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穆家大部隊終於到了,這倒不是穆老太爺路上矯情,而是實實在在的被為難了。先是遇到關卡處,錦衣衛帶人盤查,穆老太爺倒是不敢叫囂了,隻是派管事過去擺明身份,希望能插隊,早盤查通關。


    沒想到衛官一巴掌把管事牙打掉了幾顆,又向同伴指指穆家車駕。然後……錦衣衛輪了三班,一直到次日早上才放行。


    在車憋了半天一夜,本以為已經結束了,沒想到進城門時再次被難為。遲鈍如穆老太爺都覺得,這是有人在整他,就是跟蘇錦秋有不痛快,蘇老太爺都退下來了,就是沒退下來,也指揮不動錦衣衛。


    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潘妤帶著人馬自回潘家,穆老太爺雖然滿心鬱悶卻隻能先去蘇家。穆家來京城是選秀的,租房子住或者住客棧實在不提統,蘇老太爺是同意了的,又找不到其他落腳處,也隻能這裏了。


    穆家人上前敲門,洪叔開的門,問清身份之後,直接引著穆家眾人到前院西路一處三進院落之前,這是穆家準備好的地方,請自由使用,出門也可以自由出入,其他的就與穆家無關。


    “這,這算是怎麽回事……”穆老太爺驚呆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會受到這種待遇,蘇老太爺別出迎了,根本就沒相見的意思,下人帶到這裏就不管不問了。


    洪叔語氣雖然恭敬,卻帶著幾份不耐煩,道:“我家老太爺閉門謝客己久,不想見外人,姑娘剛剛到家身上不好,正請醫問藥中。家中仆人早已遣散,府中總共隻有十來個人,實在是招呼不過來。所以才請各位自便。”


    穆老太爺眉頭皺了起來,下人的口氣讓他很不爽。剛想大聲斥責,穆四奶奶上前搶著道:“我們舉家來打擾,多得蘇老太爺厚道允我們住下,改日我們再去請安拜見。”


    洪叔聽穆四奶奶如此,也不再其他,轉身去了。


    穆老太爺卻是越發生氣,指著穆四奶奶道:“誰允你插嘴的,蘇家還什麽書香門第,竟然有如此的待客之道。”


    “老太爺教訓的固然有理,但京城不比江城,隻是進京這一路已經許多波折。若是再起衝突……”穆四奶奶沒再下去,隻是看著穆老太爺,她就不信穆老太爺沒有感覺,半天的路程走了兩天。江城侯府京外建府,進京的時候都不多,如何會得罪人。


    倒是蘇家,所謂破船還有三千釘,當初蘇錦秋在江城時,關係就不太好。蘇家大度提供房舍,這就很難得。進京之前,穆老太爺寫那麽多封信出去,隻有蘇家讓住。若是穆老太爺發起脾氣來,掉頭走,這一家老晚上哪裏落腳呢。


    穆老太爺頓時啞口無言,臉上怒氣卻是更盛,來的時候就不想讓穆四奶奶過來,商戶女能有什麽見識。正欲再罵穆四奶奶,就見穆七娘帶著丫頭婆子從角門進來,笑著走向前來見禮,道:“從前天起我就帶著丫頭婆子開始打掃,後頭已經整理妥當,請老太爺過去休息。”


    穆老太爺看到穆七娘,臉色本更難看。她跟著蘇錦秋同車,一路順風先過來了,把家人全部閃到了後邊,成什麽樣子。冷哼著道:“你倒是得了意,還知道自己姓什麽嗎!”


    穆七娘立定站好,低頭不語,一副懺悔的模樣。穿過來這麽久,她也算知道穆老太爺的脾氣,三個字可以形容,老糊塗。也未必跟老有關係,年輕時隻怕也清楚不了。


    “七妹妹先行過來,就是為了打掃整理,這樣祖父到了,裏外皆是幹幹淨淨的,看著豈不高興。”穆六娘上前笑著圓場,又道:“這是七妹妹的一片孝心,祖父千萬別委屈了她。”


    著上前拉住穆七娘的手,朝她笑笑。


    穆七娘知道這是穆六娘圓場,不喜歡穆老太爺是一回事,這麽僵著也不好,便順著話笑著道:“後頭我已經帶著人整理妥當,請老太爺過去休息。”


    穆老太爺雖然很想繼續拉著臉,但在車上憋這麽久,身體扛不住了。惡聲惡氣的道:“還不前頭引路。”


