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你,


    才發現,


    原來愛上的,


    居然都不是你。


    頭一次,依凡來到中央公園是為了太空漫步。


    他偷覷著身旁的蜜妮,簡單大方的套裝,褐發整齊地梳在腦後,神情怡然自在。她是如此的飄逸柔和,隻要和她相伴,甚至連話也不用多說,他就會被她那份恬靜的氣質所感染,心情也就自然而然地鬆懈下來了。不像蜜兒那般活潑俏皮,更沒有玫瑰那種魅惑力,蜜妮仿佛潺潺流水般,悠然的流過他的心。


    三個女孩子,年紀相差不是很多,卻是三種完全不同的典型:她是感性的,蜜兒是知性的,而玫瑰卻是純然的野性。


    但是,他知道這三個女孩子都令他心動。


    玫瑰令他瘋狂,蜜兒讓他感受到心靈之美,而蜜妮卻能使他得到安詳寧靜。


    如果讓他選擇,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抉擇,他的身體想要玫瑰,他的精神需要蜜妮,而他的心靈則渴望蜜兒。


    不過,他似乎還沒有資格作這種困難的選擇,因為,玫瑰該死的總是逃得遠遠的,蜜妮更是早已有男朋友了,而蜜兒似乎隻願意當他是朋友,一個會令她感到丟臉的朋友。


    唉!真沒麵子!


    “你不是說心情不好嗎?怎麽都不說話?”


    蜜妮突然開口道,沉浸在自我思緒中的依凡獰然回神,趕緊給她一個迷人的微笑,免得她也被他嚇跑了。


    “沒什麽,隻是……”他說不下去了,他能明說他是為了女人而麻煩嗎?


    可是蜜妮似乎了然於胸。“又是女人?”


    依凡張了張嘴,隨即合上,冒出一個苦笑。“你真像有透視眼,大概我想瞞也瞞不了你吧!”


    蜜妮審視他片刻,“很沮喪?”


    似乎沒有更好的形容詞來描述他現在的心情了,所以,他隻能點頭。


    “為什麽?”蜜妮稚氣的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因為被拒絕,所以很難堪嗎?”


    依凡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剛開始時是,”他承認。“可後來就不是了,我是真的很喜歡她們。”


    “她們?”蜜妮盯著地上問:“不隻一個嗎?”


    依凡輕歎一聲。“我知道你會怎麽想,是想我又在玩遊戲了是嗎?”


    “你是嗎?”她反問。


    “當然不是!”依凡突然停下腳步,“要坐坐嗎?”他朝一旁的長條木椅點了點頭。


    “好啊!”


    於是,依凡很紳士地拿出大手帕鋪在木椅上讓蜜妮坐下,自己則在她麵前來回踱步。


    “其實,有時候我自己也感到很困惑,”他思索著說。“她們並不是什麽大美人,也沒有特別的家世,但是……她們就是……很吸引我,還有……”他無意識地走到她身邊坐下,繼續攢緊眉頭深思。


    “最令人不解的是,我才見過她們幾次麵而已,甚至每次見麵都間隔相當久。若是在以前,或許我早就連那個女孩子長什麽樣子都忘了,哪有可能這麽念念不忘。”


    蜜妮咽下心中的不安,輕輕的問:“我想她們一定有特別吸引你的地方吧?”


    “當然,但是……”依凡又長歎一口氣。“最令人泄氣的是,以前是女人纏著我,而我隻要一厭倦,就甩開她們,而且毫無挽回的餘地;現在則是我追著她們,她們卻躲得遠遠的,好似我是世紀絕症aids一樣。”


    蜜妮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有這麽嚴重嗎?”


    依凡用一聲無奈的歎息回答她,片刻後,他盯著自己那雙昂貴的皮鞋問:“你說我該怎麽辦?”


    怎麽辦?她想哭,所以跟著她哭如何?但是,她心裏當然知道她現在還不能哭,因為戲還沒有落幕,她得繼續演下去,演到他心碎為止。


    這是他自找的,所以,他隻能自己下地獄去!


    “順其自然吧!”她說。


    她隻是在執行任務,為那些女人討回公道,而她愛上他所承受到的煎熬則是她欺騙他所必須得到的懲罰!她提醒自己。


    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


    小蜜一回到公寓,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席若水喚她吃飯時,隻換來一聲,“少來煩我!”


