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七的精心調理之下,李靜文的身體以非比尋常的速度好轉。


    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日漸親密。隻是好景不長,發現李靜文已無大礙,成大哥立馬掐斷了小七和韓家的聯係——


    也不差這麽幾個月,無論如何不能落人口舌。


    習慣了靈秀慧黠的小七日日相伴,李靜文和陳秀一時間竟頗不習慣,兩人私下裏沒少嘟噥著讓陳毓最好想法子快些把人給娶進門。


    卻也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畢竟小七那麽好的姑娘,確實值得最好的,更有成家顯赫的家世,也決定了陳毓不春闈及第的話,還真就沒臉上門求親——


    成家說是世代勳貴都是輕的。陳家的門第,即便陳毓高中,想把小七娶回家,那都是顯而易見的高攀。


    本就是下嫁,要是陳毓再連個功名都沒有,小七可真要被滿京城的貴家看笑話了,人心險惡,到時可不知道會傳出什麽閑話呢。


    即便小七心裏對此毫不在意,成家父子卻不可能瞧著放在手心裏的寶貝受這樣的委屈。


    也因此,壓著陳毓好好讀書,便成了兩個女人做的最賣力的事。


    陳秀因為身子漸重,精力自然有所不濟,可耐不住人家有個責任心奇重的老公啊,韓伯霖簡直拿出了自己科考時的毅力,愣是挑燈夜戰,給陳毓寫了一份最詳盡的備考計劃書。


    至於計劃的有力執行者,自然就是李靜文了——


    李靜文和李景浩已經兄妹相認。


    隻礙於李景浩的特殊身份,這件事除了兩家人心裏有數,對外即便是成家,也並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李景浩擔心,自己仇人太多,之前李夫人可不就是在懷孕時被人暗算,以致失了骨肉不說,還再不能孕育孩兒。


    自家親人,隻要自家疼便可,何須嚷嚷的滿世界人都知道?


    李景浩可不想再一次見到渾身是血的妹妹,或者這些如此艱難才尋到的親人遭殃。


    堂堂鎮撫司大人想要瞞別人一件事的話,自然是再容易不過。


    外人隻以為,李大人這催命閻羅很是有些奇怪癖好的,比方說偶爾會覺得什麽人看著順眼,就會格外看顧些。可惜看護時間的長短卻是太過隨心所欲。


    就比如,之前不是也挺護著柳玉函家嗎?可一旦犯了事,還不是說扔出去就扔出去了。所以這李大人的閻羅之名依舊響徹大周朝,甚而更多了些讓人心驚膽戰的喜怒無常的意味。


    至於傳言被頗為照顧的忠義伯府——


    以為就是什麽好事嗎?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會跟柳家一樣,說毀在這位爺手裏就毀在這位爺手裏。


    如此毫無人情味兒的催命閻羅,最好的還是遠著些。離他近了,保準沒什麽好事。也隻有陳家這樣剛敕封的忠義伯府,在京中沒有一點根基之下,才會上趕著巴結那樣沒有人性的家夥。


    卻不知正合了李景浩的意。更在私下裏直接把自己的影衛中最頂尖的撥給了李靜文。


    有這些人看著,韓伯霖的計劃執行可行性簡直就是百分之百。陳毓別說偷懶,就是在如廁時多迷瞪會兒,都會有人準時匯報給李靜文。


    而除此之外,已經確認年後出任督察院左副都禦使的顏子章閑來無事之下,就把培養子侄當做了自己的千秋大業。家裏的二兒子也就罷了,這一科基本上等同於陪太子讀書,湊數的可能性大。


    反倒是好友之子陳毓,說是美玉良才一點兒也不為過。


    每每寫得文章都能令顏子章眼前一亮,不獨文筆老到更兼形式華美,堪稱錦繡華章。顏子章每每都會沉浸在陳毓詩文的境界中,每每誦完,尚且意猶未盡,糊自己兒子一臉之餘,往陳毓那裏也跑的更勤。


    好在顏天祺這些年也受自己老爹磋磨慣了,倒是沒有怨上陳毓這個“別人家的孩子”,還屢屢暗自慶幸,虧得有陳毓幫自己分擔些,不然,還不知道自己得脫幾層皮呢。


    如此高密度、全方位的圍追堵截下,陳毓真是想不進步都難。


    也虧得陳毓雖有少年的身子,卻沒有少年的心,不然,怕不早中二病發作、撂挑子不幹了。


    更不要說陳毓本身的經曆就是最大的作弊利器。上一世就有過目不忘的神奇本領,這一世自幼修習功夫,讓這一本領比之上一世更是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兩世的修行加起來,說陳毓把諸如經史子集的書籍掌握的滾瓜爛熟都不為過,韓伯霖也好,顏子章也罷,每每拿這方麵的學問考較他,愣是沒揪出過陳毓一點兒過錯。


