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聘禮與嫁妝


    小喇叭開始廣播啦!


    “薑甜甜同誌,請來大隊部一趟。”聲音不大,隱隱約約,但是倒是正好兒能聽見的。薑甜甜仰著頭聽著廣播的聲音,動動小耳朵,問:“是不是叫我呀?”


    陳清風立刻點頭,說:“是!”


    薑甜甜是個急性子,可不耽擱呢,她拉住陳清風,說:“走走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話是這麽說沒錯,陳清風卻按住了薑甜甜的手,說:“你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他對她眨眨眼,說:“要是讓我爹看見我又曠工,又要小掃帚耍起來了。”


    薑甜甜噗嗤一聲,嬌俏的調侃:“你還怕挨打嗎?”


    陳清風作勢想了一下,說:“怕是不怕的,但是結婚前,我得好好做個人,爭取騙一騙我爹娘的好感。”


    薑甜甜沒忍住,笑的更歡,她可可愛愛的說:“那為了我小風哥哥不挨打,我自己去啦。”


    她交代:“你幫我把籃筐送回豬圈哦。”


    陳清風:“好噠。”


    他擺擺手,薑甜甜笑盈盈的往大隊部小跑步,春秋兩季,正是老農民最忙的時候,很少有人偷懶的。薑甜甜一路從小樹林跑到大隊部,也沒遇上幾個人。她喘著氣兒進了門,一眼看見楊桂花,趕緊開口:“桂花嬸,我聽到廣播叫我哩!有什麽事情嗎?”


    楊桂花擺擺手,說:“甜丫頭來啦,你過來坐。”


    整個豐收大隊,其實也不過就是四個辦公的,大隊長這個主事人。再就是,陳會計這個算賬的;負責婦女的楊桂花;負責治安的李向陽。


    他們四個也是正八經拿工資和工分的,至於那些小隊長。雖然也擔著“官職”,但也還是要實實在在的去地裏幹活兒的。


    當然,也不獨獨他們大隊是這樣,公社幾個大隊都是這麽個配置。


    所以一般跟女人有關的事兒,都是楊桂花來負責,也免得其他大老爺們引來什麽爭議。


    楊桂花也是個做事情雷厲風行的,她直接從桌上抽出一個信封,遞給了薑甜甜,說:“讓你過來是領信的。”


    薑甜甜納悶的問:“什麽信?誰寫來的?”


    楊桂花:“不是誰寫來的,是你爹寄出去的,查無此人又退回來了。”


    薑甜甜:“哎?”


    她翻過信封,看到上麵像是小學生一樣的字跡。


    寄件人:前進公社豐收大隊薑老二。


    收件人:海南島三河嘴公社第二生產隊葛二蛋。


    薑甜甜看著幾個郵戳,驚訝的說:“兩個多月前寄出去的?”


    薑甜甜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不過她還沒說啥,倒是有人主動解惑的。坐在楊桂花對麵的李向陽說:“這封信還是我幫著薑二哥寄出去的呢。他當時病的厲害,也不知道聽哪個缺德的忽悠人,說是海南島有這麽一個人,配的藥頂頂好。我就勸他那些都是騙人,他總歸不聽。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哦對,叫病急亂投醫。他也是想拚個希望。結果白白花了這郵寄的錢,從北邊兒到大南邊,這郵票都能買半斤肉了。你看看,到底是被人坑騙了。”


    李向陽對這事兒知道的還挺詳細,又罵了兩句,說:“也不知道是誰那麽壞,這麽騙他。”


    薑甜甜:“……”


    她名義上這個爹,似乎不怎麽聰明啊!


    她看著信,說:“那麽這個退回來,是不是就是沒有這個人呀。”


    李向陽點了點信封上的字,說:“看,這裏寫著呢,查無此人。你爹就是讓人給騙了。”


    薑甜甜一瞬間鼓起臉蛋兒,說:“缺德冒煙!”


    “可不是麽!”


