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殺了柳玉書?應該和周敏寧昔日的忠仆季正雄有關,還是,和口口聲聲要為大哥報仇的柳玉函有關——


    畢竟,這柳玉函也來的太巧了吧?竟是掐準了時間似的,柳玉書這邊兒剛好斃命,他就很準時的趕到了,簡直就和約好了似的。


    而那方才還嚇得瑟瑟發抖的柳府下人,這會兒也終於回神,竟是指著陳毓大聲嚷嚷了起來:


    “殺人凶手!是你,是你殺了我們大爺!”


    “大哥——”那邊柳玉函也是搶步而上,滿臉悲憤,“陳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是如此歹毒!之前羞辱了我大哥還不夠,竟還要下此毒手,今兒個不能將你繩之以法、明正典刑,我柳玉函誓不為人——”


    說著不待陳毓辯解,一揮手,那些侍衛就如狼似虎一般的撲了上來。更奇怪的是這些人雖是穿著大理寺衙差的衣服,身手卻是厲害的緊,竟是比之之前的大理寺鐵衛還猶有過之。


    這些人,絕不是簡單的衙差,尤其是侍衛在柳玉函身側的兩人,更是給陳毓一種危險的感覺。


    陳毓心裏立時大為警戒——


    柳玉函明明早已知道自己和小侯爺朱慶涵的關係,卻依舊擺明卒馬和自己過不去,分明不準備善了,自己真是落到他手裏,怕是沒有什麽活路。若想洗雪冤屈,並查明雲菲一案的真相,眼下也就剩下拒捕這一條路了。


    當下冷笑一聲:


    “柳玉函,莫要賊喊捉賊,柳玉書到底是被何人所殺,你怕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你想要做什麽,小爺都不會讓你如願。”


    柳玉函眼睛眨了下,看陳毓的眼神卻是跟看死人差不多——堂堂江南一地的解元,今兒個卻勢必要死在這裏,還真是可惜了——


    再如何狂妄,這小子也就是個書生罷了,自己手下這些人可全是好手,想要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至於說柳玉書之前說自己挨揍的事,柳玉函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以柳玉書那個腦滿腸肥又膽小無比的愚蠢樣子,被嚇傻甚而嚇暈,那還不是常事?


    等收拾完陳毓,再抬著他的屍體到韓府上去,聽說那陳清和到這會兒膝下也就隻有陳毓這一個兒子罷了,驟然看到兒子的屍首,不怕那李靜文不發狂,而一旦李靜文做出什麽出格的事,自然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人帶走。


    當然,李靜文就是不發狂,自己也有的是法子讓她發狂……


    而等進了大理寺的監牢,李靜文除了死在那裏,就再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竟是盯著陳毓,眼神裏全是誌在必得的傲慢:


    “把凶手陳毓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更在瞧見陳毓明顯不準備束手就擒時,嘴角快速閃過一抹得意的笑——這樣最好,省的再橫生枝節。


    豈知這個念頭剛閃過,對麵的陳毓也跟著動了,隻是和柳玉函想的被痛毆進而橫死當場不同,陳毓竟是輕輕鬆鬆的就避開了一柄砍過去的大刀,下一刻身形滴溜溜在原地打了個轉,一個斜踢腿,正好踹在距離最近的一個衙差的腿上,耳聽得“哢嚓”一聲響,卻是那衙差的腿應聲而斷。


    然後更一個旱地拔蔥,分明就要躍上對麵牆頭,又驚又怒之下,忙不迭向緊跟在自己身旁的兩個漢子求助:


    “兩位——”


    而那兩個漢子的身形也同時動了,左麵那個宛若大鶴,竟是瞬息間就搶在陳毓前麵,至於右麵那人,則抖手直接扔出三把飛刀,那飛刀刀體盡皆是碧瑩瑩的青綠色,明顯上麵塗有劇毒!


    本來以陳毓的身手,即便不敵兩人聯手,可逃出去應該還有幾分把握的,無奈剛傷在那位李大人的手裏,高手過招,本就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陳毓動作稍有遲鈍,隻能眼睜睜的瞧著那漢子後發先至,竟是恰好落在自己想要躍上的那麵牆。


    身在半空,忙要變招,卻不妨那幾把毒刃已經無聲無息的飛至——


    “快閃開——”一聲驚呼忽然響起,陳毓百忙間身子一矮,雖是躲過了最上麵兩把,卻依舊被最後一把紮了個正著。


    同一時間,又是兩條鬼魅般的影子現身,竟是堪堪接住陳毓栽倒的身體,然後雙劍齊發,頓時把追上來的兩個漢子逼了個手忙腳亂。


    等柳玉函反應過來,那兩個蒙麵人並陳毓已是從原地消失了蹤影。


    “這兩人是什麽人?”兩個漢子神情明顯有些驚疑不定——兩人可都是吉正雄身邊一等一的高手,自來自負甚高,從不曾把任何人看在眼裏,沒想到先是被那少年驚了一下,現在更好,竟是直接被人在眼皮底下把人搶了去。


