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羽的話讓棺材停了一下,往後飄了一些。


    池羽:?


    池羽竟然覺得自己好像看懂了一個棺材說的話,它在害怕。


    “我說什麽了嗎?”池羽無語極了,“你要不出來,我們聊聊?”


    棺材停在那好半天沒有動靜,似乎在猶豫,直到池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溫柔了點的時候,一個淡淡的身影從棺材裏飄了出來。


    穆英如果看到的話,便會認出來,正是她的母親,宋柏。


    宋柏飄了下來,對著楚江王和池樂行禮,“見過無常大人。”


    然後又看向池羽,有些為難,不知道該稱呼什麽,隻好道:“見過天師大人。”


    池羽看著她,眉頭緊皺,“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這魂體看著隨時都要消散的樣子。


    宋柏道:“我死了很久了,又消耗了太多力量,就變成今天這樣了。”


    池羽看向穆英,“你把自己的力量都給了穆英?”


    宋柏點了點頭。


    池樂叫了一聲,“我就說,她一個剛死的新魂怎麽有這麽大的力量,都快把我打殘了!疼死我了!原來是你啊!”


    宋柏有些歉意,“英英她當時狀態不太對,不願意入地府,我就幫她躲開了鬼差,可她太了,隨時都有危險,我就把我的力量給她了。”


    池樂:“你這是溺愛!”


    宋柏不說話了。


    “棺材是怎麽回事?”池羽好奇地問道,“你把自己砍了給女兒製造了一副棺材?”


    宋柏苦笑一聲,“我以前出了點事情,變回了原型,我把自己種在了家門口,每天看著英英,直到英英長大。”


    楚江王抬起手,“說重點。”


    宋柏頓了下,繼續道:“季海家要給英英定棺材,英英她爸也不在了,我覺得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便把自己做成了棺材替換了季家準備的那個棺材,我的魂體隨時都可能消散,但我的身體卻可以一直和我的女兒在一起。”


    楚江王不知道該說她什麽,把自己連根拔起製成棺材,和人類自殺有什麽區別?


    “那你為何不願意讓棺材入土?”池樂問道。


    宋柏搖了搖頭,“不是我,是英英,我的力量九成都給了英英,她可以完完全全控製這棺材。”


    池樂聽著明白了,宋柏把力量給了穆英後,一切都不受她控製。


    “我沒有想到英英會有這麽大的怨氣。”宋柏道。


    “她對你當年離開她的事情耿耿於懷。”池羽道,“還有她的父親,她的丈夫,她覺得你們每個人都拋棄了她。”


    宋柏哭著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當初她父親受了重傷危在旦夕,我用了秘術把他救了回來,這才變回了原型。我當時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丈夫死在我麵前。”


    池羽往後看,“這個理由,你接受嗎?”


    宋柏一愣,轉身,隻見穆英和季海已經醒了過來。


    穆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竟然是妖怪,還把自己的身體做成了棺材給自己用?


    她看了眼身下的棺材,這些天這副棺材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但她沒想到這竟然是她的母親,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有點感動又覺得有點離譜。


    宋柏看向穆英,雙手不停地搓著,這是她第一次和長大的女兒這樣麵對麵,心裏有些緊張,但她還是要解釋清楚。


    “英英,我不是有意要……”


    “我知道。”穆英笑著打斷她的話。


    她的母親在那個時候選擇了救她的父親,她不是不愛她,也不是拋棄了她,隻是那個時候她救了更緊急的父親。


    人生很多時候很難做到兩全其美,她的母親選擇救父親,她的父親選擇去救更需要他的人,她的丈夫選擇救下了那個孩子,而她在夢裏也救下了那個孩子。


    這並不代表,他們拋棄了另一邊。


    穆英承認自己心裏還是有些介懷的,畢竟她隻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可她可以做到不去怨恨。


    她走過去擁抱了她的母親,笑著道:“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開心,媽媽。”


    宋柏抱著她,淚流滿麵,“你也不要怨你爸爸,他也很愛你的,他……”


    “我知道。”穆英拍了拍宋柏的背安慰她,“我知道爸爸很愛我,我也很愛爸爸,其實我以前是想上警校的,不過體測不行。”


    穆英眼睛有些熱,“沒有讓爸爸的警號重啟,我很難過,媽媽。”


    母女倆抱在一起,緬懷著那個男人。


    楚江王:“我不想打擾你們,但是有件事我要說一下,穆英的父親,穆烽,如今在地府十八層地獄當實習鬼差,你們要是實在是想他,去了地府等他放假就能見到了。”


    就目前這情形看,這母女倆這一時半會也投不了胎。


    “所以,沒必要哭成這樣。”楚江王總結道。


    宋柏:……


    穆英:……


    池羽輕咳一聲,“好了好了,煽情環節到此結束,穆英你和季海道個別,就下去找你父親吧,警號重啟不了,但說不定你能和他當同事。”


    楚江王:?


    他看向池羽,你以為鬼差那麽好當的?


    池羽聳聳肩,她說的是說不定,又不是一定,也不看看幾點了。先把鬼哄下去再說!


    經過楚江王和池羽這麽一打岔,母女倆的情緒接不上,眼淚停了。


    穆英鬆開自己的母親,轉身,看向季海。


    季海臉上帶著笑,眼神卻充滿了悲痛,“要走了嗎?”


    穆英慢慢走到他麵前,“老公,你喜歡當警察嗎?”


    季海愣了下。


    穆英笑著道:“其實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當初是想學英語專業的。”


    季海道:“是,我一開始想學英語的,可你當時一門心思想報警校,雖然你從小到大一直在我麵前埋怨你父親,但是我知道,其實你一直覺得穆叔叔是個英雄。”


    “我知道你想繼承你父親的使命,可你的身體我了解,體測肯定過不了,我就想著,既然你不行,我就代替你繼承吧,反正女婿也算半個兒子嘛。”


    穆英笑著輕呸了他一聲,“那時候我倆還沒談戀愛呢。”


    季海笑道:“那我不管,反正從小我就認定你是我媳婦。”


    他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


    他哽咽著道:“雖然一開始我是抱著那樣的心態考的警校,但是後來我是真的喜歡,所以你不必有負擔。”


    穆英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英語,因為你喜歡,我最後才考的英語專業。”


    “我那時候猜到了,你是因為我報的警校,我和你想的一樣,女兒和女婿也沒什麽差別,你報了警校,那我就學你愛的英語好了。”


    季海哭著道:“我是不是應該高中就跟你表白,而不是等到大學?”


    穆英搖搖頭,“那恐怕不行,你爸說了很多次,不許早戀,他會打斷你的腿的。”


    季海笑了一聲。


    池樂看著這一人一鬼,明明是一段雙向奔赴的愛情,可造化弄人,最後卻落得陰陽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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