    楊桂花:“人都不在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甜丫頭把信拿回去吧。”


    薑甜甜哎了一聲,揣著信出門。這房子,隔音也是不怎麽樣了,隱約的,她似乎還能聽見楊桂花和李向陽正在參謀到底是隊裏哪個坑騙的薑老二。


    薑甜甜除了大隊部就拆開了信封,隻是,她隻粗略的掃了一眼,整個人的眼珠子就差點凸出來。她不可置信的停下了腳步,迫不及待的往下看了下去。


    這封信,竟然是薑老二寫給薑甜甜這個閨女的。


    是的,不是給什麽海南島的葛二蛋;而是給豐收大隊的薑甜甜,他自己的閨女薑甜甜。薑老二讀書不多,雖然表述的不是很好的,但是還是將一切表述的相當清楚。


    首先:根本沒有人給薑老二出過什麽主意,彼時他身子骨已經很不好,徐翠花又死盯著他,他是完全不敢冒險對閨女交代什麽的。免得徐翠花見利棄義。所以他想了這麽個主意。一封信,天南海北的轉一圈回來,怎麽也得幾個月,足夠徐翠花走人。這個地址和人名,全都是薑老二瞎編的。他知道,查無此人,這封信就會退回。這樣,這封信就會落在薑甜甜的手上。這封信,其實是薑老二寫給薑甜甜的遺書,一份不想讓其他人曉得的遺書。


    其次:薑媽媽過世後,薑老二娶了徐翠花,其實也是為了照顧女兒。他和徐翠花,那是說的清清楚楚。他們就是簡單的金錢關係。徐翠花對薑甜甜算不得十全十美的好,但是也並沒有打罵與虧待,活兒也都攬在了手裏。可是薑老二想的很好,卻不想自己沒有一個好身體。不能一直照顧女兒了。他曉得,這也是因為他在,他若是不在了,徐翠花一準兒不會管薑甜甜的。他其實不怕徐翠花不管薑甜甜,他怕的是,徐翠花“管”。畢竟,她還頂著後娘的名頭,想要磋磨人太容易了。所以,薑老二使了點計策,引得徐翠花自以為找到了他的所有家底兒,火急火燎的立刻和薑甜甜劃清界限趕緊走了。付出二百塊錢的代價,在旁人看來那是瘋了,但是薑老二覺得值得。


    再次:薑老二將當年為薑甜甜將來成親準備的一塊紅布一分為三。一塊給了隔壁的王嬸子,這是拜托她給薑甜甜介紹個對象。第二塊給了豬圈的王嬸子,她心直口快,但是人品不錯,收了禮,一定會在活兒上照顧薑甜甜。而第三塊則是給了大隊長的媳婦兒胖嬸,要是有個什麽丁丁卯卯的,胖嬸那邊多吹風,大隊長也會向著她。不過,薑老二也提醒薑甜甜,雖然他們收了禮,但是也不是什麽都是百分之百的,這世上的事兒,大部分都是盡人事聽天命。她自己心裏還是要有數兒。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薑老二給薑甜甜準備了一筆傍身錢。這筆錢,就算是徐翠花真的把徐家翻個底朝天,也是絕對不可能找到的。因為,薑老二給存在了銀行!


    他將錢存在了銀行。


    存折,燒了。


    照他說,沒有什麽比銀行更適合藏錢的地方了。


    薑老二最後叮囑薑甜甜,隻要她去大隊開一個死亡證明和身份證明,就可以去縣裏銀行把他的存款取出來。這筆錢,就算結婚,也莫要告訴男人。這是給她傍身的,男人不一定靠得住,但是錢卻能。


    薑甜甜認認真真的看完了這封信,覺得整個人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巨大,蘑菇雲型的,瘋狂衝擊。


    她其實沒有感受過什麽父愛和母愛,不管“前世”那二位怎麽互相糾纏,在她這裏都是沒有愛的!可是雖然一眼都沒有看過這個薑爸爸,但是她卻能從字裏行間看出薑爸爸對女兒未來的籌謀。


