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見女兒咄咄逼人的模樣,先怒後歎道:“好,你跟我來。”


    他隻說了這麽一句,霍然轉身出了房門。


    徐慧並未立即跟隨著父親出門,反倒遲疑片刻,這才從懷中掏出麵小小的銅鏡。


    單飛精神振作。


    他最近見到的銅鏡都是不走常規,這時候見徐慧驀地拿出麵銅鏡,他倒感覺銅鏡可能有點古怪。


    徐慧拿著那銅鏡仔細的端詳下鏡中的自己,梳理下額頭的亂發,細心的端正發髻後,這才放回銅鏡,又整理下衣襟,這才緩緩的走出了房門。


    單飛在上方愣了片刻。


    原來徐慧拿著鏡子隻是在梳妝。


    他知道根據行為學來說,女人這麽做,都是比較重視接下來要麵對的對象。


    要不怎麽說如果一個女人見你卻是頭都不洗,一種可能是老夫老妻,一種可能就是她根本沒有把你看在眼裏。


    你見到女漢子在敬佩的同時,也要考慮下人家根本沒有丁點意思為你變得溫柔美麗。


    徐慧這般認真的打扮去見孫翊,看起來並沒有她自己說的那麽自信。


    單飛心中得出這個結論時,心下不安。辨別下方向,單飛順著管道跟了下去。


    徐慧走的並不快,通過透過的隱約光線追蹤,單飛倒是可以跟得上。


    前行半晌,徐慧終於止住了腳步。


    徐先生站在不遠處看著一處地方,等女兒接近時,輕拍下牆壁。


    房門無聲無息的劃開。


    單飛立即向房間的方向行去。


    前方光亮又現,單飛很快見到前下方又出現了一間房。房中亦是布置簡單,一人正坐在屋內,感受到門外的動靜,沉聲道:“我大哥、大嫂在哪裏?”


    是孫翊!


    單飛沒見過孫翊,但聽這句問話已斷定說話那人的身份。


    悄然望去,就見房內那少年眉宇俊朗,長相極為剛毅的模樣。單飛知道這種少年都是性格耿直,少繞圈子,不由暗自皺眉。


    以單飛的角度來說,眼下最好的結果就是大家擱置內部矛盾先出了冥數,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你們夫妻的事情自己解決就好,別人參與不來。


    不過這種情況不太可能。


    性格耿直的人,從來留不住話,非要當場算個明白!


    孫翊問話時,並未向房門處望去,聽不到有人回應,孫翊轉頭向房門處望去,見徐慧正立在那裏,孫翊霍然站起就要衝過去,卻又止步道:“你來了?”


    徐慧見孫翊將要奔來時,亦要奔出,可見到孫翊止步,徐慧亦是止住了腳步,“我來了。”


    二人房中門外的站著,竟良久無語。


    許久的光景,孫翊才輕聲道:“既然來了,怎不進來坐會兒?”


    單飛目光微凝。


    他正在孫翊的頭頂上方不遠,看得到孫翊負著手,雙拳握緊。這不是去見妻子的舉動。孫翊看似悠閑,竟是蘊藏殺機!


    單飛凜然之際,幾乎懷疑眼前這少年並非孫翊。


    孫翊怎麽會對徐慧有了殺心?


    徐慧遠遠看著孫翊,舉步走進兩步,昂首看著孫翊的臉龐,輕聲道:“孫郎,你瘦了很多。”


    她不過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其中蘊藏的情意讓單飛聽的都是歎息。


    那本是平凡的女子,因為這句話靚麗了許多。


    這人是孫翊!


    憑徐慧對孫翊的深情,沒道理認錯孫翊。單飛想到這裏的時候,更加的困惑,感覺這對男女之間的關係很有點問題。


    孫翊握緊的拳頭緩緩鬆了開來,“對了,你怎麽會來這裏?”


    徐慧略有詫異道:“不是你寫信讓我來的?那……是你的筆跡。”


    孫翊略凝下眉頭,點頭道:“哦,我最近心憂大哥大嫂的下落,倒忘記了這事兒。不過你能來到這裏,實在是太好了。過來,坐吧。”


    他舉手投足間很有些猶豫,徐慧嫣然一笑,嫵媚了許多,“好的。”


    徐慧輕盈的走過來,坐在桌案的一側。


    孫翊見狀又沉吟片刻,這才在桌案另外一側坐下來道:“這裏極為隱秘,你又是怎麽找到的這裏?”


    徐慧輕聲道:“你忘記我說過……曾經來過這裏嗎?”


    孫翊怔了下,失笑道:“不錯,你和我說過,你和冥數有點關係。”頓了片刻,孫翊緩緩道:“至於你和冥數什麽關係,我倒從未問過。”


    徐慧盈盈笑道:“我父親徐先生是冥數中人,在冥數中算是有點權利。”


    孫翊略有訝異,顯然沒聽過妻子說過這些。


    “但這些都是父親拋棄我娘親和我之後的事情。”徐慧簡潔道:“我聽你說及長生香的事情,這才想到了這裏,然後找到這裏後又將這裏所在告訴了你。”


    孫翊眉頭微皺,“你當初在丹陽見到我後,離開那段日子,就是在尋找冥數?”


