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指天發誓,跪地求饒,終於保住自己的小蝌蚪養殖基地。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沈懸命人將沈涵房間搬空,吊頂都拆了,隻留一床地鋪。


    又請來一尊鎏金大佛,鎮守妖邪。


    最後將沈涵丟進去,抄一頁經文,敲一下木魚。


    一日三餐,野菜、紅薯、稀飯。


    直接當和尚都不用實習期。


    醫院結紮一戰,震撼兩個弟弟,老三沉迷念經,老二沉迷學業。


    沒人作妖,沈懸覺得,家裏的空氣都格外清甜。


    宋回正式投入工作,kk是頂級投行,壓力極大,沈泉為不打擾他工作,主動降低聯係。


    兩人難得不膩味在一塊,各忙各的。


    沈泉是走讀生,晚上小組作業,連線開會。


    年輕人討論著,就開始慢慢跑題。


    跑到了學校驚爆大瓜,明星戀人,一個精神出軌,一個肉//體出軌。


    會議室,大家八卦的津津有味,立場各異,爭論不絕。


    隻有沈泉心不在焉,想起四季那晚,彭雪薇和宋回。


    明明一切都那麽合理,嚴絲合縫。


    可他的心仿佛經曆一場主震,餘震不斷,連綿不絕。


    他一邊憎惡自己的多疑,一邊被耳機裏,精神出軌的說法奪走全部注意力。


    人生,就像一場搭夥開車的旅程,誰又能保證,疲憊無聊下,不被沿途美景蠱惑?


    沈泉借口有事,提前退出討論。


    他不知不覺來到樓上小客廳,那裏是沈懸晚上經常待的地方。


    沈懸正在喝藥,苦得直皺眉。


    看到這一幕,沈泉心裏酸疼、酸疼的。


    大哥身體不好,卻要扛起公司重任,他們三個都是笨蛋,不拖後腿都算勝利。


    “大哥,很苦吧。”沈泉主動遞上水杯。


    阿耀影子般飄走,將小客廳燈光調暗,溫馨的昏黃。


    “嗯。”沈懸喝口水。


    沈泉在他身旁坐端正,乖巧可人:“大哥,你饒了老三吧,我看他念經都念傻了。”


    “你給沈涵求情?”沈懸意外,這倆可是死對頭。


    沈泉尷尬搓手:“我們三個是白癡,大哥都不嫌棄。我也不好意思記那個仇,他畢竟是我弟弟。”


    “他不著急。”沈懸反問,“四季後來玩得開心嗎?”


    提到四季,沈泉猶豫半天,終於問出口:“大哥,你是在試探宋回吧?試探他對我是真心,還是為了錢?”


    他想了很久,時間、地點是大哥指定的,彭雪薇和宋回碰麵,是大哥帶他撞見的。


    最後,大哥並沒有難為宋回,還給他們訂了房間,還問他開不開心?這不合邏輯。


    可如果換一種角度理解,彭雪薇是大哥故意找的,主動勾搭宋回,宋回處理得體,大哥很滿意,那一切全都說得通了!


    沈泉真想為自己的聰明,站起來鼓掌。


    沈懸拇指支住下巴,嘴唇在手指隱蔽下,彎起嘲諷弧度:“你覺得呢?你這麽聰明。”


    沈泉的王寶釧綜合征,不是吃兩天野菜,看兩次偶遇能治的。


    要擊碎的,不僅僅是他堅不可摧的幻境,還有躲在身後的宋回。


    此刻,沈泉就是最肥美的魚餌。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而我也堅信,宋回不是為錢。大哥盡管放馬過來吧!”沈泉拍著胸脯立下豪言壯語。


    手指點點茶幾邊,沈懸警告:“那你可不能作弊,沈家的門不是那麽好進的。”


    “哎呀,我知道。”沈泉按下雀躍,恨不得馬上說與宋回聽。


    兩人又聊點有的沒的,沈泉見他已有倦意,道了晚安,便要走。


    等到門口,他又收住腳步,難為情地問:“大哥,你說精神和肉//體,哪個出軌更嚴重啊?”


