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剛剛結束,司馬玹往禦書房走,身旁跟著白仰堂,身邊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


    一般沒事的話是不會被單獨召見的,白仰堂垂著頭亦步亦趨:“陛下是因為早朝的事心煩麽?”


    今日早朝謝太尉又重提了納妃一事。


    陛下不能生時該充實後宮,能生了更該充實後宮了,謝太尉想將謝如蕎送入宮中的念頭更強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如今他們白氏已經占了先機,將來白貴妃生出兒子來必然是母憑子貴,白氏就會成為新的外戚。


    出了庾世道這樣的一個外戚已經叫人頭疼,王謝是不可能再讓白氏一門獨大的,當然要遏製。


    司馬玹歎了口氣,腳下不疾不徐:“他們的意思朕都明白,不過納妃一事還是得待朕立後之後再定吧。”


    白仰堂一愣:“陛下要立後了?”


    “朕已到這個年紀,早就該立後了。”禦花園裏紅梅正豔,有一株枝葉都探到廊柱邊來。司馬玹在廊邊止步,伸手拂了拂那株梅花,轉頭看向身後:“不過在立後之前,朕有件事要好好問一問太傅。”


    白仰堂退後一步垂頭:“請陛下明示。”


    司馬玹忽然道:“太傅這些年瞞朕瞞的好苦啊。”


    白仰堂連忙抬手見禮:“陛下何出此言,老臣不明。”


    司馬玹歎了口氣:“朕問你,當初朕奉先帝遺詔為儲君時,白家說原定的太子妃是白喚梅,這事是假的吧?”


    白仰堂怎麽也沒想到他要問的居然是這件事,蹙了一下眉道:“先帝的確說過此言,並不敢欺瞞陛下。”


    “那就怪了,先皇後與郗夫人雖不常來往,但待字閨中時交情一直不錯,此事朕也是有所耳聞的。卻沒聽說過先皇後與貴妃之母關係有多好,先帝考慮太子妃人選時,為何不考慮關係親近的郗夫人之女,反倒擇定了現在的貴妃呢?”


    白仰堂垂著頭,不慌不忙:“老臣鬥膽揣測,先帝一向不喜壯大世家門閥權力,所以才會在我勢微的白氏中考慮太子妃人選,而白氏之中老臣當時已任了太傅,陛下想必也不願太過倚重,所以才選了老臣族兄之女。至於先皇後與內子的交情,實在沒陛下所想的那般深厚,內子生性也有幾分不羈,先皇後體恤,大概是想到內子不會願意送女入宮才沒作考慮吧。”


    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司馬玹聽完隻是淺淺的笑了一笑:“原來如此,那看來是朕想多了,還以為是太傅不願意送女入宮呢。”


    白仰堂忙道不敢。


    司馬玹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擺手遣人。


    白仰堂告辭離去時猶覺若有芒刺在背,眼下陛下決定立後,卻又忽然提起此事,想必是要給白家臉色看,不想立白喚梅了。


    白檀原本以為入宮後會被直接帶去禦書房,沒想到卻被帶去了後宮中的一處殿宇。


    雖然對宮中地形不甚熟悉,她也看得出來這宮殿位置不偏。隻是有些陳舊,庭院中花草多年無人打理,甚至還長出了雜草來,廊柱和瓦當也是灰蒙蒙的模樣。


    兩個乖巧的宮女早就立殿門邊等候,引著白檀入了正殿,殿中擺設都有些舊了,不過收拾的挺幹淨。


    白檀在殿中轉悠了一圈,問那兩個宮女:“陛下不是要召我覲見?為何將我帶來此處?”


    一個宮女回道:“想必陛下正在忙於政事,女郎不妨稍作歇息,等候片刻。”


    白檀抿了抿唇:“那給我拿本書來吧,免得無聊。”


    宮女側身做請:“內殿裏有些藏書,女郎可以隨意去看。”


    白檀去了內殿,裏麵隻有床榻小案,陳設極其簡單。案頭倒是擺了幾本書,她隨便挑了一本,坐去榻邊翻看。


    宮女們殷勤地送了茶點過來,白檀沒心情吃,隻翻著手裏的書,打發了她們去門邊等消息。


    結果等了足足一天也沒有人來傳話請她去見駕。


    眼看天都要黑了,宮女甚至都已送了晚膳過來,白檀實在有些坐不住了,將手中的書合起來道:“不用忙了,我這便出宮回去了。”


    宮女們齊齊跪了下來:“可是奴婢們伺候不周?請女郎切莫怪罪。”


    白檀道:“與你們無關,陛下那邊我自會找理由解釋,你們放心就是了。”


    她走去案邊,將那本書放回原位,瞥見其他書下麵壓幾張紙,便抽出來看了看,原來是練字的廢紙,就這麽隨手夾在了這堆書裏。


    白檀覺得這字跡看起來卻有些眼熟,再三辨認,問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宮女:“這裏以前住的是誰?”


