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境中血樹閃亮,寂靜一片,唯餘曹棺有些瘋狂的嘶吼之聲。


    桃花盛開,封土無言。


    有點點花瓣如同當年的誓言,也如詩言,空中飛舞而下,等曹棺伸手去抓時,花瓣旋到旁處,曹棺早就泣不能言。


    許久的功夫,曹棺終於停止了嘶喊,就那麽孤零零的跪在那裏,望著不遠處的土堆,低聲道:“詩言不在了。”


    單飛始終沒有再說什麽。


    他聽到個不完整的故事,但見到了完整的曹棺,見其這般說,終於接道:“是的,她不在了。”


    “她或許是走了。”曹棺又道,充血的雙眸隻是望著那個墳堆。


    他縱是天下無雙的摸金妙手,可對眼前這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墳堆,卻不敢伸手去挖。


    不挖開,還有分希望。


    挖開後,隻怕遇到更深的絕望。


    單飛亦是看著墳堆,許久才道:“是的,她或許是走了。”


    “那麽……詩言,她還活著?”曹棺聲音有分激動道。


    單飛默然半晌,終於道:“可能還活著。”他從不是殘忍到打破別人最後一點希望的人,可沒想到這句話竟讓曹棺霍然站起,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喝道:“你撒謊!”


    曹棺雙眸滿是憤怒道:“詩言若是活著,她就一定會在這裏等我,她若在這裏等我,就絕不會聽到我到來後,不出來見我。你我都知道……這墳裏一定就是詩言,她到死都在等我,到死都沒有等到我,到死還念著我有沒有忘記她,到死還念著我!”


    雙眸如火,卻有眼淚一滴滴的順著悲傷的臉流下,曹棺嗄聲道:“單飛,你早知道這點,可你為什麽還要騙我?”


    單飛看著那張滿是哀傷的臉。半晌才道:“如果我說錯了,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


    曹棺一怔。


    許久的功夫,曹棺緩緩鬆開了雙手。一步步的退後,一直退到血樹前,茫然四望良久,突然道:“走吧。”


    單飛微愕,不解道:“去哪裏?”


    “這附近一定會有個瀑布。”曹棺自語道。


    單飛心中錯愕。暗想這種天坑環境自成生態係統,也就是有地下獨有的生態鏈,看如今的規模,有地下暗河甚至有瀑布都不稀奇,可曹棺為何會知道?


    是詩言說給曹棺聽的?


    單飛腦海轉過這個念頭時,見曹棺才走了幾步,突然止步道:“煩勞你幫我摘下三根桃枝下來。”


    感覺曹棺到了這裏古裏古怪,可知道他做事必定有他的用意,單飛並不推辭,從樹上摘了三根枝條遞給曹棺道:“這些夠了?”


    曹棺點點頭。將兩根枝條揣入懷中,卻將第三根還給單飛,“你帶在身上。”


    單飛微有不解,還是將枝條隨身插好。


    曹棺並不過多解釋,看了一眼桃花林前溪水道:“順著溪水走了。”他隻說了這麽一句,就有些踉蹌的沿著岸邊向前走去。


    見水跟走,遇山而回,尋花則拜,可保平安?


    單飛腦海中突然想起卜渙說的話來,暗想曹棺走的路線和卜渙暗合。曹棺是從詩言那裏知道這個地方的環境,那卜渙呢?


    扭頭向來時的方向看了眼,單飛暗自搖搖頭,跟隨曹棺順溪水方向而去。


    溪水邊不時有血樹照路。蒸蒸熱氣騰騰而起,給暗境帶來分朦朧之意。不多時,溪水竟有旁支來匯,河道寬闊許多。


    曹棺隻是踉蹌行路,足足一炷香後,前方突有水聲隆隆。單飛早有預料,可再行片刻,就見前方霍然開闊,亮光閃爍,還是微吃了一驚。


    前方水流已見湍急,不知有多少暗流溪水齊齊匯聚於此,一直向前方奔騰而去。


    水勢如此急迫,再走過去不遠,肯定有條瀑布洶湧而下。


    單飛隻感覺溪水帶來的熱氣已然消散,隨之而來的就是近瀑布前那種入骨的寒氣,見曹棺還在前行,單飛才待開口阻攔,就見曹棺終於停下來,舉步就要邁進急流。


    一把抓住曹棺,單飛喝道:“三爺,這水已經很急,而且不淺,你……”


    曹棺隻是看著前方道:“你看到那麵的血樹了嗎?”


    單飛早望見溪流夾雜的岸邊岩石旁,有數十棵血樹正亮,皺眉道:“你要去那裏?”


    曹棺點點頭。


    單飛知道曹棺必定有他的目的,四下打量眼,伸手一指道:“那麵溪流很淺,我們可繞路過去,不用冒險。”


    曹棺喃喃道:“是的,詩言不會像我這麽笨,她要去那裏,肯定會找個淺點的河流渡過。”澀然笑笑,曹棺點頭跟著單飛渡過淺流,終於到了那些血樹之前。


    水聲轟鳴,寒氣迫來。


    單飛忍不住向百溪匯聚的地方望過去,雖然仍舊看不到瀑布,但早可想到瀑布的氣勢,暗想這裏已經是地下很深所在,那瀑布這般奔流,難道要通往十八層地獄嗎?