    即便是彌留之際,即便是不能做很多事情,可是他依舊為女兒力所能及的處理了許多許多。


    薑甜甜終於明白:為什麽徐翠花走的那麽匆忙,家裏都沒有翻一翻。


    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大家都沒怎麽看過薑甜甜,一般人家女孩子都要幹活兒,她還白白淨淨,細皮嫩肉。因為家裏外麵的活兒,根本不用她做。


    原來,薑爸爸和徐翠花的婚事就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現在在想剛才在大隊裏的想法,薑甜甜真覺得啪啪打臉。


    她老爹不笨,不僅不笨,竟然還精過頭了。


    薑甜甜又看了一遍這封信,咬咬唇,直接團成了團。雖然她很想把這封信留下來做紀念,但是薑甜甜也曉得,這樣是不行的。要是被人看到,都是個事兒。


    她繞到村裏的糞池,確定沒人,將撕碎的信揚在了糞坑。


    很快的,剛才還好好的一封信,就這麽消失了。


    薑甜甜沒有停留,立刻離開。


    往回走的路上,薑甜甜腦子亂亂的,不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倒是沒想私房錢的事兒。反而是想著薑爸爸和薑媽媽。這個時代的薑甜甜,其實很幸福的呀。


    薑爸爸為了讓她過好日子,給她存了傍身錢。


    薑媽媽為了讓她過好日子,給她偷偷藏了金鐲子。


    他們都很疼很疼她,盡量對她好。跟現代的爸爸媽媽一點也不一樣。


    薑甜甜苦著一張小臉兒回到豬圈,陳清風竟然沒有走,他正在剁豬食,幹的認認真真。按理說,這些活兒都該薑甜甜來做的,但是現在陳清風卻一點也不嫌棄。


    “小風哥哥。”薑甜甜輕聲呢喃了一句。


    陳清風一看她的臉蛋兒,就曉得她心情不好,他立刻放下菜刀:“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他認真的看著甜甜的臉蛋兒,說:“小風哥哥給你報仇。”


    薑甜甜搖頭,她抿著嘴,低聲說:“我想我爹了。”


    雖然,她連薑爸爸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但是薑甜甜就是覺得心裏酸酸的,她蹲了下來,委委屈屈小可憐兒樣:“我家裏沒有旁人了。”


    陳清風立刻蹲在她麵前,說:“才不是,你還有我啊!”


    他堅定的很:“你還有我,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的呀!你剛還說你最喜歡我,可不能反悔呦。”


    薑甜甜嘟嘟嘴,沒說話。


    陳清風看她臉色不好看,低聲問:“怎麽了?大隊那邊是有什麽事兒嗎?”


    這個時候,他倒是有些後悔沒有陪著薑甜甜一起去了。


    薑甜甜搖頭,輕聲:“沒有什麽事兒,就是我爹原來寄出去的一封信退回來了,我想起他,就有些難受。”


    陳清風家裏人丁興旺,自然是不能十成十的體會甜甜這樣落寞的心情,不過他慣是個會哄人的,拉住她的小手手,說:“我曉得你難受,你想你爹。但是人走了,就沒了,我相信他若是有一點感應,一定很不希望他的小甜甜為這件事兒難受。你說對不對?”


    他拉著薑甜甜的手,輕輕的搖晃,說:“要不,我們領你去公社吧?”


    薑甜甜:“哎?”


    陳清風:“我帶你去公社散心。”


    薑甜甜想到那條山路,默默的搖頭,很堅定的拒絕:“不想去。”


    陳清風:“那麽,我們去山裏轉轉?看一看有沒有什麽獵物。”


    薑甜甜眨巴大眼睛,問:“就算有獵物,你抓得到嗎?”


