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小的下巴,櫻紅的小嘴,精致的俏鼻,含水的秋眸,細長的睫毛,帶笑的眉眼,自下而上一一納入視覺,直至蓋頭全部揭起,一張嬌俏白皙、笑意滿滿的美臉,映入眼簾……


    周圍一陣陣驚豔讚歎之聲,喜娘一個勁兒猛誇,臉的主人望著麵前之人驚呆的模樣,笑意更濃,連一旁的薔薇也是輕笑出聲。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新郎官看不見,她隻看到了——壞、女、人!


    天哪!這個壞女人!


    蒙圈了的駙馬爺猛然恢複清醒,指著床上之人,大喊一聲:“是你!壞女人!”


    眾人一驚,麵麵相覷。喜娘尚未回神,被沈明楓一把抓了衣袖,隻聽她急聲道:“你們搞錯了!她……她不是新娘子,她是壞女人!”


    喜娘又是一愣。眾人自是無語,這駙馬也太傻了!薔薇一臉的氣惱,礙於自家公主事前有言,今晚要瞧瞧這人如何表現,因而並未有所行動。


    而被認做壞人的褚尋雅,此刻卻是暗含意味的一笑,仿佛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沈明楓見無人理她,又將褚尋雅那了然一笑收入眼底,隻以為那是得逞的意思,一咬牙,氣急敗壞的衝到門口,大喊,


    “快來人呐!新娘子不見啦!爹!娘!這裏有壞人!”


    一幹人等叫駙馬爺這一喊,通通自前院趕過來,一大群人往新房衝。


    前院宴席已散,大部分人早已離去,隻得幾位皇子與沈大人夫婦話別。眾人本要各自回府,卻在邁出步子之際,聽聞這一連串的喊叫。


    新娘子不見了?!


    這還得了?!


    來不及多想,所有人極有默契的齊齊往內院新房奔去……


    眾人匆匆趕到新房門口,隻見新郎官立於門前,焦急的朝院門這邊張望,見有人進來,忙幾步撲過來,攬住沈夫人的手臂,急言亂語:“娘!你快去看,新娘子叫人給換走了,那裏麵是個壞女人,那些人都不理我,定是與那壞女人一夥兒的!爹!您快叫人將她們抓去衙門!”


    沈明楓一臉煞有介事的控訴,令得眾人心內打鼓,莫非真有此事?


    幾人無話,顧不得許多,通通踏入新房。喜娘在此,原本禧春宮的一眾宮女在此,三公主的貼身宮女薔薇也在此,那三公主,端坐於喜床上那一身喜服的美麗女子,不也好好的在此麽?


    哪裏有壞人?新娘子哪裏不見了?


    這傻子!!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隻覺哭笑不得。這駙馬爺大婚洞房之夜,竟將自己的新娘子認錯,還欲將人送官查辦?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沈二公子果真傻氣的可以!


    沈明楓見又是無人信他,連自家爹娘也是滿臉無奈的望向自己,那心裏更是不爽。


    “你們怎的不信本公子?!她真的不是好人,哪裏是我那美好的媳婦兒!你們莫要叫她給騙了!”


    褚尋雅一雙鳳目掃過來,眼瞧沈明楓極力勸著眾人,不動不語。沈大人夫婦驚出一身冷汗,自家傻孩子這是又鬧出事端來了。


    “公主,幾位殿下莫怪,楓兒他這是認錯人了,待微臣勸說幾句,定不叫他驚擾了諸位。”


    “爹!娘!你看爹爹,他不信楓兒!”


    沈夫人無奈,安撫她:“楓兒莫要胡鬧,那就是三公主,就是你的新娘子,非是旁人。”


    “可她——”


    “三駙馬!妹夫!”一直未有言語的幾位皇子中的一位,開口便是威嚴,“你不信本王的妹妹,總該信本王吧?我們幾個都可以作證,那正是三公主,不是別人。”


    沈明楓望向說話之人,見他一身華袍,頭束金冠,高大英朗,氣勢不凡,那唇鼻間一抹濃黑的小胡子絲毫不見滑稽,反為那張臉添了一絲沉穩與霸氣。


    此人乃褚宣帝嫡長子,自幼被冊立為太子,如今年過而立,身上的皇者之威愈顯。


    周圍的幾位皇子亦是附和,皆力證那婚床上端坐之人並無任何不妥。沈明楓聽了,心內一陣緊張,心想莫不是自己認錯人了?思畢又拿眼去看床上之人,頓覺並未認錯,那隻得一個可能:自己娶的媳婦兒三公主,就是個壞女人!