    於是,席若水在考慮再三之後,終於決定委屈自己做個人人喊打的告密者了。


    他也躲到自己的臥房裏,然後撥通了沈光乙的電話。


    “爺爺,我是若水。”


    “若水啊!怎麽好久都沒聯絡了?現在情況怎麽樣了?順利嗎?”沈光乙的聲音永遠是那麽精神百倍。席若水下意識的朝小蜜房間的方向望了一眼。


    “你問的是哪一邊的情況?”


    沈光乙似乎是愣了一下,“哪一邊?還有哪一邊?”停了兩秒後他又問。


    席若水懶懶地往床上一躺。“當然是她,難不成是我?”


    沈光乙沉默了一下,才問:“她陷下去了?”


    “沒錯。”


    “多深?”


    馬上又坐了起來,“爺爺,拜托,重要的不是深不深啊!”席若水受不了地叫道。“你該知道小蜜的個性,她要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不管多深多淺都一樣,她收不回來了啦!”


    這次沈光乙沉默得更久才說:“隻是單純的迷戀,或是真的陷下去了,這點你搞清楚沒有?”


    席若水非常審慎地考慮了片刻。


    “我想,爺爺,怕是真的了。”


    “那麽……”沈光乙遲疑了一下。“若水,有辦法把她抓回來嗎?”


    席若水翻了個白眼。“可以啊!你自己來羅!”


    “該死,我就怕是這樣!”


    席若水的雙眉突然高揚,“爺爺,”他慢吞吞地說:“請別告訴我你早就猜到小蜜會喜歡上那家夥。”


    “一半吧!”沈光乙歎息。“我想,我一直希望小蜜在看習慣你這麽漂亮的男人之後,就不會隨隨便便被男色所迷惑了。”


    “爺爺,你……”席若水大大的不以為然。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我是她哥哥,哥哥長得怎麽樣她根本不在乎啊!”


    “那你要我怎麽辦?”沈光乙不高興地說。


    “每一樁任務都有可能碰上各種男人啊!就算沒有讓她碰到這個人,你又能保證明天她不會碰上另一個類似的?她是個人,雖然年輕,但也算成年了,看過的風浪不比你少,我能因為擔心這種事而把她綁起來嗎?”


    席若水啞口無言。


    “她又會讓我綁著她嗎?我又能看著她到何時?若水,她長大了,我知道你跟我一樣擔心,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有她的生命要過,我無權阻止,唯一能做的隻是給她勸告,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給她幫助而已。”


    沈光乙長歎一聲。“或許今天我們阻止得了她愛上那個花花公子,可你又能保證日後她不會愛上哪個歹徒、黑社會,甚至殺人狂?”


    席若水無話可說,有點賭氣地問:“那……那你說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那個花花公子是什麽態度?”沈光乙反問。


    席若水皺起眉。“據我所了解,似乎小蜜所扮演的三個角色他都很喜歡。”


    “多喜歡?”


    “嗯!多喜歡嘛……”席若水沉吟著。“喜歡到會為她做出一些失常的事,而那個家夥可是從未為女人失常過哩!”


    “這樣嘛……”沈光乙聽了也不禁沉思起來。“你認為他有沒有可能真的愛上小蜜?”


    “喂!爺爺,請你搞清楚好不好?”’席若水抗議道。“那三個都不是小蜜,而是她扮演的角色耶!”


    “可是,照你所敘述的,那三個都是小蜜的各別性格麵吧?”


    席若水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


    “那?聽你這麽一說,好象是這樣沒錯喔!難怪她演來演去都不會搞混,原來壓根兒就是在演她自己嘛!”


    沈光己不由得歎息。


    “還說你多了解她哩!好了,回到剛剛的話題,你認為他有沒有可能愛上小蜜?”


    “我想……”席若水再次慎重地思量片刻。“如果按照小蜜所講的,應該是很有可能才對。”


    “好,那我們就靜觀其變了,記得隨時把狀況告訴我。”


    “知道了啦!”席若水沒啥精神地說。“反正我是個勞碌命,明明是別人的事,我卻比任何人都要忙碌,這還不打緊,最可惡的是不但連謝謝都沒有一聲,還反過來抱怨一大堆,我這是……”


    沈光乙失笑道:“那你就罵回去啊!”


    “罵回去?”席若水驚叫。“爺爺,我還年輕,不想那麽早死耶!”


    沈光乙笑得更開心了。


    “若水啊!你是個男人,又是她哥哥,既然她那麽混蛋,把她抓起來打一頓屁股也沒人會怪你嘛!”