    沈懸一愣,將湯盅蓋丟在茶幾上:“你就非要吃屎嗎?!滾!”


    沈泉飛速滾走,手碰到開關,滿屋子燈都被按亮。


    刺眼燈光,晃得沈懸要升天!


    沈泉是標準的狗肚子憋不住二兩屁,在宋回麵前,將他大哥賣了個底兒朝天。


    宋回也在懷疑,怎麽那麽巧,偏偏遇上彭雪薇?


    聽沈泉一說,他恍然大悟,驚出一身冷汗。


    這就是豪門,陰險狡詐之極。


    可那又怎麽樣呢?


    不!過!如!此!


    宋回摸著沈家小傻子的臉頰:“寶貝兒,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無論你家財萬貫,還是身份分文,我對你的愛不會有分毫改變。”


    海誓山盟徹底衝暈沈泉頭腦,即便與世界為敵,他也要守在這個男人身邊!


    ……


    身體休養得差不多,沈懸有節奏地出入公司。


    隔兩三天來一趟,待一兩個小時。


    偶爾有高管被他叫進來問話,公司一時間充滿要變天的緊張氣氛。


    但過了兩周,大家發現,原本愁雲慘淡,進出總裁辦公室的高管,變得神采飛揚。


    有時候會看見,他們親自抱著文件夾,跑進跑出,神神秘秘。


    有的高管,嚴肅緊張地進去,叉腰狂笑著出來。


    總裁辦公室,很快從神秘變成神經。


    整個公司在井井有條,和摸不著頭腦間,左右橫跳。


    終於理清沈家親戚把持的外圍公司,與上市公司交易來往,沈懸叫了董事局會議。


    在這之前,他準備給宋回燒最後一把火!


    ……


    進了十月,季節在一夜間轉變,陰雨連綿,霧氣沉甸甸墜在半山腰。


    別墅早早開了除濕恒溫,窗外陰寒蕭瑟,室內溫暖宜人。


    沈懸靠在沙發裏看資料,腿上蓋著奶白色軟毯,像隻躲雨的狐狸。


    阿耀守在一旁,時刻注意他的視線,和閱讀速度,適時地上下一頁資料。


    他身邊小台幾上,整齊摞著厚厚一疊文件夾,上麵查看級別為機密。


    這些上不得台麵的私下交易,賬務模糊,通道複雜,無聊又繁瑣。


    隻有沈懸這種怪物,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他坐直身體,在兩份文件間仔細對比:“藏得可真深啊。”


    鑫耀包裝,業務量百分之八十為沈家企業,規模不小,單價極高,資金流動頻繁,卻連年虧損,是集團救濟大戶。


    包裝業虧損不意外,但用高於市場價格的單價,常年吸血,關聯十幾家空殼公司,還虧得盆朝天碗朝地的,實屬罕見。


    如果沒猜錯,鑫耀包裝,就是沈家親戚,用來洗走利潤的主動脈。


    掐住它,沈兆隆、沈兆威不死也得脫層皮。


    “阿耀,我跟你打賭,他們的血本都壓在這裏麵。”沈懸神采飛揚,狩獵財富的本能迸發。


    阿耀笑了,露出單側尖虎牙:“我可沒有與沈先生打賭的本事。”


    他由衷開心,天氣轉涼,沈懸總是一副電量不足的樣子,又懶又倦,食欲也不好。


    中醫調了方子,也是效果平平。


    現在舉著資料,臉頰一抹熱紅,薄唇帶笑,神采奕奕。


    阿耀看呆了。


    “阿耀,我想把鑫耀的事,交給你去辦。”沈懸支著頭看他,“我賭你旗開得勝。”


    阿耀訝色難斂,羞怯自卑地垂下黑眸:“沈先生,我沒上過大學。”


