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突出,地動山搖般的震顫。眾人臉色均變,就連侃侃而談的荀攸都是駭了一跳的模樣,身形晃動下,退後了一步。


    怎麽回事?


    眾人盡皆錯愕的功夫,晃動已停。


    地震了?


    眾人雖有此想,但又覺得不像,很多細心的人察覺震動是從地下傳來。


    劉表臉色驀地變得異常難看,嘶聲道:“來人!”方才蔡瑁一聲喊,早有襄陽精兵暗中閃現,如今聽荊州牧的吩咐,精兵紛紛從暗處湧出,將筵席眾人團團圍住。


    孫尚香、魯肅還能保持鎮靜,心中卻是困惑不解,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


    荀攸眼見伏兵盡起,冷然道:“荊州牧是何用意?”


    劉表本來紅光滿麵的臉色轉為蠟黃,寒聲道:“老夫的用意是——在場無論哪個,如今都不能擅自離開,若有違令,格殺勿論!”


    荀攸微微吸口冷氣,看出劉表眼中的殺機,亦見到前來的精兵各個身手矯健,而蔡瑁身旁帶的那些親衛,亦是臨危不亂,更顯高手風範。


    劉表坐鎮荊州多年,對自身的保護從不怠慢。這裏又是劉表的地盤,荀攸饒是自負,見狀也不會火上澆油,隻是笑道:“我等謹遵荊州牧的吩咐。”


    劉表蠟黃的臉上滿是緊張之意,悄然向蔡瑁擺手示意,蔡瑁點點頭,低聲找了親兵耳語兩句後,那親兵快步離去。


    “諸位不用慌忙,盡管用飯。”蔡瑁隨即又道。


    眾人麵麵相覷,暗想你以為我們是餓死鬼投胎,這會兒還有心情用飯不成?


    半晌的功夫,那親兵才快步回轉,低聲在蔡瑁耳邊說了兩句,蔡瑁臉色本來難看,這會兒更是冷峻。


    走到劉表身邊,蔡瑁又在劉表耳邊說了兩句。


    劉表抓住酒樽的手本是青筋暴起,聞言倏然站起,將酒樽重重頓在桌上喝道:“荀攸,我敬你奉聖旨而來,你卻算計老夫,來呀,將荀攸給我拿下!”


    他一聲令下,早有兵士挺槍上前,聚在荀攸身前。


    劉備精神振作。


    他自荀攸前來,心中就覺不安。他知道曹操定有破壞江東、荊州聯手的計劃,眼見劉表對荀攸發飆,他雖不解真相,但想形勢無非此消彼長,劉表若能擒住荀攸,對曹操絕對是個重創!


    荀攸身後的四人均是陌生臉孔,不過能跟荀攸至此,絕不會是吃幹飯的,眼見襄陽兵要對荀攸不利,紛紛護在荀攸的身旁。


    襄陽兵齊聲怒吼,有長槍攢刺,那四人悶哼聲中,揮刀格擋。


    長槍蕩開,刀光泛寒時,荀攸突道:“且住。”他說話間,分開身邊那四個護衛走了出來,無視盡在咫尺的槍尖,沉聲道:“荊州牧,荀攸奉旨而來,就是天子使臣。你要殺我,莫非要造反不成?”


    他此言一出,眾人臉色凝重。


    如今曹操挾天子以令天下,對於天子的旨意,除了有關提拔封賞,各方諸侯對其餘的聖意都當作放屁一樣。不過天子畢竟在許都,曹操是司空,掌著輿論風向,劉表驀地要擒下荀攸,襄陽諸多官員雖知必有原因,但還是覺得劉表有些著急。


    劉表臉色一沉,冷然道:“你是天子的使臣,卻不意味你可以在襄陽胡作非為,更不意味著你可以盜取老夫府上之物。”


    單飛由演戲到看戲,聽到這裏才明白過來——劉表府上丟東西了,和方才那聲悶響有關!


    荀攸露出恍然的表情,“方才可是府上失竊?”


    劉表冷哼道:“荀攸,你莫要裝模作樣。”


    荀攸歎息道:“荊州牧,荀攸官職不低,又得司空信任,如今要什麽難有?如說荀攸千裏迢迢到了襄陽,是為了竊取荊州牧府上之物,這事兒傳了出去,有誰會信?”


    眾人中有點頭之人。


    無論什麽階級,牆頭草總是會有的。


    劉表不語,蔡瑁一旁已道:“荀攸,劉荊州藏庫本在極為隱蔽之地,而且防備森嚴,能神不知、鬼不覺挖出條地道,不知用什麽炸開地下藏庫之人,除了曹操手下的摸金校尉,還有哪個能夠做到這點?”


    眾人終於聽明白了,原來荀攸這小子是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表裏是給劉表祝壽,實則是來偷東西來了!


    值得荀攸來偷的東西又是什麽?


    荀攸神色異樣,皺眉道:“荊州牧和蔡將軍意思是——原來這府下有個藏庫,而有人方才挖地道接近了藏庫,炸了藏庫後偷走了荊州牧的東西?”


    蔡瑁上前一步喝道:“你還說不是賊,若不是你荀攸策劃,怎對此事如此清楚?”


    眾人又是點頭。


    荀攸放聲長笑道:“怪不得司空不將蔡將軍列入英雄之列,此事若真是我暗中策劃,今日在竊賊下手時,我偏偏來到這裏,難道是找死不成?”