    “打屁股?”席若水不可思議地重複道。“老天,要打她屁股,不如我自己拿塊豆腐去撞算了!”


    “吊麵線也可以啦!”沈光乙建議。


    席若水立刻不高興地噘起嘴。


    “爺爺啊!人家是說真的啦!你都不知道小蜜真的很喜歡欺負我耶!就像那天,明明是她叫我去……”


    不看人、不聽聲音,光聽這話的語氣,還真的很像女孩子說的哩!


    ***


    華爾街是美國的金融中心,街道狹窄,長度不過半哩,卻掌握著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財富,因為美國幾家最大的銀行都集中在此。


    而位於華爾街和布洛街交叉處的一棟圓柱並列的建築物,正是最有名的紐約證券交易所,美國數千家最大公司的股票都在這裏上市交易。


    在樓上的接待室內,若是聚集了約二十位的參觀者,就會有人引導入內參觀。除此之外,交易所禁止閑雜人等進入,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嚴格。


    但蜜兒需要的不隻是參觀而已,她需要詳盡的研究報告,而她認為依凡應該有辦法帶她進入,所以,她終於又打電話給依凡,並請他想辦法夾帶她進入交易所參觀。


    好不容易等到她的電話,就算不行也得行,何況,進入交易所對依凡來講是小case一件,他立刻蹺班帶蜜兒進交易所參觀並作筆記。


    這一回,他再度感受到與蜜兒交談的樂趣,別看她才二十歲左右,對世界經濟局勢的想法卻是令人讚佩不已。


    然後,從經濟層麵又談到地理性,再從地理性說到民族性,又從民族性扯到人性,這一次,他們依舊是各有各的看法,而雙方都把各自的想法拿出來盡情研討辯論。


    簡直是欲罷不能。


    然而,依凡也感到有點不太一樣,除了在交易所內,人群熱絡的場合中他們相處極為融洽外,一踏出交易所,蜜兒似乎就開始在躲避他了,或者應該說,蜜兒下意識地在逃避他的親近。接著,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又被蜜兒溜了!


    而這次,他該死的又忘了問她該如何和她聯絡了。


    然後,更令他幾乎“發轟”的,當他再次“幸運”地在中央公園碰上玫瑰,他還是在慢跑,而她卻是在騎馬,原本她似乎有意和他聊聊,可不知為什麽,他不過是稍稍碰了她一下,她便十萬火急地跳上馬溜之大吉!


    這算什麽?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人見人厭了?


    當然,這隻有小蜜自己明白,她再也無法在他麵前若無其事地擺出開朗活潑的樣子了!


    ***


    彩虹室位於洛克菲勒廣場大廈頂樓,是紐約知名的餐廳之一,有非常雅致的藝術裝潢,也可以欣賞到絕美風景,雖然價錢昂貴,但對依凡這種富豪來說,他要求的隻是舒適與隱密的談話空間,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非用餐時間客人本就不太多,依凡和蜜妮隱藏在最角落處“靜坐”。


    說是靜坐,是因為依凡隻是沉默、懊惱地猛抓頭發,而蜜妮則始終耐心地等待他開口訴苦。


    “該死,我好煩!”


    “我知道,從電話裏就聽得出來了,”蜜妮溫和地笑著。“所以,我才會特地請了假來的,好讓你可以說個痛快。”


    依凡這才感激地笑笑,“謝謝。”可笑容很快又消失。


    “不客氣。”蜜妮說著,靜靜地打量他。“還是相同的女人?”


    依凡不出聲,等於是默認了。


    蜜妮似乎不解地蹙了蹙眉。“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像那種為女人傷腦筋的人,怎麽現在不但為她們整日煩惱,而且還維持這麽久?聽說你最長的紀錄絕不超過七天,不是嗎?”


    依凡有些不滿地睨著她,還是沒有說話。


    “你不能怪我這麽想啊!想想你的外號、想想外界對你的傳言,你隻像是會令女人傷心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是為女人煩惱的男人呢?”


