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陳毓的到來,整個韓府都是一派喜氣洋洋。


    陳秀拉著陳毓的手,已是喜極而泣。


    至於陳毓,瞧著陳秀微微凸出的肚子,更是驚喜莫名——


    姐姐的模樣是有了身孕嗎?那豈不是說,自己要當舅舅了?


    “這麽大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一般。”看陳毓一直盯著自己肚子瞧,那般驚奇的模樣,令得陳秀又是開心又有些不好意思。


    “幾個月了?什麽時候生產?可準備好了穩婆?哎呀,我得趕緊給外甥準備見麵禮呢。”對陳秀的嗔怪,陳毓卻是全然未覺,心頭除了即將迎接新生命的驚喜之外,更有一種恍然如夢的不可置信。


    實在是上一世直到死都沒有一兒半女的姐姐有孩子了呢。再瞧瞧即便害喜臉色卻依舊紅潤的陳秀,明顯姐夫照顧的極好,心裏不由百感交集——


    還有什麽比看到上一世痛苦一生的姐姐活的這般幸福更開心的呢?


    “好了,知道你要當人舅舅了開心,可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子一般?天祺可是瞧著呢。”陳秀數落著陳毓,自己的眼淚卻是又掉了下來。


    慌得陳毓忙搬了把椅子讓陳秀坐下:


    “都是我不好,姐姐快莫要難過,不然,小外甥指不定多氣我這個舅舅呢,真是惹得我小外甥生氣,那我這個做人舅舅的可就罪過大了……”


    一句話說的陳秀頓時破涕為笑,旁邊的顏天祺也笑道:


    “秀姐姐和小毓的感情真是好的讓人羨慕。”


    “你和天佑哥哥的感情不也是很好嘛?”雖然顏天祺算是外男,隻陳顏兩家是世交也算是通家之好,倒也不用避諱,“對了,外麵那些人是怎麽回事?”


    顏天祺這次來,也是顏夫人知道陳秀有孕在身,陳家又不在京城,便是韓家那邊兒也離得遠,便把照顧陳秀當成了自己的事,隔三差五就會著人送些補品過來,本來往日裏都是家中管事媽媽過來的,今兒個顏天祺正好有事來尋韓伯霖,便索性直接帶了來,卻哪裏想到,竟是差點連累韓府遭受無妄之災。


    聽陳秀提起這件事,顏天祺不由很是歉疚:


    “我怕是給秀姐姐和姐夫惹麻煩了。今兒個追過來那人是,忠英伯府的嫡子,柳玉書……”


    顏天祺也沒有想到,柳玉書竟會追到這兒來。


    事情還得從昨兒個說起——


    顏天祺是國子監的學生,來年春闈也是要下場的。昨兒個從國子監回府的路上,在一條僻靜的小巷裏碰見劫掠民女的柳玉書,那女子走投無路的境地下,正好跑到顏天祺跟前來。


    顏家人都是性情剛直之人,顏天祺哪裏見過這樣的糟汙事?那女子又哭的委實可憐,顏天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好在柳玉書當時也就帶了三四個家丁罷了,憑顏天祺三腳貓的功夫,加上幾個家丁,勉強也算能對付,打了一架之後,救下那民女,也就離開了。


    本來想著柳玉書的行徑委實不堪,那民女既然走了,柳玉書當不敢再鬧起來。卻再沒料到,對方竟是如斯蠻橫,還敢追到韓府來,甚而若非方才陳毓出現,顏天祺都不敢想會發生什麽事。


    至於說惹麻煩,則是因為柳玉書出身忠英伯府的身份——


    柳玉書,可不正是柳玉函的哥哥?


    “柳玉函?”陳毓愣了一下,這個名字,自己好像聽說過啊。印象裏,姐夫的那個極品二叔,韓慶的妹夫好像就是這個名字啊。


    “就是他。”陳秀點了點頭,蹙眉道,“韓倩雲不敢把我怎麽樣的,就是你們兩個,怕是要小心些,畢竟,那柳玉函眼下可是大理寺右少卿的身份!”


    本來當初和夫君一道搬至京城後,還有些擔心韓倩雲會不會想要報複、故意為難自己夫妻,好在這三年來,兩家雖是姑侄關係,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往來,韓倩雲也沒有刻意做過什麽針對韓伯霖的事,又接到婆母來信,便是被徐恒割了舌頭的韓慶在鹿泠郡那裏也老實的緊。


    隻是陳秀也明白,經過當初一事,韓倩雲心裏定是恨死了自己一家,雖然不知道她因為什麽始終隱忍不發,但肯定不會說就此揭過,隻隨著夫君位置越來越穩,包括爹爹那裏也是喜報頻傳,陳秀相信韓倩雲定然也越發不敢輕舉妄動。


    可陳毓和顏天祺卻又不同了。


    再如何,外人眼裏陳毓也就是個孩子,爹娘又不在跟前,說不得就會被人欺負了去。


    至於說顏伯伯,雖然這段時間聽夫君講,怕是極有可能調回京城,到督察院任職,可這不是還沒有回來嗎。天祺這般直接對上柳家人,之後怕是還會起波瀾。


    “無妨。”顏天祺倒也不甚在意,再怎麽說爹爹也是三品大員,至於那柳玉函在大理寺任職又如何,也就是個四品罷了。更不要說自己就不信,他柳玉書強搶民女還有理了嗎!


    說著又羨慕的瞧了眼陳毓:


    “讓我猜猜,小毓來京城,可是參加武舉應試的?”