    許多人緩緩點頭。


    劉備一旁道:“荀候早將天下英雄視若無物,一方派人下手偷竊、一方故作清白,哄騙荊州牧的事情也是有的。”


    荀攸目光一厲。


    劉備坦然。


    “左將軍不覺得太過武斷一些?”荀攸緩緩道。


    劉備微笑道:“劉備說的是真心所言,就無愧疚。莫非劉備做些違心之言,才會讓荀候滿意不成?”


    荀攸微滯。


    黃承彥笑著撫須道:“左將軍所言不錯。”


    適才荀攸以此言嗆白黃承彥,讓其無言以對,如今劉備以矛刺盾,倒讓荀攸亦是難有言論。


    不過荀攸身為曹操手下謀主,不說謀略,隻論口才亦是不俗,轉瞬笑道:“若真如左將軍所言,荀攸倒覺得荊州牧要仔細請教單飛單統領了。”


    劉表神色微動。


    眾人竊竊私語,均是不解荀攸此言何意。


    蔡瑁喝道:“荀攸,你無話可說了嗎?此事和貴客單先生又有什麽關係?”


    眾人本來沒拿單飛當回事,更搞不懂樓蘭公主那一吻的用意,隻以為是牛屎就有被鮮花插的偶然事件,聽蔡瑁這般介紹單飛,不由訝然。


    蔡瑁最知劉表用意,他這麽介紹,在劉表心中,顯然對單飛很是禮遇。


    荀攸笑道:“蔡將軍適才懷疑司空手下的摸金校尉做了此事,單統領貴為曹司空手下摸金校尉的統領,此事如何繞得開他?”


    眾人大嘩。


    黃月英和諸葛亮一旁在竊竊私語,被爆炸所驚,不由留意這麵的是非,等聽荀攸此言後,黃月英、諸葛亮都看出彼此的蒙圈。


    黃月英更是訝異。


    當初她聽姨母談論單飛、諸葛亮時,雖有一絲讚同,心中卻在反駁——人和人之間靠緣的,姨母看不上諸葛亮,自然對單飛評價高一些來壓製亮哥哥。


    但不過幾日的功夫,她慢慢發現姨母不是抬高單飛,而是看低了單飛。


    單飛和劉備、關羽稱兄道弟;劉表又將其奉為上賓;魯肅借酒放話和單飛親熱;江東郡主孫尚香給此子敬酒……


    從此看來,樓蘭公主給單飛的一吻倒是自然而然。


    這世上絕非公平的,優秀的人才不但被各方勢力爭搶,還更受有眼光的女人喜歡。


    她黃月英喜歡亮哥哥,看重的不也是亮哥哥的才華?


    樓蘭公主早就欣賞單飛,因此這才主動示愛?


    黃月英心中的震驚一波波的,可聽到單飛居然還是曹操麾下摸金校尉的統領時,簡直詫異的難以自己。


    這家夥如何在哪裏都掛著頭銜?而且都是響當當的頭銜?


    諸葛亮自負才學,總認為自己生不逢時,聞言亦是訝然不已,從未想到這不鹹不淡的少年恁地神通廣大。


    在場諸人除少數人知曉內情外,倒和黃月英、諸葛亮般錯愕不已。


    他們對荀攸放膽前來已是意外,卻沒想到曹操手下三大灰色係統中的一個巨頭無聲無息的到了這裏,居然還成為了劉表的座上賓?


    劉表對曹操的感情真的非同一般。


    蔡瑁臉上的驚訝也是明顯,轉頭向劉表望去,似要等他的示下,蔡瑁根本不會懷疑荀攸這句話的真實性。


    荀攸不會說這種轉瞬被戳穿的謊言。


    劉表向單飛的方向看了眼,“單統領和你荀攸不同的。”


    荀攸目光微閃,“荀攸和單統領有何不同?”


    劉表沉默許久才道:“能和玄德、雲長稱兄道弟的人物,如何會是奸詐小人,如何又會行表裏不一的事情?”


    眾人不由向劉、關二人望去,不能不承認劉表這種推斷簡直絕了。


    君子難明小人的糾纏,小人卻懂君子的底線。


    這世上小人之所以肆無忌憚,甚至將君子玩弄手心,就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可以不要臉的行事,但這世上有些人還是一定會在某種原則下做事。


    劉表老奸巨猾,雖不重用劉備、關羽,但對劉、關二人看的透徹。


    劉備、關羽默然。


    單飛更是話都不用說了。


    荀攸怔了片刻,喟然長歎道:“看來荊州牧雖信單統領,卻不信我荀攸了?”


    劉表淡然道:“老夫信你荀攸機術百變,一張口可比蘇秦、張儀,可蘇、張這兩人都是不能讓人信任的,是不是?”


    見荀攸神色陰晴不定,劉表緩緩道:“荀攸,老夫現在懷疑你明是賀壽,暗裏卻在竊取老夫的要物,要拿你下獄查明此事。你自可分辨、亦可抗爭,老夫知你很有本事,亦想看看你的手段。”


    冬日暖。


    冷風涼。


    劉表的聲音並不高昂,但那一刻卻帶絲刺骨的寒。


    .


    ps:剛寫完這節,月票有點少,精神頭也不足,明天更新會晚點,抱歉了。祝大家假期玩的開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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