    依凡眼中的不滿慢慢消失,他長歎一口氣,而後垂眼沉思良久。


    “我母親是個完美的女人,我父親非常非常愛她,當我得知母親得到子宮癌,而且又擴散到胃部和肺部時,我就猜到父親不會一個人獨活了。”他苦澀地笑笑。“果然,半年後他們就一起去了。”


    蜜妮震驚地瞪大了眼。


    “你是說那場飛機失事……”


    “我父親開飛機開了三十多年從未出過任何問題。”


    “哦……”她明白了,也為之震撼不已。“真的沒有想到他們……那麽恩愛。”


    “我很羨慕,”依凡又說。“真的很羨慕,所以,我一直想找一個能和我母親一樣,令我父親深愛的女人,當然,我下意識的會拿我母親去作標準,可是……”


    他沮喪地垂下腦袋盯著咖啡。


    “每當我在女人身上看到某一項我母親所擁有的優點時,我都很高興,而且急於去領會我父親所感受到的。然而,總是不用多久我就會發現,那個女人不過如此而已,再多就沒有了,於是我失望了,所以也就覺得厭煩。”


    蜜妮若有所悟地頷首。“我明白了,雖然我還是不讚成你的作法。你難道沒有考慮到這麽做會傷害很多女人的心嗎?”


    依凡慚愧地將腦袋垂得更低。


    “應該知道吧!但我卻盡量避免去想它。我想,是太過富裕的環境讓我習慣為所欲為,我的傲慢也使我以為我可以這麽做而不用得到任何譴責,我隻是自私地想著要找一個能讓我癡愛的女人。”


    “你……”蜜妮垂眼盯著檸檬汁。“找到了嗎?”


    依凡苦笑。“不就是上回我跟你提起過的女孩子嘛!”


    “呃?”蜜妮詫異地抬眼凝視他。“不隻一個?你真的搞清楚自己的感覺了嗎?”他不可能兩個都愛上了吧?


    依凡瞟她一眼,又垂下眼無意識地拿著小湯匙攪著咖啡。


    “我最先碰上的是蜜兒,會特別注意她,是因為她是第一個不把我放在眼裏的女人,之後我發現她跟我母親一樣,純真直率,卻又相當有個性、有主見,特別是我們第三次和第四次見麵時,我們暢談了好久,然後……狗屎!”他無奈地咒了一聲。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我父親那麽喜歡跟我母親辯論了,那真是……很爽快,你懂嗎?”


    蜜妮歉然的笑笑。“抱歉,不很懂。”


    “我的意思是……”依凡頓住想了想。“男人跟女人之間,不一定隻有柔情蜜意,如果某個女人能在男人喜歡的任何項目上彼此盡情討論、交換想法,男人會覺得這個女人能跟他在更深沉的思想層麵上溝通,這是內在心靈上的了解,比表麵上的肉體結合更令人感動,你明白嗎?”


    蜜妮頷首。“明白了,你不像我想像中那麽膚淺嘛!”


    依凡驀地揚了揚眉。


    “我可以請教你這是在捧我,還是損我呢?”


    蜜妮戲謔地露齒一笑。“都有。”


    “知道就好。”蜜妮又轉回原來的話題。“你的意思是,你喜歡那個蜜兒?”


    “喜歡?”依凡似乎有些困擾。“應該是愛吧?”


    “愛?應該?”蜜妮比他更困擾,“你才見過她幾次麵,就愛上她了?”懷疑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來掃去。“而且,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哪有模棱兩可的應不應該?”


    “我又沒有愛過,怎麽知道愛情到底應該是什麽樣子的?”依凡辯駁。“但是,我知道自己對她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很想看她的笑容、聽她講話、和她辯論。一直一直……到很久很久……”他停下來喝了一口冷咖啡。


    “跟她在一起真的很輕鬆愉快、很自在愜意,那種心靈上的交流,更令人產生莫名的滿足感,讓人覺得生命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一直是有話回話的蜜妮,此時卻很反常地一聲不吭,她也垂眸盯著自己的檸檬汁。


    見鬼了!這個浪蕩子已經把一隻腳踏入陷阱中了,她實在應該感到高興,可為什麽她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呢?


    “問題是……”依凡苦惱地握住咖啡杯。“我對另外一個女人也有同樣的渴望,也希望能和她長久的在一起,而她卻是個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她是一道熱情性感的火焰、一朵有刺的玫瑰,她將我隱藏在性格深處狂野火爆的一麵,毫不留情地挖掘出來,並攤開在陽光下。我不顧一切的想要她,想要得都快瘋了!而我最渴望的是將她囚禁在我身邊,該死的永遠不放她走!”說到最後,他已是用低吼的了。


    她想哭!