    宮女垂著頭道:“這裏是淩都王為皇子時的寢殿。”


    果然!白檀一看這字就認出來了,雖然力道和筆鋒比起現在差了許多火候,但他的字太有特點,還是很好辨認的。


    宮女們連忙勸說:“女郎不妨再等等,陛下興許晚上傳召也未可知呢?”


    白檀本不樂意,但這裏是司馬瑨住過的地方,那多待一會兒也不是不可以了。


    貴妃寢殿裏,白喚梅剛用完飯,正倚在軟榻上休憩,腹間已經顯懷。


    珠簾被揭開,司馬玹走了進來,她聽到腳步聲便要起身來見禮,被他豎手攔住了。


    “好好歇著吧。”司馬玹挨著榻邊坐下,笑著問了一下她這幾日如何。


    “一切都好,請陛下放心。”白喚梅臉上笑著,心裏卻藏著事,“聽聞朝臣又上疏陛下納妃了,可有此事?”


    司馬玹點了一下頭:“確有此事。”


    白喚梅雖然失落,但也無奈:“雖然陛下說臣妾不喜歡的人絕對納入宮中來,可如今臣妾身子重了,無法伺候陛下,後宮事務也需要人操持,陛下納妃也是應該的。”


    司馬玹笑著抬手覆上她小腹:“愛妃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好生養胎,這些事朕來操心就是了。”


    如往常一樣的回答,白喚梅心安了,還記得上次鬧到庾世道圍都的地步他都沒有改過初衷,料想是她多慮了。


    司馬玹又安撫了她幾句便出去了,到了外殿還不忘囑咐宮人好生伺候照料。


    白喚梅不免暖心,他本就有些冷情,又每日都有忙不完的政事,能這樣每日都抽空來看一看自己,已經足以叫整個後宮的女子羨慕嫉妒了。


    隻是那日看到的那幕始終印在腦中,想起白檀,心又沉了下去。


    白檀已經在司馬瑨住過的這間寢殿裏已經住了三四日,司馬玹卻一直沒現身。這樣不清不楚地把她叫來未免太過奇怪,宮裏又不比東山,做什麽都不自在,她想去見一見白喚梅,宮女們又推三阻四。


    她已經決定了,今日再見不到陛下,一定要走,就算治她個抗旨之罪也認了,實在是太乏悶了。


    大約是老天也不願她抗旨,到了午後,終於有內侍來了,立在殿門邊笑著見禮:“陛下已在禦花園等候,請女郎去見。”


    白檀窩在內殿看書,聽到這話趕緊起身,出門之際才想起來要注意一下儀表,隻好又退回去。


    兩個宮女進來要伺候她更衣,也不知道從哪兒捧了精致的宮裝來。


    白檀根本就沒多看一眼,她對著銅鏡悄悄拉高衣領,最後幹脆又在外披了件絨領的披風。


    司馬瑨那混賬一定是故意的,在她脖子上啜了一口至今也沒好,還穿宮裝呢,不把自己裹個嚴嚴實實敢出去麽?隻怕待會兒見駕都不敢抬高頭。


    這午後的太陽正好,出了殿門,白檀還忍不住眯了眯眼。


    內侍領著她前行,到了禦花園便退開了去,司馬瑨就在花園旁的回廊裏等著她,遠遠地便朝她招了一下手。


    這動作叫她回憶起年少時,不過此時總覺得不是滋味。


    到了跟前見完禮,她又下意識地拉了拉脖子上的披風領子,這才道:“陛下召我入宮有好幾日了,不知到底所為何事?”


    司馬玹笑著抬了一下手:“隨朕過來就是了。”


    後宮裏的宮殿一座挨著一座,司馬玹帶著她繞過曲折迂回的回廊,不遠處便是她住的那間宮殿,住在其間沒有發現,此刻從遠處走才注意到挨著那宮殿的便是威嚴肅穆的東宮,可見當初司馬瑨離太子之位也隻是一步之遙了。


    又沿著回廊走了許久,廊下有潺潺的流水聲,是條細窄的遊賞河,靠岸處結了薄薄的冰。過了這條河,再轉過曲折拐角,眼前陡然開闊起來。


    冬陽從頭頂照下來,前麵不遠便是長長漢白玉石階,石階上是方正莊嚴的一座殿宇,廊柱和門窗上都刻著繁複精致的花紋,殿門卻是緊閉的。


    司馬玹抬手朝殿宇指了一下:“這裏是中宮所在。”


    白檀其實已經猜到,在後宮之中,除了陛下的長樂殿,自然隻有皇後的無極殿能有這樣的氣勢了。


    “果然氣派非凡。”白檀隻能這般稱讚一句。


    司馬玹轉頭看她:“朕決意立後了,此番接你入宮,便是為了此事。”


    這幾日白檀一直在想召她入宮所為何事,恰恰沒想到是為了這事。


    “陛下要立後是大事,該與重臣商議,我不懂宮中規矩,給不了陛下什麽建議。”


    司馬玹眼睛彎了彎,“朕不是要你來給什麽建議的。”他走近幾步,腰間環佩叮當,牽住了她的手,聲音輕了下去:“隻要你願意,今後你便是這裏的主人。”


    白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抽回手後退了一步:“陛下何出此言?”