    天哪!


    難怪娘親不讓我靠近她!


    沈明楓越想越覺是這麽回事,不禁一個激靈打出來,今後要同這樣一個女人相處,太嚇人了!


    “好了!”見自家駙馬那副深信不疑的表情,褚尋雅終是發話,


    “這是駙馬同皇妹玩笑呢,幾位皇兄不必當真,眾位今日辛苦了,早早回府歇了吧,恕皇妹不能遠送。”


    皇帝寵愛,幾位皇子亦是真心疼愛這個妹妹,見她解圍,也不好過於為難這傻駙馬,隻恭賀幾句,悻悻離去。沈大人送了幾位皇子,回來又訓了沈明楓一通,再與三公主賠罪一番。沈夫人自是不便與女兒多說,隻拍拍她的腦袋以作安撫鼓勵,隨著自家老爺回府去了……


    褚尋雅唇角一勾,抬手招招沈明楓,


    “駙馬,還不過來,本宮又不會吃了你,過來。”


    沈明楓別別扭扭的挪過去,離得遠遠的。


    喜娘這回倒是機靈,臉上堆笑,歡喜道:“來來來,新郎新娘該共飲合巹酒了!”仿佛一切沒有發生一樣。


    宮女忙端了托盤過來。褚尋雅端起一杯,示意自家駙馬也照做。沈明楓瞄她一眼,被喜娘催著也端起一杯,一手扶著袖子,一手端了酒杯伸過來,與褚尋雅交臂而飲,連衣片都沒碰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活似怕沾著甚麽可怖的東西。


    禮儀總算完畢,喜婆又是一通道賀恭喜,而後帶著一眾宮女似打了勝仗般退了出去,新房此時隻得褚尋雅與沈明楓二人。


    褚尋雅淡笑著與那人對望良久,起身輕步到妝台前,取下頭上頂了一日的沉重鳳冠。沈明楓一刻不瞬盯著她的背影,嘴一撇,一屁股坐到大紅的喜床上去。


    “哇!真舒服!”


    褚尋雅回轉過身,見得那人竟是倒在了床上,翻滾撫摸,頃刻便將齊整的床鋪搗了個雞窩亂。


    褚尋雅麵色複雜的望著她,看她能演得多像,看她能裝到幾時。


    不消片刻,房門被敲響,薔薇端著水,身後跟著端了飯菜的婢女,恭敬入內。


    一日功夫,褚尋雅自是餓極,身上累贅沉重,也是累極,此刻她隻想著快快用膳卸妝,回床上躺下。


    沒公主的吩咐,眾人自是不敢去管那無法無天的駙馬,由得他在床上滾著滾著便睡過去了。


    待洗漱完畢,一切料理妥當,褚尋雅移步到床前,見床上之人躺得橫七豎八,被褥床單亂作一團,那人臉上安詳,呼吸綿長,竟已是熟睡過去……


    搖搖頭,揮手示意眾人退下。薔薇帶著一幹婢女利索的收拾好,靜悄悄退下去了。


    此刻褚尋雅身上隻著中衣,頭頂一簡單發髻,一頭如瀑長發披垂而下,臉上精致的妝容洗去,恢複淡雅的依舊精致的麵容。


    而沈明楓,則仍是那身新郎服,如今已是褶皺不堪,頭冠也歪至一側,身子不知是舒服還是別扭,反正姿勢不怎麽優雅,占了一大半的床去。


    褚尋雅略一思索,抵不過襲來的疲感睡意,上得床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睡得死豬一般沉的人,推到床內,再幫她摘了發冠,解了外袍,蓋好被子。


    一番動作下來,褚尋雅隻覺得自己更困了,顧不得其他,自己也躺下,不一會兒便熟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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