    他說話間,提起茶壺滿了兩杯茶水,就要將一杯茶水推給徐慧。


    徐慧突然道:“孫郎。”


    “怎麽?”孫翊推茶杯的手停了下來。


    徐慧臉上的容光似有黯淡,半晌後才道:“我在尋找冥數之前,並未見過父親。”


    “什麽?”孫翊有些意外。


    徐慧垂下螓首,看著孫翊握緊茶杯是那隻手,良久才道:“我見到你的時候,是個孤兒。”


    孫翊握茶杯的手有分抽緊,緩緩的退後一分。


    “那時候我不知道父親是哪個,娘親也死在雲夢澤,我流浪在雲夢澤中,無依無靠的如同待宰的羔羊。”


    徐慧並未抬頭道:“到處都是人吃人的世界,我東躲西藏的,還是被人抓了起來。”


    孫翊右手又縮回半分,強笑道:“我倒沒有聽你說過這些事情。”


    徐慧緩緩抬頭看著孫翊,眼眸中有了秋霜凝霧的淒涼,“我那時候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我沒想到孫郎救了我,那時候的你亦是孩子,可你披掛鎧甲的模樣,已像個英雄。”


    孫翊望見妻子眼中的淚光,許久才道:“很遠的事情,我倒不太記得。”


    “可我記得!”


    徐慧一字字如印在心中的模樣,“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那時候本是入冬的時節,天冷的都已凝冰。那是個特別冷的冬天,也是個讓人開始放棄的冬天,就算那些人沒有找到我,我也不想再去等待春天。”


    孫翊的手緩緩的退回來,沉聲道:“為什麽?”


    “因為春天過後,還是要麵對冬天的,是不是?”徐慧反問道。


    孫翊怔了下。


    徐慧澀然道:“你恐怕永遠不知道,那時候在我的心中,沒有希望、苦苦掙紮的每一天都是讓人絕望的冬天。”


    孫翊沉默許久才道:“我不知道。”他垂下下頭來。沒有再直視妻子的眼眸。


    ”直到我見到了你,像在寒冷的冬季看到春風撲來。”


    徐慧嘴角泛起絲笑意,隻一絲,卻如柳絲抽芽那一刻的期待。


    “你救了我,給了我食物和武器,告訴我,你要隨父親攻打黃祖,沒有時間留下來,你讓我等你回轉的那一天。”徐慧看著丈夫的黑發,輕輕伸手想要觸碰,可手到半空時,見丈夫微歪下頭,一隻手停在空中片刻,緩緩的又收了回來。


    “從那一天開始,我才算是真正有了希望。”


    徐慧低聲又道:“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不是失信的人,可我沒有等到你,就知道你有了意外。我開始盡力去找你,聽到令尊逝去的消息後,我隻怕你承受不起,發誓一定要找到你,幫你渡過最艱難的時光。”


    孫翊身軀震了下,想抬頭說些什麽,可握著茶杯的手緊緊難以鬆開。


    “我一找就是多年。”


    徐慧看著眼前那沒有抬頭的丈夫,黯然道:“直到我在丹陽遇到了你,聽你對我說——我記得你;看你奔過來抱住我說——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可知道,那時候的我告訴自己,等了這多年,找了這多年,全然是值得的時光。”


    孫翊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妻子黯然神傷的表情,嘴唇動動,“我……你說這些做什麽……”


    “你不知道嗎?”徐慧反問道。


    孫翊垂下目光,手掌微緊,搖頭道:“我不知道。”


    他本有分猶豫的樣子,可握緊杯子的時候,眼中閃過寒光。


    “我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孫翊微微的吸氣,凝聲道:“孫家人就是太傻,很多事情才不知道。”


    徐慧看著孫翊再次握緊茶杯的那隻手,神色黯然道:“可你現在都知道了?”


    “不錯!”


    孫翊霍然抬頭,緊盯著妻子道:“我知道徐先生是你的父親,亦是冥數的話事人,冥數這些年處心積慮的推行一個計劃——利用孫家,平定天下。家父就是因此這個計劃而死,而我大哥亦是因為這個計劃陷身冥數。我孫家人沒有得罪冥數?”


    他那一刻眼中終有怒火呈現,反問時恨意森然。


    單飛心中微震。


    孫翊說孫堅之死也是因為冥數?


    這件事很有可能,要知道孫堅是斬華雄、退董卓的主兒,被一個黃祖射殺峴山的確有點蹊蹺。


    見妻子搖搖頭,孫翊咬牙道:“那冥數為何處心積慮的算計孫家?就連你……”他沒再說下去。


    徐慧凝望著孫翊,淚水盈上眼眶,接著丈夫的意思說下去,“因此你以為我也是因為冥數的關係接近你,才特意為我準備了這杯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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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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