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魏女士已經帶戚清來到了一群貴婦麵前,然後笑容滿麵的介紹,“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下,這就是我一直跟你們提起的戚清戚小姐。”


    然後魏女士又挨個兒反過來介紹,“這位是劉太太,這位是方小姐……這位是趙寧趙女士,可是我的好朋友。”


    戚清注意到她用的字眼“趙女士”,既然是親口承認的好朋友,那麽關係自然非同一般,可“女士”這個稱呼,貌似有點太過生分。


    就像之前她介紹別人時,要麽是“太太”,要麽是“小姐”,兩種稱呼顯然代表此人的婚姻狀況:


    太太,自然是正維係著一段婚姻的;而小姐,基本上是未婚的。


    這個女士麽,戚清在心裏輕輕的笑了下,有點兒意思。


    戚清心思飛轉的時候,趙寧顯然也在打量她,而且神色貌似並不那麽的和氣。


    過了幾秒中,趙寧十分優雅的翻了下眼皮,不緊不慢地說,“呦,可算是見著人了,總聽別人說起,可真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啊。”


    哦,這是明擺著不給自己麵兒了?


    戚清微微一笑,用眼角的餘光迅速觀察了下魏女士,捕捉到她臉上稍縱即逝的厭惡之後,戚清心裏就有了譜。


    “過獎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不再開口,可是趙寧顯然沒料到她竟然這麽沉得住氣,還在那兒等著呢,沒成想失了盤算,臉色看起來更不美妙了。


    戚清想的很清楚,正所謂多說多錯,既然對方不待見自己,那麽想必自己不論說什麽,她都能挑出刺兒來,還不如不說。


    雖然魏女士同樣不待見這位“好友”,可作為一個交際圈兒裏有名的人物,她是絕不會容許有人在自己的宴會上光明正大的吵起來的。


    許是在印證戚清的猜測,她趕在趙寧開口的前一秒說道,“戚小姐那可是書香世家,家裏的老人都是當年留過洋的文化人,大學問家!父母,嗬嗬,那也是大大的名氣,著名的翻譯家!”


    說著她就隨口提了幾本戚家夫婦的翻譯作品來,周圍一圈兒人甭管究竟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均嘖嘖稱讚。


    在場的大多是商賈之家,錢是不缺的,可是肚子裏的墨水兒麽……


    於是魏女士這麽一說,眾人都收了開始的輕視之氣,均有些肅然起敬了。


    被第一個介紹的劉太太更是笑語盈盈的誇讚道,“了不得,我一直都是最佩服文化人的,趕明兒沒準兒還請戚小姐家中長輩給我題幅字掛在家裏,也好沾染下文氣。”


    話音未落的,就聽趙寧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文化人?那到了戚小姐這兒怎麽就改做這一行了?”


    劉太太見自己剛說完她就接上,分明是連帶著落自己的麵子,笑容登時也跟著冷了幾分。


    戚清笑笑,像是沒聽出她的話外之音,“文武雙全,豈不更好?”


    魏女士咯咯一笑,姿勢優美的拍了拍巴掌,手腕上兩隻晶瑩剔透的玉鐲叮當作響,“可不是?果然還是讀書多的人,說的話也文雅。”


    其他幾位女士紛紛出聲附和。


    趙寧見自己勢單力孤,心下不悅,胡亂應付了幾句就走開了。


    她剛一轉身,劉太太就不屑地啐了一下,臉上滿是厭惡,“裝什麽,平時也就罷了,竟然還跑到別人家的宴會上耀武揚威,打量還是他們家嗎?”


    魏女士也是直搖頭,又對戚清笑道,“千萬別在意,她就那個樣子。”


    戚清擺擺手,“自然不會,”說著又對劉太太道,“剛才多謝劉太太啦。”


    “嗨,別劉太太劉太太的了,”劉太太笑道,“叫我林姿吧。”


    隻叫某某太太,毫無疑問,這基本上就意味著女方至少是在某種程度上依附著丈夫;


    而直呼其名,一是對方想和自己交朋友,二麽,就是這個女人並不屑於依賴愛人,並且不管是經濟上還是人格上,都是有一定獨立能力的。


    戚清理解從善如流,接受了她釋放的善意,“林姿。”


    頓了下,她又說,“不過這麽叫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了,我還是喊您一聲林姐吧?”


    盡管保養得當,可按照戚清的經驗看,林姿怎麽也得小四十歲了,所以這一聲“姐”,果斷是不虧的。


    果然,林姿笑著點頭,正經很爽朗,“行!”