    穆七娘心裏翻了個白眼,卻隻得前頭引路領著穆家眾人過去。


    蘇錦秋雖然沒有過去,卻是把自己身邊的丫頭婆子派了過去,也算是還了穆四奶奶的恩情。三進院裏裏外外收拾了五天,她派出去的丫頭婆子回來了。當天下午穆六娘,穆四奶奶帶著穆家姑娘們,本想去給蘇老太爺請安,結果被擋了回來,蘇老太爺誰都不見。


    一行人便去了融冬院,蘇錦秋在前頭廳裏招呼眾人坐下來。眾人了一會話,穆四奶奶便讓穆七娘帶著姑娘們去逛逛園子,她與穆六娘留下來。


    等到眾人走開了,穆四奶奶就笑著道:“姑娘大度,老太爺年齡大了,行事未免有些左性。”


    蘇錦秋淡然一笑,隻是道:“四嫂話重了。”


    穆四奶奶心裏歎口氣,知道蘇錦秋的意思,她不計較在穆家受的慢待,但也不打算跟穆家有太多來往。穆家收留過她,蘇家也一樣讓穆家人住下。跟蘇錦秋在穆家所受的待遇一樣,隻提供房舍,其他一概不管。感慨地道:“雖然這話不該我,這幾年老太爺行事是不大妥。上京幾天了,潘家連下人都沒過來。”


    就是穆氏不在了,兩家姻親並沒有斷,嶽父上京,潘勤這個女婿怎麽也得親自來拜訪。結果直到現在,連潘家的下人都沒見過,若是推不知道,潘妤跟穆家一起進京來,潘妤回家之後如何不跟家中人。


    隻怕是因為潘妤與吳氏不和,穆家又是一副要給潘妤撐腰的模樣。吳氏生了三子一女,枕邊風吹起來,潘勤就是有心與穆家親近,隻怕也要淡下來。更何況潘妤又是個惹事的,後妻幼子日夜在身邊,潘勤還能有多少心在潘妤身上。


    蘇錦秋低頭喝茶,也不接話茬,實在是無話可。潘穆兩家的家務事,蘇家管不了,更何況蘇老太爺現在是真的什麽都不管了,每天就在屋裏看看書。


    穆四奶奶看蘇錦秋不言語,頓了一下又道:“老太爺前幾日就給定城侯府的老侯爺寫了貼,讓姑娘們準備著出門,姑娘可知定城侯府?”


    在家時穆老太爺就念叨定城侯府元老太爺,兩人交情如何如何的好,元老太爺如何如何肯幫忙。穆老太爺甚至都想住到元家去,結果元老太爺家裏人口多,不太方便雲雲,穆老太爺這才作罷。


    進京之後,穆老太爺第一件事就是先給元老太爺寫貼,結果五天過去了,仍然沒有消息傳來。穆老太爺顯得有些急躁了,幸好屋子也沒收拾妥當,不然以穆老太爺的意思,隻怕要找上門去。


    穆家姑娘能選秀,走的是定城侯府的門路,這穆四奶奶是知道的。隻是元老太爺與穆老太太是好友這讓穆四奶奶很擔心。穆老太爺那樣的不靠譜,與他結交的人隻怕也靠譜不了。隻是他們初來乍到,對京中人士所知不多,打聽都不知道找誰打聽。


    蘇錦秋雖然離京三年,總是京城人士,對定遠侯府所知的肯定比她們多。穆四奶奶就想打聽一下,雖然不能忤逆穆老太爺,好歹也有個準備。


    蘇錦秋想了想,道:“祖父不止一次過,含山駙馬十分難得。現在京中知道江城侯府隻怕不多,起來元家來,都含山公主府。”


    江城侯府也是京外侯府,現在一家人能住京城,得益與江城侯元俊卿娶到了含山長公主,也就是元鳳的母親。元俊卿也非常看中這重身份,不管相熟的,不相熟的見到他之後都稱為駙馬爺。在京城要是打聽江城侯是誰,隻怕沒人曉的,提到含山駙馬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元俊卿是個能人,按蘇老太爺的法,就是沒有尚公主,出頭也是早晚的事。尚了公主之後,則是直接搭上天梯。大楚不成文的規矩,駙馬不能議政,元俊卿倒是沒有議政,卻是宗人令,管理皇家事務。


    穆家姑娘能參加選秀,對元俊卿來就是一句話的事。所有皇族事務,不管是皇子分府還是公主出閣,哪怕是皇帝娶皇後,都是宗人府打理。處事圓滑,手腕高招,當了這些年宗人令,卻沒有得一句抱怨。


    穆四奶奶聽得有幾分放心,又有幾分感慨,道:“聽妹妹這麽,我就放心了。”