    “我教你,我比大學管用。”沈懸溫暖修長的手,落在他腦後揉了揉。


    青年發絲柔順,極乖地在他指間滑過。


    窗外雨勢漸大,天色驟然一沉,陷入停電般的黑。


    阿耀在黑暗裏垂著頭,耳尖是紅的,眼眶也是紅的。


    他的腦海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是片荒蕪之地。


    一些片段讓他覺得自己應該上過高中。


    但沒人信一個連名字都不記得的人。


    種花的阿叔需要勞力,而他要口飯吃,僅此而已。


    阿耀也曾羨慕沈泉,最愛看他下車,抱著書冊跑進屋。


    那些書很香,收拾桌子的時候,他偷偷聞過。


    阿耀極早踏入殘酷社會,甘嚐其味,眼淚未必落於委屈,而是猝不及防一口甜,怕死了它會消失。


    “我很笨。”他低頭藏起起霧的黑眼睛。


    沈懸被逗樂,跟沈家三隻衰仔比,阿耀簡直是天使。


    “我不嫌棄。”他的手滑到對方肩膀,鼓勵似的拍了拍,“好了,就這麽定了,你去把沈泉找來。”


    阿耀憋住酸楚,點頭起身離去。


    沈懸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是有私心的,蔣家的崽當然要好好養。


    不多時,沒心沒肺的沈泉走進客廳。


    “大哥,你找我啊?”他人未站定,話先出口。


    沈懸瞥他一下:“誰教你的,站好了再說話。”


    “哦。”沈泉不服氣,卻站得筆直。


    他長相乖順,膚白發黑,單側有笑梨渦,眼神清澈愚蠢,是隻漂亮的小白癡。


    沈懸看了他一陣,決心已定:“宋回最近在幹嗎?”


    “他出差了,第一次出差就跟著總監。”說起宋回,沈泉眼睛直冒金光。


    沈懸懶得理他:“那你轉告他,等他回來,抽時間陪我去圍村水庫釣魚。”


    沈泉的泥鰍腦袋轉得飛快,大哥說的是“陪”欸!


    “我現在就去告訴他!”他臉上帶著難言的驚喜。


    沈懸不悅:“他不是出差了嗎?”


    沈泉點頭:“沒錯,去港城出差,不遠。說是鵬達林業有項目?我也不懂。”


    腦海中閃過一道光,沈懸突然想到,書中鵬達林業增發暴出驚天金融醜聞,牽連好幾家投行、資管。


    “梁律師做過鵬達的顧問,你去找他牽線,沒準能幫到宋回。”指腹蹭過碧色茶盅,沈懸點撥一二。


    沈泉感動得稀裏嘩啦,梁洛是父親留給大哥的大律師,哪是他能請動的神佛。


    梁洛肯說話,鵬達十有八九能成,全是大哥的麵子!


    沈泉衝到沙發前,躬身緊緊抱住大哥:“謝謝大哥。”


    “謝什麽,你是我弟弟,疼你應該的。”沈懸的手懸在他背心,遲疑一秒拍了下去。


    沈泉沒有動,撲在他身上小聲說:“大哥,我心裏有兩碗白粥。一碗是小時候我生病,大家都出去旅遊,阿姨也放假,你給我煮的。你為了給我煮粥手都燙紅了,我能記一輩子。”


    “另一碗是阿回給我煮的。我跟爸媽賭氣不回家,有一次在宿舍生病,發高燒,是阿回守我了一天一夜才退燒。他找了個排擋,掏錢親自給我煮白粥,我也永生難忘。”


    沈泉緩緩蹲在沈懸腿邊:“大哥和阿回,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天空劃過一條銀亮閃電,悶雷像是在頭頂滾過。


    冥冥之中似有預感,沈泉心中夢魘般窒息,遠遠大於喜悅。


    他像屠刀下的羔羊,虔誠祭獻,祈求一些虛幻的美好。


    昏暗裏,沈懸的表情一成不變:“外麵雨大,不要自己開車,讓僑叔送你去。”


    沈泉聽話地應下了。


    空曠寂靜的主客廳,沈懸托著下巴,依窗看雨:“受汝命格,承汝因果。你放心吧,一切不可能再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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