不錯。”夜星沉毫不猶豫道。


    他似站在當場,又似化作柳絮春風,隨時都要遊蕩天地間。麵對強悍的女修,他少有的處於下風,卻沒退縮。


    遇強則弱、遇弱則淩的人不過是懦夫的行徑。遇強更勇、百折不返知道自己做什麽、而且堅持下去的才是真正的強者作風。


    夜星沉和單飛觀點並不相同,但他自詡看破輪轉之道、要逆黃帝之道而行,怎麽能在這種時候退縮?


    “那你們二人呢?”女修突然道。她說話間眸光輕轉,已落在魔王和大明王的身上。


    魔王、大明王均是發怔。


    這時就算是紫火法王都是有點退縮之意。眼看眾人東奔西顧、莫名的慌亂,哪怕範鄉等人都是惶惶離去……


    魔王、大明王心中不解,暗道你們方才叫的義氣都跑去了哪裏?他們自詡身份,絕不會像眾人那樣逃竄。


    做教主,就得有點教主的模樣。


    夜星沉說的沒錯,做惡人也是有尊嚴的。


    二人不想女修突然發問,一時猶豫。他們見女修這般淩厲本有畏懼,可見夜星沉竟能擋住女修極具威力的一擊,又升起點兒希望。


    這二人不遠千裏的到了樓蘭,自然都是有所圖謀,如今目的未達而返難免不甘。他們的圖謀,女修自是絕不允許的,隻有和夜星沉聯手,才可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夜星沉要死了。”女修看著二人的猶豫不絕,忽然道:“他這種垂死的人還要執著去做的事、就和不可理喻的瘋子一樣。你們……應該不是瘋子?”


    魔王和大明王臉色一黑一白,卻是不由點頭。


    他們都是一教之主,如何會不明白女修的意思?女修是說——夜星沉垂死之人,因此瘋狂的想要做一件事,成與不成,唯死而已。夜星沉不怕死前瘋狂、死後滅亡,他們卻不想死,感覺仍有大把的年華可以揮霍。


    享受的人總不希望太早死的。


    隻有絕路之人,才會不惜性命!


    “他們的確不是瘋子,可他們應該也不是傻子。”夜星沉突然道。


    魔王、大明王臉色改變,真不知道夜星沉是在誇獎還是詆毀。


    “你女修看到我手持單鵬所製的天下第一盾器東海勞,知道要殺我恐怕需費些周折了。”夜星沉緩緩道:“當年單鵬有感世上魑魅魍魎橫行、所用手段亦是強悍,為了幫女王完成心願,這才製出東海勞抵抗黃帝、蚩尤散落到世間的神通利器。不過單鵬終究一代奇才,他的東海勞所用之材傳聞已非這世上之物,煉出後不但可抵抗魑魅魍魎的手段,甚至還能抗得住自鳴琴、破天鼓的攻擊!”


    微有停頓,夜星沉凝聲道:“泰山高,不如東海勞!這遠古之言正可說明以泰山之崇卻難如東海勞之堅韌。你女修雖是高明,但要說殺了我還是不太容易,你知道這點,這才對他們分而化之,但這種時候,他們隻要不是傻子,難道會不知道你女修除去我之後,就會對他們痛下殺手嗎?”


    魔王臉色近墨、大明王白得透明,卻均在夜星沉話音落地後,站在夜星沉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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