    和顏天佑喜好讀書的性子不同,顏天祺卻是個好動的,從小更是立誌當個俠客,奈何父兄壓著讀書,沒柰何,也就跟家中護院武師學了幾招罷了,哪裏像是陳毓,瞧著年紀不大,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高人的範兒。


    “武舉?”房間外麵卻是傳來一陣朗笑聲,韓伯霖的聲音隨即傳來,“天祺你可要加把勁了,我這弟弟可不是來參加武舉的,說不好,你們倆還能坐同一個號場呢。”


    “不是吧?”顏天祺的神情詫異不已,上上下下不住打量陳毓,明顯根本不信,“你才多大呀,就是,舉子了?”


    “可不。”韓伯霖笑的開心,陳秀的神情更是驕傲至極,“不怕打擊天祺你,小毓他不但來年春闈和你一起下場,還是以江南解元的身份下場的。”


    江南解元?顏天祺怪叫一聲,終是忍不住朝著陳毓胸口狠狠的搗了一拳:


    “臭小子,你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平日裏還以為自己身手多厲害呢,可跟陳毓比起來也就算是三腳貓的功夫罷了,想著好歹自己還是個舉人呢,武功比不過人家,總能拿一心兩用當個借口,熟料人陳毓身手甩自己一大截也就罷了,竟然還是江南的解元。


    須知江南那般文風鼎盛之地,想要考個解元出來根本就是難如登天!這般文武雙全又生的俊美無儔,嘖嘖,虧得自己沒有妹子,不然,真忍不住想要搶來當妹夫了。


    陳毓平日裏也是個老成的,何曾被人這麽當麵誇獎過?一張俊臉也有些發紅。


    韓伯霖抿了抿嘴——小舅子還是這種靦腆的模樣瞧著帶些孩子氣,也更可愛。


    當下回身拿了兩卷時文分別遞給陳毓和顏天祺:


    “這是之前幾屆三甲進士的應試文章,你們倆好好看,然後我出題,都練練破題,再寫好文章拿給我看……”


    一句話說的陳毓嘴角直抽抽——姐夫好為人師的毛病又犯了,這是和自己考秀才前,密集投放試題強化補習的時候一樣一樣的啊,好在自己等下就可告辭,回伯府去住好了。


    正自胡思亂想,不妨韓伯霖已是笑笑的看過來,似是看破了陳毓的心思,慢悠悠道:


    “伯府那邊還沒有收拾,我每日裏得去翰林院當值,春闈前,小毓就住在這裏,一則好得便照顧你姐姐,二則我也好就便瞧一下你的文章可有長進了。”


    ……


    陳毓默然——之前怎麽沒有發現,自己這姐夫還真是個心眼多的。若是後麵一個原因也就罷了,可姐夫偏是扯到姐姐身上,讓陳毓怎麽也沒法子拒絕了。


    看來也不是沒人治得住小毓啊,比方說秀姐姐就是很好的殺手鐧。顏天祺在一旁瞧得直樂。轉而想到,以後在韓姐夫麵前也得老實些——


    之前總覺得韓姐夫是個再老實不過的,今兒瞧著,也有幾分奸詐呢。沒看見,連小毓都得乖乖聽話。


    至於說那卷時文,自然也毫不客氣的揣到了懷裏——


    不是韓姐夫的麵子,這樣的好東西可是弄不到的。自己今兒個會過來,可不就是娘親催著來拿這東西的。


    幾人說著話,外麵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顏天祺便起身告辭,因擔心再出什麽意外,陳毓便堅持送了出去,一直送到顏府附近,倒是始終沒有再碰到柳玉函。


    這麽晚了,又沒帶什麽禮物,陳毓自然不好貿貿然直接去顏府拜訪,便和顏天祺約定了去顏府拜訪的日期,才撥轉馬頭。


    隻是剛走了幾步,便覺得有些不對——習武多年,陳毓的五感自然非同一般的靈敏,雖是一瞬間,陳毓卻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不遠處那輛馬車似是有些古怪,猜的不錯的話,馬車上的人怕是一直在盯著自己瞧。


    索性勒住馬頭,一直靜靜目送著顏天祺進了府門,才冷笑一聲,徑直朝著那始終古古怪怪的停在路口的馬車而去。


    眼瞧著就到了那馬車前麵,陳毓隨手取下佩劍,劍鞘直指向馬車車門,剛要喝問,車門卻是刷的一下自動拉開,一個二十多歲瞧著有些吊兒郎當的男子一下從車上跳了下來,抬手抓住陳毓的馬韁繩,臉上神情是全然不可置信的驚喜:


    “陳毓,你是我陳毓兄弟,對不對?”


    陳毓臉色頓時有些古怪——還以為對方是柳玉函的人呢,卻不料,竟然是在鹿泠郡時救得那個被異族人抓做人質的朱慶涵?!


    “朱大哥——”


    “哎喲,兄弟哎,可不是你大哥我嗎!”朱慶涵明顯是真的開心,一副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模樣,“我剛才瞧著有些像你,又不敢認,還想著你怎麽可能會來京城,沒想到還真是兄弟你……”


    口中說著,攬住陳毓的肩膀,一副恨不得抱起人原地轉幾圈的模樣,隻是比量了一下陳毓比自己還高的身材,卻終究悻悻的放棄,饒是如此,這幅哥倆好的模樣,依舊讓跟著的家丁大跌眼鏡——


    須知自家少爺可是堂堂侯府公子的身份,這還不算,眼下更是大理寺左少卿。這樣的出身,還有這樣的魄力,放眼京城,就沒幾個京城勳貴子弟能比得上的。也因此,家丁早看慣了朱慶涵藐視眾生的傲慢樣子,何曾有過這麽和人勾肩搭背親熱的不得了的情形?


    而且那少年既是和少爺這般熟稔,怎麽也應該是同樣出身京城勳貴人家才對,怎麽自己就從來沒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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