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侍衛見公主殿下來了,忙單膝下跪,抱拳行禮,


    “屬下參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褚尋雅輕移蓮步,姿態優雅,坐上正座,淡柔一笑,


    “起來吧,幾位辛苦了。可是查出些甚麽了?”


    幾人起身,由首領覃侍衛回話,


    “回稟公主,屬下等人具已獲悉事件的來龍去脈,回來向公主複命。”


    “嗯,覃侍衛且將原委說來,本宮聽著。”


    “是。今日得了公主之命,屬下等人特地喬裝前往昭武校尉府查探,卻是恰巧於校尉府門前目睹了一幕意外與本案相關之事……”


    覃侍衛聲音響亮,口才也不錯,將今日查探之事一一道來。


    今日一早,三人得了褚尋雅的指令,換了常服,打扮成普通百姓,混到了昭武校尉王大人的府門前,本欲繞到後院查探的他們,恰恰碰見了校尉府家的總管,領著幾名家丁,將同樣身著家丁服的一名男子自門口扔了出來,而那被扔之人躺在地上,久久沒有動靜,渾身皆是血跡。


    行人見那管家與家丁們凶神惡煞的,無一人敢上前,也無人敢聚在一起圍觀,隻當沒看見,匆匆走過去。


    幾人相視一眼,得知機會來了,便在那總管放了狠話帶了人進門去之後,上前將那傷者扶起,帶到了一處僻靜之地,將他弄醒。


    那人尚餘半口氣,意識卻還在,知自己被人扶起架著帶走了,也不知是救他還是殺他,緩緩撐開眼皮,見是三名陌生男子,不禁鬆了一口氣,虛弱地道謝:“多謝……幾位兄台……搭救……”


    幾人心下複雜,他們救他是有目的的,況且,隻是把他拖出來,並未施任何救助。


    “這位兄弟,你這是怎的了,怎麽叫人打成這副模樣?可是得罪了哪位大人物?”


    一名侍衛將腰間牛皮水袋解開,為那人灌了一大口水。那人稍稍恢複些力氣,開始慢慢的回答,


    “多謝!在下王貴,嗬,得罪的人物不大,隻是脾氣挺大……你們可都看見了?那王校尉府裏,自上而下,沒一個善人。嗬,不怕告訴你們,在下,也不是甚麽好人,我是個……盜銀的家賊……”


    說最後一句時,語氣裏帶著自嘲。


    覃侍衛三人大喜過望,他們起初隻是想找個人回來旁敲側擊問問情況,可眼下他們有意救走之人,莫不是就與那件案子有關?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交換了神色,幾人打算先將此人救起,到時想要何答案,還不是輕而易舉……


    三人又將那名喚王貴之人扶起來,架著將他帶到一家客棧,開了一間房安置好,又叫了大夫。這下,那人是感激涕零的喊著要報恩了。


    之後,覃侍衛便要他將事情經過說出來,那人自然照做。


    前些日子,昭武校尉王大人納第四房姨太太,府裏擺小宴,請了幾位交好同僚於府□□慶。有酒宴,自然就有酒菜,有禮金。


    王貴是校尉府的小廝,幫著收禮入庫的,可這次,他做了壞事,在總管清點對照完畢之後,趁其不注意,將一張百兩的銀票塞進了衣襟裏……


    而正巧的是,當天夜裏,府中廚房竟遭了賊,一小批糧食被盜,府中之人渾然不覺,直至第二日,管事發現了前來稟報,那王校尉立馬差人清點庫房,發現實際銀兩與賬本上的不符,少了一百兩。


    王校尉當場震怒,狠狠罰了相關之人,又命人循著蛛絲馬跡,欲要追查盜賊。


    可是,那盜賊又如何是輕易能尋得的,是以,這王校尉動用家丁手下,再去找了親戚京兆尹討要便宜,來了個全城大搜查。


    不得不說這王校尉也是傻,那一百兩銀子,若真是個慣犯盜賊幹的,會再去偷那些沉不啦唧的糧食麽?人家要偷銀子,會隻偷了一百兩不?


    真是,傻透了。


    可是,就是這沒腦子的王校尉命人在京城內外普通人家大搜查,真就在極短的兩日內,搜到了城郊李家莊的某一家,有他們府中的精米糧食,以及其他的一些貧苦人家基本吃不上的食材菜品,正是校尉府中所丟的那些……


    因此,有了後來的一連串事件。


    覃侍衛幾人皆是唏噓,想那盜糧之人應是萬萬想不到,自己偷些吃的去接濟貧苦百姓,竟然給人全家帶來災禍。可是,他們仍有許多的矛盾點不明,遂又追問,


    “可是王兄弟,那盜糧之人巧合之下解除了你的嫌疑,你卻又是為何會被打成重傷轟出府來呢?”