    說著她又笑,“我就厚著臉皮跟你這個偵探討個名片,沒準兒以後還有求你幫忙的時候呢,還望到時候你看在今天這聲姐的份兒上,施以援手。”


    聽她這麽說,戚清難掩驚訝。


    一般來講,私家偵探在某種程度上跟醫院一樣令人討厭,因為一旦不得不求助於他們,就意味著遇上了非一般的難事,甚至是禍事。


    所以尋常情況下,就像很少有人說“祝你多多出入醫院”一樣,自然也是沒人喜歡提前預約私家偵探的。


    魏女士輕輕咳嗽一下,飛快的給戚清使了個眼神。


    雖然心中難免疑惑,不過戚清還是爽快的從手包中抽了張名片遞給林姿,對方竟也是鄭重其事的收了起來。


    大人聚會麽,尤其是以女士們為主,自然也難免有幾個小孩兒。


    宴會大廳單獨給孩子們僻出一個角落,那兒擺滿了他們喜歡的糕點糖果和飲料,甚至還有不少限量版玩具,可謂十分用心。


    大人們的低聲細語,小孩子們的歡樂笑聲,再加上伴奏的樂聲,真是十分和諧。


    然而這份和諧很快就被打破:


    一個小女孩突然就被推倒,手中拿的蛋糕也摔在地上。


    大概是摔痛了,她爬起來之後,竟開始哇哇大哭。


    在場的賓客頓時一片嘩然,魏女士更是氣得臉上發白,她憤憤的瞪著那個角落,“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戚清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就見一個打扮體麵的高個兒小胖子站在那裏耀武揚威,手中還拿著一頂閃閃發亮的小皇冠。


    那頂小皇冠製作的十分精巧,上麵鑲嵌了不少的寶石和細小的碎鑽,在燈光下無比璀璨,一看就價值不菲。


    被推倒的小女孩兒一邊哭一邊指著小胖子揭發,“他搶我東西!”


    小胖子分明比那個小姑娘還要大好幾歲的樣子,可臉上卻沒有絲毫愧疚,而是顯得十分的理所應當。


    他一臉的倨傲,聽對方哭還挺不耐煩,“你哭什麽,我就是拿來看看,什麽破東西,誰稀罕似的!”


    “寶貝兒,當心劃了手!”


    現場正混亂,剛沒討到好的趙寧卻大步過去,一邊說一邊抓起小胖子的手來看。


    小女孩兒的家長也到了,而且還是夫妻兩個,他們正拉著自己寶貝女兒上下看呢,聞言也怒了:“您說的好輕巧,分明就是您兒子無禮在先,您一個做母親的,不說教導好兒子的禮節,反而在這兒助紂為虐,真是不可理喻!”


    趙寧本就不是什麽善人,剛又在魏女士和戚清這兒吃了虧,心裏正窩著一團火呢,這會兒可是找到了發泄的渠道,因此越發的不講理起來。


    魏女士已經氣得不行,她對戚清歉意道,“真是對不住了,您自便,我先過去處理下。”


    宴會上鬧出這樣的事兒來,她這個主人是非出麵不可得了。


    戚清自然知道厲害,也不敢挽留,隻是看著她匆匆前去的背影微微歎氣,“唉,貴圈真亂。”


    一口氣還沒歎完的,她就敏銳的聽到背後有人飛快卻又小心的靠近,於是猛地轉身。


    來人猝不及防的跟她打了個照麵,有些驚訝,卻又不那麽驚訝。


    他笑了下,“亂,你不還是來了?”


    戚清一看來人就大感頭痛,心裏瞬間生出些就此告辭的念頭。


    “季尚成。”


    季尚成,也就是剛才跟幾位女士普及知識的那位,舉起手裏的香檳,“呦,有日子沒見,還是這麽警覺呢!”


    戚清強忍著翻白眼的欲/望,皮笑肉不笑,“這不是季老板麽,幸會,幸會。”


    季尚成噗嗤一笑,“笑的怪別扭的,不過也挺好看。”


    戚清:“嗬嗬。”


    季尚成,算是戚清在這附近幾省的最大競爭對手了,他跟戚清跑單線不同,此人手下足足有十幾、幾十號人,接的單子也是同行中最多的。


    不過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哦,多做多錯!


    人多了麽,難免魚龍混雜,偶爾摻和進來幾個魚目混珠,水品參差不齊的人來也難免,所以季尚成公司的事務成功率,可不似戚清那樣的百分百!