    司馬玹的手僵了僵:“朕會這麽說自然是對你有意。”


    白檀垂眼:“陛下厚愛,隻是我與淩都王的事已經傳得天下皆知,像我這樣的人,有何資格成為一國之母呢?”


    司馬玹擰眉:“朕也是為你好,你就算真嫁給了淩都王也無法得到冊封,連個名分也沒有。”


    白檀訕訕:“我本是閑雲野鶴之人,頭銜名分於我本就是浮雲。”


    司馬玹看著她低垂的眉眼,負在身後的手指張開又蜷起,輕輕歎了口氣:“這麽說來,你也不會在意皇後的名分了。看來朕表明的太晚了,以往怕你抵觸,分毫不敢越近,待到你與淩都王越走越近,心有不甘也悔之晚矣。白檀,你這般不願意,真的隻是因為淩都王?”


    一個帝王這樣將心裏的情緒剖開來攤在她眼前,白檀知道這是放低了姿態。她不能表現出知道了什麽的模樣,那樣對自己對司馬瑨都沒什麽好處。


    於是仍如往常一般,用仰慕的語氣道:“自然不止如此,陛下君子端方,總是為我著想,才一直沒有表明心意,對此我永遠感激在心,所以如今也不能連累陛下名聲受損。我若做了皇後,天下都會恥笑陛下的。宮中有我阿姊這樣品貌上佳的人選,比任何人都適合為後,是我配不上陛下。”


    司馬玹的視線在她臉上盤桓了幾遍,沒看出異常來,眼底情緒盡斂,歎了口氣:“朕欣慰你如此仰慕朕,又痛恨你如此仰慕朕,你怎會配不上朕呢?你再好好想一想就是了。”


    白檀怔了怔,這意思是暫時不會準許她出宮了。


    司馬玹越過她走了,白檀在風裏站了許久才挪動了腳。


    若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她入宮,那就不難解釋為何讓她單獨住一間宮殿了。


    她想了想,沒有回原先的住處,而是腳下一拐往白喚梅的寢宮而去。


    回廊尚未走到底,伺候她的兩個宮女已經來迎。白檀為避開她們,故意走了側麵的回廊繞了個路,二人卻很警覺,連忙小跑著追上來,口中呼喚:“女郎走錯路了,寢宮在這邊。”


    白檀轉頭怒道:“怎麽,我不能去貴妃寢宮?”


    一個宮女跪了下來,另一個倒還沉穩:“女郎見諒,貴妃如今身懷六甲,不便招待女郎,所以女郎還是不要去打擾了吧。”


    白檀厲聲道:“我此番入宮可是為貴妃帶了家中口信來的,你們敢攔著,以後貴妃怪罪下來你們擔得起麽?”


    二人噤了聲,如今貴妃懷了龍嗣,自然金貴,誰也不敢得罪。


    白檀趁機提著衣擺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白喚梅正在殿中安睡,聽到外麵的說話聲醒了,仔細一聽是白檀的聲音,連忙起了身。


    白檀已經自己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兩個宮女,似乎是想阻止她,見到白喚梅已經醒了,便又退了出去。


    “阿檀怎麽來了?”


    白檀笑嘻嘻地坐到床沿來,握住她的手:“阿姊,我來與你作伴,你不會嫌棄吧?”


    白喚梅很驚喜:“怎麽會嫌棄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隻是你為何忽然入宮來了?”


    白檀不想瞞她,否則若是她從別處知道了這消息,隻會惹來無端的猜測和誤會:“是陛下接我入宮來的,還為我安排了住處,但是我更想與阿姊住在一起。”


    白喚梅心裏一沉,眼下朝臣建議納妃,司馬玹接白檀入宮沒什麽,還為她安排住處便可疑了。


    “那你來我這裏,不怕陛下責問麽?”


