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下人大洗牌,原來得勢的魏公公,崔嬤嬤連帶蘇錦秋的貼身侍候的大丫頭,全部被貶去做粗活。本來這樣的大清洗,對下人們來該是好事,上層位子空出來了。原本的得勢的倒台了,以前看他們不順眼的,現在有機會踩兩腳了。


    齊王府的情況是,上位的那些戰戰兢兢,倒是被貶出的那些一臉幸慶。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們好歹還活著,新進這一批,生死卻要看造化了。


    “與王爺向來和睦,怎麽突然就……”穆六娘欲言又止的著。


    按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勸人家夫妻之事十分不妥。但現在王府裏,蘇懷玉走了,雖然還有元家人,但跟蘇錦秋並不是多親密。


    想到蘇錦秋待她的情誼,知道不該張嘴,還是忍不住了起來。


    蘇錦秋看她一眼,道:“你以為是我尋事?”


    “不,怎麽會是尋事。”穆六娘馬上著,這倒不是她奉承蘇錦秋,就以她對蘇錦秋的了解,絕對不可能主動尋事。


    倒是元鳳的性格……隻是婚姻關係當中,女人本來就是弱示。更何況元鳳又是親王之尊,女子高嫁肯定要忍氣吞聲些。


    “無緣無故的就要鬧騰,我這次忍了他,以後日子沒法過。”蘇錦秋著,語氣之中不禁有幾分怒意。


    她自覺得的把話清楚了,她自覺得脾氣夠好了,此回她真是忍無可忍。而且她也明白了,她就是忍成忍者神龜都沒用,元鳳可以隨時隨事的發難。


    一輩子還那麽長,她忍不了,也不可能忍。


    穆六娘看蘇錦秋動了怒,也不敢多言。


    目前形勢對蘇錦秋不算壞,隻是兩口鬧別拗,冷戰而己。元鳳要麽留宿宮中,要麽歇在書房,沒有側妃,沒有夫人,更沒有丫頭敢爬床。


    她重回一輩子也沒談過情,她不太懂情人之間的糾結,但隻要沒有旁的什麽人介入,應該是沒事。


    “啟稟,郭長史求見。”丫頭進門通傳。


    蘇錦秋道:“請他進來。”


    穆六娘便站起身來,本想回避。


    蘇錦秋道:“何必如此拘瑾,一起見就是了。”


    穆六娘複又坐了起來,一個府裏住著,她也不是沒見過郭豐。


    婆子引著郭豐進門,隻是不止郭豐一個。郭豐身後一個美女,十七、八歲的模樣,樣貌雖然不及蘇錦秋,卻頗有幾分姿色,是個絕代佳人。


    拜見之後,郭豐有幾分無力的道:“她是東宮太子妃所賜,剛剛送來,我帶過來給過目。”


    “太子妃所賜?”蘇錦秋笑了,道:“王爺看過了嗎?”


    她鬧了半個月的“病”,一切應酬都推了,沒再跟元鳳過一句話。滿府上下都是噤若寒蟬,看來太子妃是終於得到消息了。


    賜美人?因為蘇懷玉殺人,最後結果,太孫被太子訓斥,所以現在轉恨到她身上了?


    元鳳早先就過,太子妃智商不高,現在看來是真高不。


    “王爺昨天宿在宮裏,還沒回來。”郭豐著,又解釋道:“人是太子妃送來的,王爺隻怕不知道此事。”


    要是元鳳看上的,直接自己帶過來了,哪裏需要太子妃送人。


    “王爺自幼在東宮行走,從來沒有閑語碎語傳出,突然間太子妃送個宮女來,弄不好外間就有閑話傳出來。”蘇錦秋悠悠然著。


    就像皇帝賞兒子們宮女,有些真的是閑著無聊賞兩個床品。還有一種則是,兒子與宮女有染,老子索性大方些,直接賞一批,既顧了麵子,又讓兒子玩的盡幸。


    太子妃突然賞賜宮女,好聽法,太子妃這個長嫂關愛幼弟,擔心他的子嗣問題。難聽的法,元鳳睡了東宮女人,太子妃索性把人送過來遮醜。


    郭豐看蘇錦秋的臉色,度著她的意思,道:“不然把人送回去?”


    美女立即變了顏色,當即跪了下來,求饒著道:“我願做牛做馬報答。”


    蘇錦秋看看她們倆,問:“你叫什麽名字?以前哪裏侍候的?”