    “這,這,這——”柳玉函急的在原地直轉圈,畢竟作為誘餌,自己那個蠢大哥自然會被引誘著說些秘密,比方說關於相師和吉正雄的關係,本來想著隻要殺死陳毓,那些秘密自然還是秘密,卻不料竟是出了這樣一個烏龍——


    秘密也主動泄露出去了,卻讓對方聽到後又跑了。


    柳玉函先是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卻簡直氣瘋了,隻兩個漢子畢竟是吉正雄的心腹,柳玉函自然也不敢喝罵,卻在心裏簡直要把吉正雄並撥給自己的這些侍衛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


    自己拚著一旦事情敗露就得頂著弑兄的罪名萬劫不複,結果倒好,這些人竟然讓陳毓給跑了。


    偏是那兩個帶走陳毓的人還都蒙著麵,以致之後竟是連人都難找。


    半晌才跺了跺腳,咬牙道:


    “走,去韓府。”


    陳毓跑了,好歹得把他那娘給弄死,也算解了心腹大患。


    李靜文這會兒正和陳秀相對而坐,越大越美麗的慧慧也越來越有李靜文小時候的模樣了——


    和陳清和也算是共患難的夫妻,兩人之間感情不是一般的好,下麵兒女又都個個孝順聽話,李靜文日子過得真不是一般的舒心。


    雖然陳秀苦苦挽留,可這裏畢竟不是自家,陳毓之前借居也就罷了,要是自己這個做人嶽母的也賴在女兒家,可不是要惹人笑話了?


    “秀姐兒安心養胎,這可是你和韓女婿的第一個孩子,最是金貴,自是怎麽小心都不為過。咱們家離得也不遠,我算著這孩子的月份,怕是和毓哥兒春闈的日子離得挺近的,我呀,這段時間也就不走了,平日裏就照看你和毓哥兒兩個……”


    李靜文殷殷叮囑了一番,瞧見天色不早,便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陳秀雖然不舍,也明白李靜文的顧慮,隻得起身相送。


    兩人剛走出房間,外麵便傳來一陣喧嘩聲。


    李靜文皺了下眉頭——主母有孕,哪個不長眼的奴才竟敢如此吵鬧。


    剛要詢問,卻不妨嘈雜的腳步聲已是匆匆而至,卻是一隊官兵正繞過花牆往正房而來。


    李靜文臉色一白,第一反應是把陳秀推進屋裏,又隨手哢噠一聲鎖上房門,又隔著房門囑咐道:


    “你藏在裏麵,不是韓女婿叫,絕不要出來。”


    “娘——”陳秀好險沒急哭,“快開門。”


    “別逞強。”李靜文小聲道,“還是你要出來,讓咱們娘倆被人一鍋燴了?你藏好,也好給韓女婿並毓兒報個信。”


    說話間柳玉函和手下的人已經到了,甫一瞧見蒼白著一張臉的李靜文,柳玉書也是倒吸了口涼氣——


    像,果然像!


    不但是和韓倩雲,還有,李景浩。


    如果說之前還隻是韓倩雲的懷疑的話,柳玉函這會兒已是幾乎能確信了。


    一刹那間,柳玉函也有些膽怯,卻又在最後心一橫,到了這個時候,後悔也晚了。


    “你們是什麽人?闖入我府裏何幹?”李靜文強自抑製住內心的恐懼,挺直腰背道。


    柳玉函卻是臉色一寒:“你又是什麽人?和殺人凶手陳毓什麽關係?”


    雖然確信眼前這女人應該就是讓韓倩雲坐立不安的根源所在,柳玉函卻還有一點疑問——


    依照倩雲所說,那女人可是韓伯霖的嶽母。


    隻這女人的模樣也太年輕些了吧?怎麽也不像會有那麽大一個女婿的人。


    難道還有另一個也是跟倩雲長得像的?


    “你們一定是弄錯了,”聽到陳毓的名字,李靜文所有的恐懼都拋到了腦後,許是前世的緣分,李靜文心裏,總覺得怎麽疼陳毓都不夠,這會兒忽然聽見對麵的人竟說陳毓是什麽殺人凶手,頓時就急了,“我兒子怎麽可能殺人?”


    果然是倩雲忌憚的那個女人。柳玉函長舒一口氣,好歹人倒是很容易找著了,總算是能了卻最大的那樁心願。


    “你的意思是不準備交人了?”柳玉函冷笑一聲,“既如此,來人,先把這惡毒的女人帶走,投入大牢。”


    一句話落,後麵的隨從惡虎一般撲上來,竟是拖了李靜文就走。


    “娘——”陳毓驚得魂兒都飛了,再也不顧李靜文方才的吩咐,就想往外衝,卻不料動作猛了些,小腹處頓時一疼。那門又實在鎖的結實,陳秀隻能眼睜睜的瞧著李靜文被如狼似虎一般在大理寺衙差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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