    蜜妮咬著下唇不言不語,而依凡的下一句話卻令她險些打翻了檸檬汁。


    “還有你……”


    “我!?”蜜妮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依凡就是看著她,眼神明白的告訴她她沒有聽錯。


    “對,你。”他自嘲地苦笑。“我知道,我們這隻是第三次見麵,但是……天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同樣也很心煩,但我沒有向我最要好的朋友訴苦,卻跑去向陌生的你尋求撫慰。”


    “當我再次覺得心煩時,我頭一個想到的又是你,直覺的認為你能夠帶給我平靜,甚至你有那種能讓我自動吐露出除了我自己之外,沒人知道的秘密的力量。”他的眼底突然閃過一抹脆弱與無助。


    “再強悍的男人都會有軟弱的時刻,他也會希望有一雙溫柔的臂膀來撫慰他,以女性的堅韌護衛他,用樂觀的態度來告訴他一切都會沒事。”


    蜜妮不禁開始咒罵自己為何是鬼手神偷的孫女,也咒罵自己為何要自告奮勇的接下這樁任務,更咒罵自己為何要愛上這個混蛋!


    “不要說什麽才見幾次麵,我父親和我母親認識第一天,就知道彼此再也離不開對方了,他們第二天就各自通知雙方父母,第三天逃離家,因為雙方父母不讚成如此匆促的決定,第四天他們就溜到拉斯維加斯結婚了。結果呢?看看他們相愛了二十多年,到最後連死也不肯分開。”


    蜜妮吸進一口檸檬汁,味道卻比適才苦澀千萬倍。


    “我想……”依凡頓住,而後斷然地道:“你們三個我都愛,卻又不可能同時選擇你們三個,但是……我又不願放棄任何一個,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蜜妮盯著他愁苦的麵容片刻。


    “你不在意她們的身分背景嗎?”


    “狗屎!”依凡不屑地叱罵。“在意那個幹什麽?重要的是女人本身啊!而最該死的是,她們兩個都不想跟我有什麽關係,而你,居然已經有男朋友了!”


    剛惱怒地說完,他又立刻泄了氣。


    “就算你們都要我,我……我……”他突然砰一下重擊桌麵。“該死的!你們為什麽不是同一個人呢?”


    ***


    聽到開門聲,席若水忙說了一句,“她回來了。”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他臉色嚴肅地又回了一句,“明白,我會馬上告訴她……好,知道……好,那就這樣了。”


    他掛上電話後,便匆匆走出臥房,想告訴小蜜一件重大的事,可話剛到喉嚨口,卻又滑了回去,換成逸出一聲驚呼。


    “小蜜,你怎麽了?”


    隻見麵具、假發、背包和高級鞋散落在各處,而小蜜卻哭喪著臉跪坐在客廳中央。


    “水……水哥,我……”她哽咽著。“我能不能放棄……放棄這件任務?”


    席若水三兩步衝過去將她擁入懷抱裏,“噓,噓,小寶貝。別哭啊!你想放棄就放棄,沒人說不可以啊!”他不舍地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我……我真的無法繼續下去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


    小蜜大大的抽噎一聲。“我不想愛上他的,真的,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要愛上他的嘛!”


    “別說了,水哥知道,水哥統統都知道。”


    “他說愛蜜兒,也愛玫瑰,還有,他竟然也愛蜜妮,我……我覺得好愧疚,真的好愧疚,他愛上的居然都是不存在的人……”她眼淚鼻涕直流,抽抽噎噎地哭訴著。“然後……然後他說他希望她們三個是同一個人,這樣他就可以和她結婚廝守一輩子了!”


    席若水輕歎。


    “水哥,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愛她們,而我也愛他,我好想嫁給他,可是……可是……”


    “不用說了,水哥明白。”


    小蜜又努力哭了片刻後,就自動關起水龍頭了。


    她一向不愛哭,覺得那是懦弱無用的行為,現在是因為難過到極點了,所以才放任自己發泄一下,可意思點到即可,沒必要哭天搶地的丟女人的麵子。


    她用力的在席若水的襯衫上擦著眼淚鼻涕,“水哥,他……他會不會恨我?”小蜜囁嚅道。


    席若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如果依凡沒愛上那三個女孩子其中的一個就還好,可現在他竟然三個都愛上了,結果三個都是虛構的人物,換成是他被欺騙得這麽徹底,他不會恨她,而會直接宰了她了事!


    可是,他能這麽跟她說嗎?


    “會不會嘛?”


    她想要抬頭看他,席若水忙用力將她壓在胸前,不想讓她瞧見他口是心非的嘴臉。


    “呃,不會。”好吧!不宰她,把她丟進火箭裏,射進宇宙間去飄蕩千百年就夠了!


