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生產科門口,張媛的心砰砰快速跳動起來,就像惹了禍的孩子怕見家長一樣,搬家時的威風八麵不知怎麽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在門外聽動靜,看裏邊是否在開會。她告誡自己,一定不可以莽撞,不可在人家開會的時間闖進去。


    屋子裏很靜,不像是開會。片刻,她聽到裏邊電話鈴聲響起,繼而聽到李青山在接電話。


    “這位同誌,你找誰?”走廊裏,有人從她身邊走過,或許是看她神色,順便問一句。


    她嚇了一跳,“哦,哦,李,李青山!”


    那人一把推開生產科的房門,“老李,有人找你!”


    李青山望向門口,驚訝的張大嘴巴。他向門口的同事點點頭,寥寥數語處理完業務,起身走向張媛,“張媛?你怎麽來了?你不會是為房子的事來的吧?”


    李青山擔心張媛是來找領導要房子。他當過領導,他最不希望家屬到廠裏說事,有什麽事情,都最好是通過和自己的職工溝通來解決。他有些不放心地繼續問道,“你是為房子的事來的嗎?你沒去找領導吧?”


    張媛環視一下房間,辦公室裏有四張辦公桌,但此刻隻有李青山一個人在辦公,便答道:“我是為房子的事來找你,不過,我還沒有找領導!”


    李青山終於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哎,你坐啊,休息一會,今天周末,我們一起回家。[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他起身給張媛倒水。


    “回家?回哪個家?”


    “能回哪個家?還有幾個家?當然是回自己家啊!你今天說話怎麽莫名其妙啊?”李青山不解地望向張媛。


    “其實,其實我到這裏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搬過來了。”張媛聲音不大且有些諾諾。


    “哈哈,你搬過來了?怎麽越說我越糊塗了!”


    “我把家搬過來了,全家都過來了,房子就在那個副食店的後身,左邊數第三戶,是租的房子!”她終於一口氣說清楚了,心裏倒也坦然了,愛咋咋地吧!


    她坐到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李青山。在李青山看來,那是挑釁的目光。


    這回李青山終於搞明白了,張媛為了要房子,把家整個搬過來了!就在自己單位附近租的房子,大有破釜沉舟之勢!


    “胡鬧!怎麽可以這樣?”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麵部肌肉也因過度氣憤而變得有些扭曲。


    “啪!”手中的茶杯被他重重地摔到地上,玻璃碎片、茶葉和水弄得滿地都是。


    他憤怒地用手指向張媛:“我告訴你,張媛,怎麽搬過來的給我怎麽搬回去!你做得太過分了!你、你、你的做法,我怎麽說呢?對了,是卑鄙!很卑鄙!你在要挾我,要挾單位,你在給我施加壓力!給我單位施加壓力,告訴你,我不買賬,這房子我還真就不申請了!”


    他心中怒火燃燒,臉上青筋爆突,不停地在房間裏渡步,還不時的用手捶著胸。


    “張媛還從來沒見過他發過這麽大的火,驚得從椅子上一下子彈了起來,可當她聽到他指責他卑鄙的時候,她內心積蓄已久的怨氣也就爆發了。


    “好啊,李青山,你說我卑鄙,我怎麽卑鄙了?我含辛茹苦的給你照料家,就像你家的保姆一樣,累死累活的幹,家裏什麽事情你管過?這麽多年我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左鄰右舍訪一訪,有誰像我這樣沒白天沒黑夜地幹活的?這麽多年,女人該幹的火我幹了,男人該幹的活也是我幹了!現在才五十幾歲的我,頭發幾乎全白了,背也坨了,那大井的水,我也挑不動了,房子漏了,我也修不了了。我天天盼著能過正常的日子,盼望有你在身邊的日子,你體諒過我嗎?我真的幹不動了,嗚嗚!”


    張媛說不下去了,她把頭埋在桌子上,放聲哭起來,那哭聲,傷心欲絕。此刻,她忘記了這是在李青山的單位。


    聽完張媛的一番話語,麵對張媛的傷心哭泣,李青山平靜了下來。一絲愧疚浮上心頭,是啊,這麽多年,自己為她考慮的太少了,她為了這個家,付出太多了,是自己忽略了她,她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啊,自己剛才的話確實嚴重了。


    “行了,別哭了,我剛才不應該發那麽大的火,對不起啊!”


    張媛的委屈就像泄洪的閘門被打開,收也收不住。


    “張媛,不是我說你,這麽大的事,你和我連個招呼都不打,你說說,你做的就對嗎?你叫我多難堪啊?”他的聲音有了一絲柔和。


    他拍拍她的肩,“別哭了,你看,有人過來啦!你忘了嗎,這是在單位裏啊,你要覺得委屈,咱們回家哭,你看怎樣?走,我們一起去看看那個房子好嗎?”


    聽到李青山的提醒,張媛才勉強止住哭聲。


    李青山將地下的碎玻璃渣子收拾幹淨,然後和張媛兩人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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