    “如姻,三年前選秀進宮,一直在太子妃身邊侍候。”如姻低聲著,聲音有些發顫,身體也在抖顫。


    蘇錦秋上下打量她,太子妃留這樣的一個美人貼身侍候,隻怕是為固寵用的。鳳啟並不是好色的人,東宮有位份有兒子的妃嬪卻是不少,兼之太孫不生氣。太子妃養個美人在側,也可以理解。


    現在突然轉送給元鳳,應該不是為了恨她,把手中利器都派過來分寵。隻怕是鳳啟不喜歡,天下美人這麽多,他的選擇何其之多,何必非要太子妃安排的。日子已經很苦逼了,哪天睡哪個都是排好的,那至少睡的人,得是自己選的。


    “送都送來了,若是退回去了,讓太子妃的臉麵往哪裏擺。”蘇錦秋有幾分歎息的著,這就是女人的命,從來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裏過。


    如煙不自覺得舒了口氣,隻覺得魂又回來了。


    郭豐也覺得留下比較好,哪怕留下之後再處置呢,就這麽送回去,既顯得蘇錦秋善妒,又太打太子妃的臉,問:“還請吩咐,下官安置。”


    太子妃隻賞元鳳一個丫環,根本就沒提名份的事。那蘇錦秋就可以隨意安排,哪怕是當粗使呢,也不能她做錯了。


    “府裏的事務都是郭長史打理,現在一個丫頭的去處倒來問我。”蘇錦秋笑著,有幾分打趣地道:“若是郭長史覺得不好處置,可以等王爺回來之後,讓他自己決定。”


    郭豐隻覺得眼皮直跳,道:“那下官把她交給管事嬤嬤,讓她們尋位置安插。”


    這就是所謂的神仙打架泱及凡人,他們兩個鬧別拗,一群人都跟著倒黴。蘇錦秋還好些,最多開開嘲諷,元鳳那邊就不同了,動輒出人命。這位如煙美人,還是別往元鳳跟前送了,弄不好就是一句話,拖出去打死。


    交給管事嬤嬤,身份仍然是丫頭,卻不會派她多重的活。就這麽先養吧,公然打太子妃的臉也不太好。


    “你隨意。”蘇錦秋無所謂的著,又道:“對了,我派人請如意班進府唱幾天戲,郭長史記得吩咐放行。”


    “如意班?”郭豐稍稍怔了一下,府裏平常養著三個戲班,當然蘇錦秋作為,覺得家裏的戲班聽夠了,當然可以另外請戲來府唱戲。道:“這種事,吩咐一聲即可,何必親自派人去請。”


    一直以來蘇錦秋的生活就是,想要什麽吩咐一聲。都不用親自吩咐他,打發丫頭婆子一聲即可。


    “郭長史打理王府上下已經夠忙了,這事情實在不想麻煩你。”蘇錦秋著,頓了一下又道:“再者這種不在份例內的額外支出,我覺我自己出錢比較妥當。”


    “啊?”郭豐驚呼出來,這是什麽意思,他突然間有不太明白。不禁問:“這是何意?你的花費由王府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突然覺得沒那麽理所當然,我想花自己的錢。”蘇錦秋著,道:“我也是昨天整理東西時想到的,我有那麽多的嫁妝,每年那麽多出息,我根本就花不完。我幹嘛非要花王府的錢,自己出錢好像更痛快一。”


    蘇家幾代積累下來的財富,全部成了她的嫁妝。不管她嫁給誰,都注定她這輩子不會為錢發愁。


    既然如此,何不讓自己瀟灑一。姐有的是錢,自己花錢找樂子,這樣才爽呢。


    郭豐聽得瞪大眼,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道:“……不打算用王爺的錢嗎?”


    “我不缺錢。”蘇錦秋氣定神閑的著。


    她擁有足夠她揮霍三輩子的財產。


    錢是什麽?那就是金銀銅鐵,可以隨手扔著玩的。


    郭豐瞬間言語不能了,這是什麽情況?夫妻鬧氣嗎?財產分開這算是怎麽回事?