    “真的不會?”


    “真的。”嗯……讓她一人孤苦寂寥的度過餘生太殘忍了,還是叫她替他做一輩子苦工好了!


    小蜜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她才仰起可憐兮兮的臉蛋。


    “水哥,我真的可以放棄嗎?”


    席若水忙給她一個撫慰的笑容,肯定地答道:“絕對可以。”


    “那……”小蜜還是擔憂、遲疑著。“爺爺那邊……”


    “你放心好了,爺爺那邊絕不會反對的,事實上……”席若水放開她,讓她坐到一旁,然後皺眉瞪眼地看著她拉著他的手,用他的衣袖擤鼻涕。


    “爺爺剛剛已經打電話來要我們放棄任務了。”


    “那?”小蜜詫異地抬起臉,驚訝地問:“為什麽?爺爺從不半途而廢的呀!”


    “這個……”席若水偷覷她一眼,暗暗考慮著該不該告訴她。


    盯著席若水心虛的神色,小蜜感到有點不對勁了。


    “告訴我實話,水哥,否則……否則我不回台灣!”


    說了你就更不願意回台灣啦!他暗忖。


    又遲疑片刻後,席若水才慢吞吞地說:“爺爺說他得到一個消息……”


    小蜜驀地跪坐起來,緊盯住他。“什麽消息?”


    席若水無奈的歎口氣。“有人雇用殺手要暗殺依凡,爺爺不想我們受到波及,所以要我們趕緊避開。”


    小蜜的一雙眼睛霎時瞪得又圓又大。


    “殺手?暗殺依凡?你確定?”


    席若水點點頭。


    小蜜又瞪了他半晌後,倏地跳起來衝進臥室,一語不發的抓出袖珍電腦開始忙碌了起來。


    席若水也懶得去問她在幹什麽,他直接打電話回台灣。


    “喂!爺爺嗎?我是若水啊!是這樣子的,我覺得你最好親自來一趟比較好……”


    ***


    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才不過一天,當他再打電話給蜜妮時,話筒那頭傳來的竟是“此機已停用”的訊息,他查問原機主的消息,得到的居然是一份捏造的資料。


    而到各大學去找蜜兒,竟也是查無此人,出入境處也完至沒有玫瑰的紀錄,偵探所交給他的僅是一張白紙和幾句話。


    “依我的經驗,這隻有一種解釋——那三個都是用假身分接近你的。”


    狗屎!真是他媽的狗屎!


    她們居然一開始就是來玩弄他的!?


    他愛上的居然都是虛有的人物!?


    為什麽?她們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他不明白!而最糟糕的是,明明知道她們是空中樓閣、是不存在的,他卻還是忘不了她們!


    他想恨她們,但是,唯一填滿他腦海裏的卻是綿延不盡的愛戀,在胸口翻騰的是痛苦的眷念。


    一旦真正失去了她們,他才知道自己對她們的愛意有多深,而她們居然都是存心來欺騙他的!


    真悲哀,他卻連恨她們都做不到嗬!


    隻要她們能夠回到他身邊,他可以不在意她們的假身分,也不在乎她們的欺騙,更可以包容她們對他所做的傷害,隻要……


    她們願意回到他身邊!


    他終於了解那些被他拋棄的女人有多麽可憐了!


    他真後悔,也許這就是他的報應吧!


    該死!他真的好想念和蜜兒暢所欲言的時光,也渴望玫瑰的性感胴體,更思念蜜妮的怡然恬淡!


    於是,不久之後,社交界便開始傳言依凡-桑德斯不再涉足任何宴會與交際場所,無情阿波羅不再誘惑女人了。


    當好奇的媒體去訪問他時,宣言的記者問他:“是為了女人嗎?”


    依凡想到了被他拋棄的女人,“是的。”他老實的回答,就算是對他的懲罰吧!


    “被女人拋棄了嗎?”


    依凡苦笑。“是的。”


    “你真心愛她嗎?”


    “是的。”


    “你很傷心痛苦嗎?”


    “是的。”


    “你的心碎了嗎?”


    “是的。”


    小蜜從電視機前跑開,衝回房裏,“砰!”一聲關上門,沈光乙和席若水對視一眼,兩人的眸裏透露著同樣的訊息。


    “我去嗎?”


    “不,我去。”沈光乙說,他盯著螢幕上那張苦澀落寞的臉。“這種事應該由長輩出麵比較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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