    她是真心發問,不過陳清風卻默默無言的望天,隨後,笑眯眯說:“抓不抓到不重要,重要的是抓的過程,你開心就好。”


    薑甜甜是個實誠的姑娘啊,她真誠說:“過程在精彩,抓不到吃不到,那麽就沒有什麽樂趣呀。”


    陳清風:“……你說的真對。”


    兩個人排排坐,倒是慢慢的緩解了憂愁。反而是考慮起來,怎麽才能抓到獵物了。


    其實,王嫂子也在的,她一直在豬圈裏打掃,眼看著這兩個人這樣就簡單琢磨起了打獵的事兒,不禁感慨薑甜甜真是一個小笨蛋。雖說跟這丫頭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總覺得她傻乎乎的,十分單純。以至於,王嫂子都想為她出頭了。


    哦,不是想,是真的會做。


    她趴在豬圈的欄杆上,問:“小六兒啊,你們家啥時候跟甜丫頭家提親?”


    王嫂子是這麽想的,陳小六整天來找甜丫頭,整個村子都曉得兩個人的關係,若是不早早定下來。以後一旦出點什麽變故,這事兒不成了。甜丫頭該怎麽辦呢?她可就沒有什麽好名聲了。


    就算是現在,他們真的定了親,陳小六這樣整天膩歪在這邊,也是不好看的啊!更何況,還沒定親呢。女兒家的名聲,真的很重要了。


    “你家要是有心,就該早早的提親。要不然你就別來找甜丫頭。”


    陳清風和薑甜甜齊刷刷的回頭,看向了王嫂子,王嫂子又說:“你也別覺得,甜丫頭是一個人,就可以隨隨便便,該有的禮可不能少。人家甜丫頭可是帶著房子這樣貴重的嫁妝呢。”


    這年頭什麽最重要,一間遮風擋雨的屋,那是頂頂重要了。


    陳清風真誠:“謝謝王嫂子提醒,我這就回家跟我爹娘商量這事兒。”


    其實,陳清風昨晚可是“一不小心偷聽”了牆根的,他曉得,他爹娘其實也是著急把這事兒定下來的,但是薑甜甜沒有長輩,直接找她一個小姑娘說這個事兒,總歸有點不太妥當。因此十分犯難。


    不過他自己倒是覺得,這都不是事兒。


    甜甜的婚事,當然是甜甜自己來決定,沒有長輩,難道還要從地下挖出來一個長輩嗎?想也知道不可能。


    “甜甜,你對我們家有什麽要求嗎?你盡管說,我回家跟我爹娘提。”


    薑甜甜:“?”


    話題怎麽突然就繞到這裏了!


    她迷茫的看著陳清風,陳清風笑著戳了一下她的臉蛋兒,說:“你盡管說呀。”


    薑甜甜:“……”


    六十年代的婚姻,她該要什麽?


    薑甜甜想到自己最近幾天每天都吃烤地瓜,吃的肚子脹脹想放屁,她很肯定:“我想要吃的。”


    她由衷的想念白麵兒大肉包。


    至於挑食不吃肥肉什麽的。


    對不起,我忘記了。


    王大嫂眼看著小姑娘是真真兒不靠譜啊。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光要吃的有啥用,你嫁過去,還不是都要帶過去!你得要布,做一套新衣服,體麵人家,哪裏能不做一身新衣服的!”


    薑甜甜一想,也對哦!


    她櫃子裏的衣服,都落著補丁呢。


    “再一個是錢,誰家娶媳婦兒不花錢?就算要來做私房,也是好的啊。”王嬸子也不在乎陳清風在眼前兒呢,直接給薑甜甜支招:“女人家,手裏得掐著點錢的,這樣旁人欺負你,都要掂量一下。”


    薑甜甜長長的哦了一聲,受教了。


    不過,她應該是不缺錢的,雖然還不知道她爸在銀行裏留了多少錢,但是就衝著他拿出二百“巨款”打發徐翠花,就可以料想,銀行肯定更多的。


    她說:“我不想要錢。”