    還是初次晉升娘舅的李景浩心疼陳毓,每每以著鬼神難測的身手倏忽潛入陳家,關心完妹子後,就會把充沛的拋灑不完的長輩愛全傾注在陳毓身上,和陳毓一番拳來腳往之後,再把人拐帶出去放放風,讓陳毓淚流滿麵的充分體會到,原來有了娘舅的人就是不一樣,娘舅,求憐愛即可,求不要拳腳相加啊。


    充實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二月初六,韓伯霖喜得貴子,陳毓也榮升為一個再可愛不過的小胖子的娘舅。


    隻小胖子的到來也沒能讓陳毓擺脫之前的困境,好在苦逼的日子也有到頭的一天,二月二十六,陳毓春闈的日子終於到了。


    和其他舉子的提心吊膽不同,這些日子飽受摧殘的陳毓,卻是滿懷著“終於解脫了”“從此之後再不用被那麽一群人以愛為名卻行盡欺淩之事了”等諸般念頭,喜極而泣的大步入了考場。


    而滿眼淚花撲向考舍的俊美少年也令得主考官大為感動——


    都說人心向學,此言善矣。瞧瞧方才那少年,有機會下場,激動的哭成什麽樣了。


    所謂厚積薄發,三場考試下來,陳毓隻覺得比之鄉試還要順手。所謂盡人事聽天命,自己已經盡力了,至於說能不能考中就不在自己考慮中了。反正舅舅大人已經拍著胸脯保證過了,無論如何,就是搶,也會幫著自己把媳婦娶進門。


    就隻是太累人,考試期間又下了幾場雨,等出得考場,暈倒的舉子可不是一個兩個,以致陳毓這樣自詡鋼筋鐵骨的,回家後也是倒頭就睡,這一覺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把個李靜文給嚇得,小七雖是不好意思親至,卻是連哄帶嚇,好歹請的大師兄蘇別鶴親自出馬。


    以致蘇別鶴到了時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人命大事呢,待診了脈,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小師妹果然欠揍,情郎睡個覺還逼著自己堂堂院判巴巴跑來診脈。


    打著嗬欠送走蘇別鶴,李靜文也收拾好行裝要離開了——


    今兒可是百花節。太子妃親自在京城東苑主辦百花宴,遍邀京城貴女出席。


    以太子妃身份之尊貴,這樣的請柬自然千金難求,李靜文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收了一張。


    畢竟,李靜文伯夫人的稱號說起來也算是個人物,可也得分擱那兒,就權貴雲集的京城而言,真是太稀鬆平常了。


    李靜文隱隱也猜測到,自己會收到這份請柬,十有八/九怕是和兒子有關,畢竟,小七可是太子妃的親妹子,這會兒春闈已畢,說不得成陳兩家聯姻的事很快就將提上日程,太子妃怕是還想最後幫著妹子相看一番婆家人。


    存了這個念頭,李靜文未免有些惴惴。


    “娘親莫要擔心,”陳毓依舊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一邊扶了李靜文上車,一邊安慰道,“太子妃這些日子心情應該正好,而且聽小七說,她姐姐也是極明理的人,必不會特特難為娘親。”


    更何況自己那同樣護短的舅母也要去,總不會看著娘親被人欺負不是?


    李靜文卻是頗不以為然——再明理又如何,也得分在什麽事上。就比如自己,也是明理的,可當初還不是對韓女婿一家百般挑剔?


    隻是,毓哥兒說的太子妃心情頗好是怎麽回事?


    “太子妃就要當娘了,自然心情好。”睡夢中被人叫醒,陳毓完全依著本能寬慰李靜文——


    記得不錯的話,上一世這一年,太子殿下終於喜當爹,得了個兒子,當真是普天同慶,算算時間,這個時候應該可不應該已經有喜信了?


    李靜文卻是不疑有他,想著八成是小七悄悄派人傳遞的消息。既是有了身孕,那可是太子妃嫁人四年來第一次有了喜信,果然是合該開心的大喜事,有孕的女人都特別心軟,所以自己方才分明就是自己嚇自己了?


    心裏一鬆快,李靜文心情果然放鬆多了。


    至於陳毓,則迷迷瞪瞪的由管家牽著手又送回床上繼續睡了,隻挨著床上時,陳毓卻是模模糊糊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隻腦子裏一片漿糊之下,根本還沒想起來呢,就又墜入黑甜夢鄉中睡沉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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