    當年穆三爺與元俊卿一起參選駙馬,元俊卿平步青雲,穆家卻遭禍跌入泥潭。穆老太爺總是時運不濟,天降奇禍與穆家。焉不知也有個人能力在其中,就是讓穆三爺尚到公主,聽怕福禍也未知。


    蘇錦秋看看穆四奶奶,雖然不想太打擊她,卻也不想瞞她,道:“元老太爺好像十來年前,含山長公主去世之後才上京的,帶著新娶的老太太一直住在公主府。當時京城議論頗多,直到現在還有人起。”


    元俊卿很正常很能幹,元老太爺卻是一朵奇葩。四十幾歲喪妻,嫡長子早就成家,孫子都好幾歲了,平常男人最多買幾房美妾,生幾個庶子庶女。元老太爺卻是續娶填房,找了一個比自己三十歲,比兒子年齡還的填房太太。


    穆四奶奶聽得驚呆了,心裏隻有一個反應,元老太爺果然是穆老太爺的好朋友。


    不,元老太爺比穆老太爺還不靠譜,穆老太爺隻是眼高手低拎不清,搞得家宅內鬥的大錯還沒有犯過。


    元老太爺這種……實在吐槽不能,就是想著嫡長子是駙馬,身份比較超然,不會有家產之爭。給兒子弄這麽一個繼母,孫子都比兒子大,旁人起來也不像話。


    穆六娘一直默然聽著,神情有些恍惚卻不像穆四奶奶那樣驚訝,隻是問:“那元家現在有多少人口?”


    蘇錦秋搖搖頭,卻是道:“洪叔熟知京城事務,我派人叫他過來,一問即知。”


    蘇墨玉生前雖與元俊卿有三分交情,多是麵子情。京城但凡有名有姓的,都與元俊卿有幾分交情。當時她年齡還,並沒有怎麽出過門。要是元老太爺事情辦的太奇葩,京城皆知,連這樣的消息她都不知道。


    穆四奶奶顯得有猶豫,剛想不用麻煩,蘇錦秋已經轉頭吩咐身邊的丫頭去叫人,笑著又道:“洪叔是家中老人了,問一問妥當些。”


    潘勤對穆家關上了大門,蘇家又一直閉門謝客,可以去元家是穆家姑娘唯一出門的機會。叫洪叔過來問問,又不是多麻煩的事,不然第一趟出門,兩眼一抹黑,鬧出笑話來,就不大好了。


    沒一會婆子引著洪叔過來,見禮讓坐,開始敘。


    元家的人口要簡單也很簡單,元老太爺共有二子,一個是元俊卿,另一個就是新夫人賈氏所生的元俊禧,今年十三歲,據是頑劣異常。賈氏一直在挑選合適的媳婦人選,還沒定下來。


    至於元俊卿,含山長公主去世之前絕對是五好男人。等到公主去世孝滿之後,則是淫、棍本色盡顯,江湖傳聞夜禦七女,庶出女子成打的出生。


    大楚有明文規定,公主的嫁妝隻有親生子女有繼承權,駙馬若是能守潔不再娶,則有使用權,可以繼續住在公主府,維持原有生活,每年田租收益也可以拿來花銷。至於駙馬見財起異,所有嫁妝宗人府登記在案,府中又有長史官,容不得駙馬亂來。


    公主有子女者,子女成人則歸於他們所有。若是沒有子女,等駙馬死後,一切東西收回國有。要是駙馬不願守潔,非要續弦再娶,再就不好意思了,淨身出戶,公主所有嫁妝全部收回,或者暫交宗人府保管,等公主子女成年後再交給他們。


    也因為這樣的規定,大楚目前為止還沒出過續弦的駙馬。同樣的像元俊卿這樣納妾的駙馬就多了,元俊卿納妾倒是沒有張揚,隻是納的數量比較多,庶出子女更多,據兒子就有七、八個,加上女兒總共十幾個。


    現在房中管事的是妾室魏氏,妾室裏第一個進門的,還是庶長子元祈笙的生母。目前元家這些庶子庶女中最出色的也是庶長子元祈笙,跟叔叔元俊禧同歲,卻已經考中秀才,在國子監讀書。


    “姑娘,含山公主府內侍拿貼拜見。”婆子匆匆進門傳話。


    果然是不能背後人,蘇錦秋倒不意外,隻是問:“來了幾個人?”


    “隻有一個,要拜見姑娘。”婆子著,因為是內侍,家中沒有主母在,要拜見姑娘倒也合理。


    穆四奶奶和穆六娘神情多少有幾分緊張,穆老太爺一直等元家的回貼,沒想到元家先給蘇家送貼。


    蘇錦秋聽得頭,道:“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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