    她自己有的呀,而且,她可機靈了。錢雖然很重要,但是她又沒有票。要的再多,她也不敢去傳說中的黑市冒險。


    哎呦,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她不成。


    相比於其他的穿越女重生女,薑甜甜覺得自己就是個小慫貨。


    而且哦,她拿了錢,人人都知道她有錢,才不好呢!她爹都懂的藏著錢,低調再低調,她幹嘛要高調呀。這種時候,太高調就是自己找死啊!她倒是不如來點實實在在的東西。


    薑甜甜覺得,自己又聰明了。


    她很肯定的說:“我不要錢,要錢我也沒地兒花。我想要一雙新鞋。”


    她隻有一雙布鞋,剩下的兩雙都是草鞋,不喜歡!


    冷不丁的,她又想起來,趕緊說:“我還想要一個新背心。”


    王大嫂:“……”


    陳清風:“……”嚶嚶,臉紅。


    薑甜甜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她脆生生的:“我不怕跟婆婆一起住哦!”


    王大嫂:“!”


    陳清風:“!”


    薑甜甜又豪爽的說:“我的房子,作為嫁妝,送給你們家了!”


    王大嫂反應過來:“甜丫頭,你瘋了!可不能胡說!”


    薑甜甜笑眯眯,搖頭:“才沒呢,我沒胡說。”


    她嬌俏的說:“您不懂。”


    她勾勾小手指,對陳清風說:“你來,我們說一句悄悄話。”


    陳清風很快的湊上前,薑甜甜在他耳邊不知道嘀咕了幾句什麽,他看著薑甜甜,眼睛亮亮,真誠的說:“甜甜妹妹,你真好!”


    薑甜甜:“嘻嘻!”


    路人甲王大嫂了無生趣的望天,如果有人給她房子,她也說人好。


    傻妞,真是大傻妞兒啊!豐收大隊天字第一號大傻妮兒!


    王大娘仔仔細細的看著陳清風,她懷疑,陳清風這小子會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要不然,怎麽就這麽能忽悠小姑娘呢。


    至於陳清風,他可不知道王大嫂的想法。他正把薑甜甜想要的都記在心裏的小本本上,並且迅速琢磨,怎麽能最有利於他們小夫妻。他要早早促成這件事兒,他要早早和薑甜甜結婚噠。


    陳清風想,他一定不可以把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錯過,要早早的結婚,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旁人比薑甜甜更適合他,和他更加情投意合天造地設了。


    陳清風是個行動派,想什麽就做什麽的,像是這邊跟薑甜甜說好了,那邊兒午飯的時候就說起這件事兒了。


    他十分開門見山,問:“娘,我問過甜甜聘禮的事兒了。”


    陳大娘正在喝地瓜稀飯,直接嗆了一口,她盯著兒子,問:“你說啥?”


    陳清風理所當然的說:“就是聘禮啊!我跟甜甜相親都成了,難道還不趕緊下定嗎?過了這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她要是不要我,我上哪兒去找一個這麽好看的小媳婦兒?”


    陳大娘立刻點頭:“是該趕緊的,來,你給我說說,她想要什麽?你們咋說起這個事兒了啊!你咋不等著我跟你爹商量好了呢?她家沒有親戚,這就是自己做主了麽?”


    陳大娘簡直像是十萬個為什麽。


    陳清風扒拉飯,他掃了一眼,五嫂還沒回來,其他幾個嫂子都動也不動的看她,豎著耳朵聽呢。


    他筷子動的飛快,該吃吃,嘴上也沒停,“這事兒還用說嗎?當然是我主動提起來的。你們可都結婚了,不曉得我的苦啊!……嗷!”


    陳大娘直接用筷子頭砸了他的腦袋:“你給我好好說話!”


    陳清風:“您看您,動不動就動手,真不好。以後您可別這樣,別嚇著我小媳婦兒。”


    陳大娘:“!”