    最關鍵的是,要是元鳳知道了……


    為了自身安全,還是別讓他知道吧。


    “郭長史要是沒有其他事情,就退下吧,我還想跟六娘私房話。”蘇錦秋笑著,又指指跪著的如煙,道:“一起帶走。”


    郭豐有心想跟蘇錦秋多聊幾句,兩人這樣鬧氣不是事啊。但蘇錦秋把話都成這樣了,自然不好多留。


    行禮退下,帶著如煙剛開大門,如煙就哀求的道:“求長史照顧。”


    郭看她一眼,有幾分不耐煩的道:“自求多福吧。”


    正房裏郭豐走了,穆六娘還在,在聽到蘇錦秋的財產分割言論之後,她也有種無語感。但也不得不承認,蘇錦秋確實有這個資本,嫁妝太豐厚了,自然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


    “我讓廚房準備了火鍋,叫上穆四奶奶,中飯我們一起吃,火鍋人多吃才熱鬧呢。”蘇錦秋笑著,想想又道:“下午要是沒什麽事,就跟我一起聽戲,京城如意班,挺有名的。”


    火鍋基本上沒什麽技術含量,就是造鍋的時候花了功夫。涮菜底料之類的,簡單一下,廚房就懂了。當然對味道不能要求太高了,很多大料不齊全,有個差不多就好了。


    “謝。”穆六娘著,看著蘇錦秋高興的臉,有欲言又止的道:“,何必跟王爺摳氣呢?”


    雖然蘇錦秋沒有鬱悶的哭,但像現在這樣,折騰著財政分開之類的,那就純粹是摳氣了。在她看來,明明兩人都有意,也沒什麽大矛盾,何必非得摳氣。


    “我沒跟他摳氣,生氣太浪費精神了,有那個空,不如好吃好玩呢。”蘇錦秋著。


    她要是平民後妃,沒有娘家,沒有嫁妝,再無才無德無貌,她受元鳳的氣就算了,誰讓自己高攀了呢。她明明什麽都有,她嫁給元鳳,沒有哪個人敢她高攀了。換個男人,或者不嫁人,她明明可以過得更好,她就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忍耐了。


    而且這氣是她在摳嗎,動輒殺全家,愛誰誰吧,她不想侍候了。廢了她,或者休了她,她日子照過。


    至於殺了她……跟元鳳這麽過下去,早晚的事。


    “總該為以後想想,王爺的脾氣……還是找個機會搭個台階吧。”穆六娘忍不住道:“太子妃都開始賞人了。”


    蘇錦秋的年齡不大,但元鳳的年齡不了。首要的問題是孩子,遠的不,隻看死的兩位魏,歸根結底就在無子上。蘇錦秋要是兒子抱上了,還有跟元鳳這麽鬧的底氣,若是任由旁人生下庶長子,那就不大好了。


    “你是孩子啊……”蘇錦秋深情黯然。


    要是有孩子,她也不至於如此,有孩子就有將來,是女人的期盼,也可以是母愛的呼喚。


    現在她能不能生孩子還不知道,這些天她都在想,元鳳的脾氣就是這樣,要是改不了,她就要忍一輩子。將來肯定還會得寸進尺,她到底為何忍耐呢。


    穆六娘看蘇錦秋神情不對,並不敢多言,隻是道:“王爺……隻需要一個台階……”


    吵架吵到這份上了,有時候就拗一口氣,搭個台階就順下去了。要是沒搭上,隻段距離會越來越遠。


    蘇錦秋笑了,想到元鳳的話,嘲諷的道:“我等他來道歉。”


    穆六娘:“……”


    中午叫上穆四奶奶一起,銅鍋端上,丫頭們在旁邊涮菜。又是布菜又是拿料碗,氣氛十分熱鬧。


    隻有穆六娘一個人時,她還敢勸蘇錦秋幾句,穆四奶奶如敢勸蘇錦秋,便索性不提此事,隻穆六娘的親事。婚期已經訂下來了,在臘月初六,還有一個月時間,穆四奶奶自從進王府之後就一直忙,賀將軍家沒人料理,郭豐打理的,難免沒那麽仔細,穆四奶奶也順道幫著管了。


    “房子已經收拾好了,就在西大街上,五進的大院,還有花園,地方著實寬敞。”穆四奶奶笑著。


    皇帝禦賜的將軍府,雖然武官的官階很不值錢,但正二品也不上低了。再加上立功賞賜,府邸銀子都是現成的,穆六娘嫁過去都當大奶奶,家裏連婆婆都沒有。就是佃戶出身,出來讓人笑話,至少裏子好處都是有的。


    蘇錦秋聽得頭,道:“一直要去看看,總是耽擱了。等六娘正式嫁過去了,我再過去做客吧。”


    她跟元鳳正因為外出問題鬧騰,她連基本應酬都推掉了,要是突然去賀府,不知道元鳳會發什麽神經。穆六娘對這門親事很期待的,不能給她攪和了。


    穆四奶奶也笑著道:“雖然是收拾好了,但家裏沒個主事的,總是亂糟糟的。還是等六妹妹進門之後,收拾妥當了,再請合適。”