    白檀摸了一下她隆起的肚皮,賊笑道:“阿姊懷著金貴的皇嗣呢,陛下不舍得責問,就讓我在這兒住下吧。”


    白喚梅勉強笑了一下:“那你就放心在這裏住下好了。”


    白檀在貴妃寢殿住下來的事情很快就讓司馬玹知道了,他去了一趟白檀的住處,並沒有發現她人,詢問之後才知道她人去了白喚梅那裏。


    他去白喚梅處探望,白檀便避開去外殿,他出來後,她又鑽進內殿去陪白喚梅。


    司馬玹佩服她的心思,可又有些不快,看來連中宮之位也難以打動她了。


    還以為那份敬仰之情可以轉換成男女之情,但看來對白檀行不通了。當真是對司馬瑨太過癡情,還是已經對他開始懷疑了?


    白檀平常太獨立了,她進了宮這事根本沒人管,唯一管得著的司馬瑨又去了豫州。


    司馬玹不放人,她也隻能在白喚梅身邊窩著,沒事就陪她彈彈琴寫寫詩,反正就避著司馬玹,白喚梅的肚子都大了一大圈了,司馬玹也依舊沒有得到她那個入主中宮的答複。


    冬雪落了三場,除夕到了。


    宮中設宴,百官到席,後妃們也有機會與家人見麵,白仰堂作為白氏族長,這才有機會到後宮來見白喚梅。


    他來這一趟有意掩人耳目,因此是傍晚時分到的,不想一進殿門就看到白檀在,頓時驚訝。


    白檀正在炭盆邊烤火,一邊跟倚在榻上的白喚梅閑扯,看到他也愣了愣。


    白仰堂皺了眉:“你在這裏做什麽?”


    白喚梅生怕父女二人吵起來,連忙道:“是陛下召阿檀入宮的,叔父不要怪阿檀。”


    白仰堂臉色愈發不好了,眼神在四周一掃。


    白喚梅知道他用意,擺手遣退了左右,扶著後腰起身,請他入內殿敘話。


    白檀料想父親又是要說什麽家族利益之類的破事,懶得攙和,拿了火鉗百無聊賴地戳那燒的火紅的木炭。


    不多時白喚梅便出來了,也不知道白仰堂與她說了什麽,她臉都白了。


    白檀連忙丟下火鉗去扶她,卻被她避開了手,彼此都是一愣。


    白仰堂跟在後麵走出來,看了看白檀,眉心緊鎖,舉步出門去了。


    “阿姊到底怎麽了?”


    白喚梅緩緩坐回了榻上,看著她:“阿檀,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陛下麽?”


    白檀一愣:“阿姊怎麽又問這話了?”


    “叔父說陛下有意立後,但無意立我,他這時候將你接入宮中來,是想立你吧?”白喚梅臉上白寥寥的:“他這麽多年不願立後,原來是在等你,你就一點都不動心麽?”


    白檀看她這模樣,心裏也不好受:“阿姊知道我心裏有誰,若我動心了,豈會住到你這裏來?幹脆就獨占一座宮殿風風光光等著冊封好了。”


    白喚梅當然懂她的意思,她是為了避開與陛下獨處才來這裏,當著自己的麵,陛下總不能對她怎麽樣。


    她拖住白檀的手,苦笑了一下:“我果然是自作多情。”


    白檀見不得她這樣,蹲下身握緊她的手:“都怪我,當初還勸你將他視作良人,沒想到他並非如我想的那般。”


    白喚梅怔了怔,聽到外麵腳步聲攢動,沒有問下去。


    天已經黑了,宮宴開始了,白喚梅因為懷孕不能參加,宮人們奉旨準備了許多佳肴送來了寢宮。


    白喚梅看著內侍一道一道地從食盒裏端出來擺在麵前,清楚地認出其中好些都是白檀鍾愛的口味。


    司馬玹原來也不冷情,全看他願不願意用心罷了。


    白檀卻沒有胃口,內侍傳菜的時候她便趁機鑽出門去了。


    穹窿灰藍陰沉,大雪紛紛揚揚地往下落,她攏了一下身上的披風走入風雪,四下亂轉,反正此刻宮中繁忙,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結果轉來轉去,又轉到了司馬瑨以前住過的宮殿外。


    去年除夕還是與他一同守歲的,如今他是在豫州還是已經到弋陽了呢?


    她在台階下徘徊,時而看一眼上方的殿門,腳下在積雪裏踩出一個一個印記來,一邊想象著以前司馬瑨是不是也無數次在這裏徘徊過,心裏竟然生出酸澀來,最後搓了搓臉狠狠呼出口白氣來,才算緩過去。


    從未想過自己會這般惦記一個人,惦記到看到誰都會想到他,做什麽都會想告訴他,一個人獨處便會分外難過……


    旁邊有個瘦小的內侍經過,一路小跑,不小心撞到了她,白檀險些被帶著摔倒,那內侍忙不迭過來扶她,口中不斷告罪。


    白檀道了聲“無妨”,轉身回貴妃寢殿,故意挑偏僻處行走,直到左右無人,才看了一眼手心裏被塞的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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