    不過人多自然也有人多的好處。


    比如說,戚清因為情況特殊,打的是光杆司令的仗,所以如果不是幾個案子同時在同一座城市,一般她同一個時間段就隻能接一個。


    而季尚成就不同了,他完全可以使用人海戰術……


    事實上,他也還真就使用人海戰術從戚清那裏奪過食!


    特麽的還不止一次!


    見戚清明顯的不想跟自己多談,季尚成輕笑幾聲,“還生氣?對,我是截過你幾次胡,可你也給我使過絆子不是?咱倆就算扯平了,行吧?”


    戚清還是沒忍住,衝他翻了個白眼,“同行是冤家啊,季老板,沒聽過這話嗎?”


    季尚成眨眨眼,老奸巨猾的臉上竟也硬擠出幾分純良,“還真沒。”


    頓了下,他又笑嗬嗬道,“說句你不愛聽的,你就一個人,累死了能做多少?我不接也是別人接,有什麽不同?”


    戚清冷笑一聲,“瞧您這意思,我還得謝謝您了?”


    “哎呀,那不敢,”季尚成虛情假意道,“真那樣我也忒無恥了。”


    戚清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其實你這就已經夠無恥的了。


    “這麽著吧,”季尚成一臉認真的跟她提議,“要不你再考慮考慮?你一個姑娘家,何不哎哎哎,別走啊!”


    話沒說完的,戚清已經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去,途中隨手抓住一個接待員,請他向魏女士轉達自己的歉意,然後拿了鑰匙,開了車飛馳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季尚成摸摸下巴,然後突然就笑了,“嗬嗬,還是這麽倔啊。”


    *****************


    出門之後,戚清是越想越氣,在路上就連線安琪跟她吐槽,“小安子,你知道姐們兒剛才在宴會上碰見誰了嗎?”


    一聽她這麽開頭,安琪就知道這廝定然是毛了,當即也起了點興致,“小清子,誰又惹著你了?”


    “季尚成啊臥槽!”戚清在路口停下來等紅燈,“他還真是無處不在啊,天知道我剛才就差脫下高跟鞋來甩他一臉了!”


    安琪噴笑,半真半假的說,“得了吧,你真要這麽幹了,沒準兒他還高興呢。”


    戚清頓時一陣惡寒,剛好這會兒綠燈亮了,她踩下油門往前開,“抹掉抹掉啊,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我跟你講啊,明兒咱們出去吃飯,妹的,搞得我心情都不好了。”


    一聽又要出去,安琪立馬兒發出一聲九曲十八彎的哀嚎,“不是吧?又出去?”


    “必須的!”


    說出去那就出去,戚清一向都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所以次日一大早就跑過去拖了安琪出來。


    好在剛做了造型,安琪心中還尚存為數不多但確實有的自信,墨跡了會兒也就跟著走了。


    未然城的夏天總愛下雨,這不,一大早的,又開始稀稀拉拉的。


    眼看著車子上了西湖邊,安琪忙問,“去哪兒吃啊?”


    戚清頭也不回,“外婆家。”


    安琪唔了聲,不說話了。


    外婆家這幾年風頭簡直無兩,不光在本地人心目中鎖定了一個相當高的位置,就連外地遊客們也是趨之若鶩,隻要有機會,是一定要過來嚐一嚐的。


    西湖邊上就有一家,因為地理位置的得天獨厚,記憶中總是排著老長的隊,就算是提前預約都不保險:誰能保證上一組食客吃多久呢?


    店裏的東西倒是比較經濟實惠,就是稍微去晚點就要排隊,這點比較鬧人。


    戚清和安琪去得早,還有幾分鍾開門呢,而且又是提前預定了的,竟也能在第一時間長驅直入。


    點了個小牛肉、龍井蝦仁和一桶豆腐慢慢吃,甜品叫了芒果芋圓和沙拉。


    坐下不多久,店裏漸漸地人就多起來了。


    吃了幾個蝦仁,安琪突然笑了聲,然後衝戚清眨眨眼,“我說,那個季尚成,是不是喜歡你啊?”


    戚清扯扯嘴角,“嗬嗬。”


    她不傻也不遲鈍,相反的,還很敏銳,安琪能覺察到,自己自然也能感覺出對方似乎的確是對自己有那麽點特殊,不過她不太確定這點特殊究竟是因為什麽。


    是因為自己是本行中少有的女性?


    又或者季尚成隻是提著一點關於對手的好奇?


    當然最重要的,至少目前,戚清還真是對他不來電!


    外麵的等待就餐的隊伍已經蔓延出老廠,戚清托著下巴,眼神放空的看著遠處煙雨朦朧的西湖,不知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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