    穆六娘聽得羞紅了臉,給穆四奶奶夾了菜,道:“四嫂吃飯吧。”


    “還害羞了呢,馬上就要當新娘子了。”穆四奶奶笑著,隨即有幾分感慨地道:“也是六娘你有福氣。”


    福氣運氣看著好像是老天給的,其實更多時候在於選擇。上天給人的機會是平等的,隻是人生無數個茬路口,很多時候就看當事人選了什麽樣的路。


    穆六娘笑笑,神情卻有幾分傷感,卻是沒接話。


    這幾天她又接到了穆大太太的信。信上寫的越發赤果果,就是錢,錢,錢。穆四爺夫妻分家走了,甚至於離開江城到了別處,讓穆大太太連個要錢的人都沒有。現在還能找到的人,也就是她了,尤其是知道她手裏有筆錢。


    “火鍋可以慢慢吃,冬天吃這個最好。”蘇錦秋笑著打岔,又轉頭吩咐道:“如意班進府了嗎,要是已經進來了,就把戲台搭起來,邊吃邊聽也有趣。”


    她對戲曲並沒有多大愛好,但如意班多是武生。一班帥哥,在台子上翻滾跳躍,至少很養眼。想來她會喜歡上元鳳,不就是長相帥嗎。她雖然不是顏控,但人總是會被眼睛所蒙蔽。


    帥哥永遠比遠醜男更有吸引力,尤其是元鳳的長相,美貌實在逆天。


    現在她已經元鳳的美貌免疫了,她需要欣賞其他美男。古代女人的世界,吃好的,漂亮的衣服,再來熱鬧,尤其是帥哥們的鬧熱,就算隻能看,不能摸,那就足夠了。


    日子嘛,想開了,放開了,怎麽不是過,幹嘛非得去求那一根黃瓜。


    “不知元二老爺的婚期……定下來了嗎?”穆六娘突然問著。


    蘇錦秋微笑著道:“定下來了,跟你差不多的日子。潘家會提前半個月把潘妤送過去,到定城完婚。”


    “那就好。”穆六娘自言自語的著,時至今日她總算有種鬆口氣的感覺,潘妤總算是完蛋了。


    火鍋吃到半下午,戲唱了四出,全是翻滾熱鬧戲,大鬧天宮都上了。蘇錦秋聽煩了,這才讓撤掉。


    針線上的人把鞋子的初樣拿了過來,雖然是待改狀態,蘇錦秋也懶得弄了,倒是吩咐按著她的尺寸,做幾身男裝。倒不是為了以後女扮男裝,而是閨房裏自己換裝玩,隻能在家,不能出門,花樣也就能想到這些了。


    充實的一天過去,中午吃太多,晚飯蘇錦秋喝了碗粥,也就洗洗睡了。冬天嘛,泡溫泉的好季節,泡完睡覺最舒服。


    躺床上的時候,順道可以想想明天要怎麽玩。樂子太少,需要自己開發。


    就在蘇錦秋睡下不久,元鳳終於從東宮回來了,太孫就是個廢物,他要分擔的事務越來越多,留在東宮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本來鳳啟留他吃飯,元鳳掛念蘇錦秋,快馬加鞭回來了。


    冷她半個月了,她應該知道厲害了,這時候他過去,她肯定是一江春水,再不敢跟他鬧別拗。到時候他們倆一起吃飯,然後晚上就……這次是她服軟,到時候肯定是柔情似水,他可以好好享受一回。


    “……也沒做什麽,就是三餐,然後……叫上穆姑娘一起聽戲……”嬤嬤吞吞吐吐的著,又道:“晚飯吃了兩口,已經睡下了。”


    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蘇錦秋的日子的,就是吃著火鍋唱著歌,每天都是歡聲笑語。並不像元鳳期待的那樣,什麽內疚後悔,以淚流洗麵什麽的……元鳳腦補太多了。


    “睡了?”元鳳稍稍愣了一下,好像跟他預期的不太一樣,不過隻吃了兩口飯,這裏心裏氣悶呢。道:“把燈起來……”


    話間,元鳳推門進到臥室裏間,帳幔放下來,透著外頭的光,隱隱可見裏頭的橫臥的身影。他半個月沒跟蘇錦秋親近,兩人冷戰到連話都沒過,心裏已經軟了,嘴上卻是道:“你要是現在道歉,我可以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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