    那王貴又是將自己的情況道來:“在下家貧,若非家中老母病重,急需銀兩請醫買藥,又實別無他法,是絕不會做了那勾當的!可當我聽說盜賊已經找著了,且是一貧苦人家,而王校尉竟可惡的要人家的花季女兒當做賠償……”


    “我是良心難安,想著為那家無辜之人解圍,便在昨日一早,偷偷將剩下的八十多兩銀子放回去,結果不慎叫人發現了……”


    “原來如此,王兄弟竟是昨日便叫人抓了,怎的今日才……”


    “嗬!那王校尉因為我,冤枉了人,逼得那家人到官府衙門告狀……惱羞成怒,將我一頓毒打,關押了一日,時時嚴刑招待,到得今日,見我已是奄奄一息,他們才將我……丟了出來……也不知,我娘親她怎樣了……”


    幾人聽得,再一次心緒複雜,難以言表,遂安頓好他,再去追查那盜糧賊的下落,直至臨近夜晚,稍稍有了收獲,便回公主府複命來了。


    兩盞茶的功夫,覃侍衛將此事仔細交代清楚,褚尋雅仔細聽下來,心內起了幾種思緒,混雜於一處。


    首先,不出她之料,這盜糧賊果真隻在城中辦喜事設宴席的富貴人家下手,再施放給貧民,並且作案不多,顯然是個新手。不過,作案幾次都能做到無人察覺,想必是名高手,身手極其了得。


    其次,昭武校尉全城搜查這般作為,卻並未引起民憤,值得考待,


    “你等可有查清,那王校尉如何做到的搜查?可是有人相助?”


    覃侍衛等人不得不讚歎,三公主聰慧之極,這其中的疑點竟能立即找出來,點破。


    “回公主,正是。那王校尉乃是京兆尹梁大人的妻弟,仗著梁大人之勢,在京中橫行霸道時日已久,此番更是從梁大人那兒要到了搜查令,因而在城內外普通百姓家入室搜查,行事暢通無阻。”


    “哼!”


    褚尋雅一記淩冽的眼神掃向一處,怒聲道:“京兆尹!好大的膽子!為了親戚家區區一百兩銀子,竟敢私自動用搜查令,莫非他早已不把父皇放在眼裏了?!”


    “公主殿下息怒!”廳內眾人皆驚,忙言語勸道。


    褚尋雅深吸氣,恢複了情緒,


    “本宮無礙。此事本宮自有定奪,你等無須多慮。”


    頓了頓,褚尋雅又道:“那盜糧賊,想來是一名劫富濟貧的俠士,咱們便莫要追究了,由得他吧。對了,聽你所說,那名喚王貴的小廝倒是個孝義之人,隻不知忠是不忠了,覃侍衛,你便好生照料他及他的家人,再仔細考校一番,若真是個可用之人,叫管家安排一份差事,讓他身子好了,來府裏報到……”


    “公主宅心仁厚,屬下明白了。”


    “嗯。”


    天色已完全暗了,褚尋雅也有些乏了,揮手讓人退下:“你等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吧,明日到管家處領賞。”


    “多謝公主,屬下告退。”


    ……


    人走遠了,廳內隻剩下了褚尋雅與幾名婢女。夜色愈濃,廳內早已掌燈,褚尋雅起身,吩咐,


    “吩咐下去,備水沐浴。”


    “是。”一名婢女應聲,福禮退去。


    未再多留,褚尋雅帶著眾人往臥房走去。


    直至踏入房門,三公主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回身問薔薇:“百合可是回來了?駙馬那邊怎麽樣了?”


    “回公主,百合去了有半個時辰了,未曾回來。”


    “這麽許久,莫不是出了何事?薔薇,你去看看究竟怎的了。”


    “是。”


    薔薇見公主還是有些著緊駙馬的,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出了房門便往自己小院子那邊跑。


    然而此時此刻,那個她們所關心之人,正不知所蹤呢!


    百合也是苦,但是她比不上沁兒苦。


    事情是這樣的。


    今日晚膳,沁兒再一次帶著大狗出門去溜,並順便收床單。可她床單是收好了,那母狗卻是在四周轉悠了一圈之後,跑沒影了。


    沁兒叫了半天也沒見狗回來,心裏那個急呀!


    少爺對那兩隻狗如此寶貝,如今這大狗不見了,她還不得跟自己沒完沒了?


    心急如焚之下,沁兒顧不上其他,抱著床單就四處去尋,可是偌大的公主府,一隻四條腿跑得快的狗,一個人哪裏輕易尋得著!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尋找更是困難,沁兒無法,隻好回房,給那人報備一下,做好心理建設,否則真不知到時她會做出些甚麽來……


    誰知,她話音才落,那人就跳了起來,恨不得撲上來咬她,嘴裏一通數落:“小寶貝都要餓死啦!你這人竟把它的娘親搞丟了!你咋這樣啊……”


    沁兒當時內心都是崩潰的。


    想她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照料了這人多少年,沒想到,自己在她心裏竟連一隻剛抱來的小狗都不如……


    沈明楓心思單純,就這麽一說,哪裏能曉得就這麽傷了人家的心。不放心的她,立馬放下小狗狗,親自跑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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