    回過頭來,見曹棺已經蹲了下來,看著岸邊的地麵。


    這裏泥岩混雜,倒有不少圓滑、大小相若的黑白鵝卵石鋪著。


    單飛一看到鵝卵石擺放的均勻,暗想尋常河道、岸邊都會有鵝卵石,但大小不一、顏色各異,這裏的鵝卵石這般擺放,肯定不是天然。


    是詩言鋪的?


    單飛轉過這念頭時,見曹棺隻是看著一個地方,眼簾似濕,忍不住順著曹棺的目光望過去。


    那裏亦是鋪著鵝卵石,隻是在黑色的鵝卵石中,有圈白色的鵝卵石竟圍成心形的圖案。


    曹棺望著那心形的圖案,淚水忍不住又盈上了眼眶。


    血樹幽幽,照那圖案朦朧,空中似乎又回蕩起詩言銀鈴般的笑聲。


    ——曹棺,你說你很會找東西是不是?


    那時候的他,風發意氣,聞言隻是道——這天底下,沒有我曹棺找不到的東西。


    ——那我藏起個東西,看你能不能找到。


    桃花下那如桃花的少女,蹦蹦跳跳的忙碌。終於讓等得不耐的他轉身去找,他幾乎一眼就看到詩言藏東西的所在。


    白色石頭圍成心形的地方,有黑石掩蓋。


    ——曹棺,你好厲害。為什麽每次我藏的東西,你都能找到?


    ——詩言,你每次都是這麽藏,我想找不到都難,難道……你不能換個方式?


    桃樹下那天真的少女盈盈笑語——我隻怕換了方式。你再也無法找到。


    淚水點滴落下。


    曹棺一步步走到那心形的圖案前,緩緩跪了下來,並不著急撥開黑色的鵝卵石,手指隻是緩緩觸摸著那白色的鵝卵石,有如觸摸著詩言那無暇的臉頰。


    ——詩言,曹棺真的很蠢,蠢到從來對所得都覺得理所當然;詩言,曹棺真的很蠢,蠢到對你的心意從來視而不見;詩言,曹棺的很蠢。蠢到你離開後十數年,才真正明白你的一顆心。隻是求求你,給很蠢的曹棺一次改過的機會,你換種方式藏的東西,曹棺真的如你所料,許多年都沒找到。


    淚水一滴滴落在鵝卵石上,曹棺緩緩的挪開了那黑色的鵝卵石。


    有尺長的匣子赫然現在了眼前!


    單飛心頭一跳。


    他們曆盡千辛萬苦,從許都趕到洛陽,從山上穿到地下,不少人甚至毛兒都沒有看到。就死在路途,他本以為三香遙不可及,但一見那長匣的尺寸,立即想到這裏難道裝的就是……三香?


    詩言埋下的三香?究竟會有怎樣玄奇的作用?


    單飛雖然對長生什麽的都抱保留態度。但驀地見三香出現,還是忍不住心中激蕩。


    曹棺未看單飛,他甚至沒有去開匣子,隻是將匣子抱在懷中,似在抱著失去的詩言,許久的功夫。曹棺才道:“單飛,謝謝你。”


    單飛終於問道:“這匣子裏麵,難道就是什麽三香?”


    “我不知道。”曹棺搖搖頭,澀然道:“我沒奢望是什麽三香,隻要是無間,我就已經心滿意足。”


    若見無間,死而無怨?


    單飛腦海中崩出這八個字的時候,心中微震。


    曹棺不是費盡心力要找什麽長生香,為什麽突然會變成無間?


    難道無間如此玄奇,連長生香都是無法比上?


    鬼豐當初就說讓他活著來見無間,他是隨口所言,還是真有料想?


    腦海中思緒繁遝,單飛不等多問,就見曹棺放下了匣子,緩緩的開啟……


    血樹幽亮下,照匣子中一根長香!


    長香白色,拇指粗細,和寺廟拜佛所用的長香仿佛,可又和常見的佛香有分不同。


    單飛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總感覺那白色的長香在血樹的照耀下,通體流動著一種閃亮的色彩。


    那種色彩,居然和馬未來手中拎著的流年發出的光芒很有分相像。


    曹棺一見那根白色的長香,眸光微亮,就算單飛都看得出來,曹棺的神色微有分喜意,更多的卻是無邊的哀傷。


    “這是無間香。”曹棺低聲道。


    “不是長生香?”單飛反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長生香本是金色,異形香卻是紅色,隻有無間香才是這種純白的顏色。”


    曹棺低聲道:“單飛,馬先生沒有看錯你,謝謝你一路幫手。你放心,我一定會報答你。隻是如今……”他眼中突然有了分決絕,從懷中掏出火石,一手就去取長匣中的那根長香。


    單飛忍不住退後一步。


    他從來沒有和曹棺搶奪三香的念頭,但見曹棺這種神色,下意識的感覺隻要無間香燃起,肯定會有匪夷所思的現象出現。


    火石上火星才閃。


    有寒光陡現!


    .


    ps:別忘了投票啊。哈哈,沒存稿了,都消耗幹淨了,飛機晚點,零點到家的,早上七點起來洗漱,然後寫了這節,還在寫,能寫出來就淩晨更新,寫不出來就明早更新。爪子不給力,有點捉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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