    這次,不是筷子了,她的巴掌直接就拍在陳清風的背上:“你個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娘的癟犢子玩意兒。”


    陳清風可冤枉了,他立刻叫:“那我哥他們也都這樣啊!您咋就打我一個人?”


    陳家幾個兄弟可不敢相信,他們小弟還禍水東引。再一想,這貨小時候就是這個熊樣兒,果然,陳清風得到好幾個大白眼。


    陳清風可憐巴巴:“娘,他們凶我!”


    陳大娘:“少給我說屁話,正事兒!我讓你說正事兒!”


    她真是要被這個兒子氣死了。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混小子哦。


    陳清風:“甜甜想要一套新衣服,一雙新鞋子。再給點能拿得出手的吃的,就成了。”


    陳大娘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聽到這裏,問:“繼續啊?”


    陳清風:“繼續什麽?”


    他狀似不解的樣子,隨後恍然大悟狀說:“哦,您說還有沒有別的啊!那個,甜甜倒是沒有提。”


    陳大娘小心翼翼:“錢呢?她沒提錢?”


    陳清風:“我問她要不要了,畢竟她要的話,這可就是我們倆的私房錢了!但是好可惜,她個傻妮子堅決說不要,真是愁死我了!”


    陳大娘:“……”


    她這個手啊,特別癢啊!想抽死兒子!


    不過想到薑甜甜不要錢,陳大娘立刻喜形於色,能夠省錢,她當然是想要節省的。畢竟上一個媳婦兒實在是花了太多。而薑甜甜的要求,委實是不多的。一般情況下,他們前進公社幾個大隊,比較正常的彩禮就是十塊錢,一件衣服,再適當的帶一包糖和一包餅幹。


    當然,有更好的,也有更差的。


    薑甜甜不要錢,那麽十塊錢是足夠買一條褲子和一雙鞋的料子了。若是旁人去買,或許隻能剩個一兩塊。但是他們家不同!她大閨女陳紅在供銷社工作,有那內部處理殘次品的價格,頂頂合適。


    她估摸著,這兩樣東西的料子,五塊錢就能下來。


    也就是說,一件衣服一條褲子加上一雙鞋,其實差不多也就十來塊錢。


    這麽省錢,陳大娘哪裏能不開心?


    她由衷的感慨:“甜丫頭這小姑娘,看著就投我的緣。”


    陳清風:“嗬嗬。”


    他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娘:“您是看她彩禮要的少,還要帶著嫁妝吧?”


    說起嫁妝,老陳家幾個兒媳又豎起耳朵,也不怪他們好奇啊。他們進門,可都是沒有什麽嫁妝的。他們幾乎都是單條條一個人進了門。乍一聽到薑甜甜還有嫁妝,幾個人心裏越發的忐忑,就覺得這小六媳婦兒進門,他們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嘍!


    陳四嫂沒忍住,說:“她家就她自己,還能有什麽啊?小六兒你莫不是胡說的吧?”


    陳清風頭都不抬,飛快的吃了最後一口,懶洋洋的說:“四嫂,你啥也沒有,也不代表我們家甜啥也沒有啊!嫉妒可不是一個婦女該有的好品質哦。”


    陳四嫂:“……”


    陳三嫂黃美玲柔柔弱弱跟個蚊子似的低聲說:“她要是有錢,咋還能賣頭發呢?”


    陳清風:“哎三嫂,這就是一家人,要是在外麵,都不待有人理你的。誰知道是說話還是蚊子嗡嗡啊!聽你說話我這耳朵都要累死了。都是一家人,想說啥就說唄?咋還學會蘇老太太那一套了呢!”


    蘇老太太就是陳家的禁忌,陳大娘的命門,她的臉色一下子耷拉下來,冷著臉說:“你會說話就好好說話,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學蘇老太那個賤次次的軟骨頭像,我就把你的狗腿打斷。”


    黃美玲趕緊大聲了點,“我知道了。”


    話是這麽說,心裏真是委屈極了。可是想到自己生的是女兒,哪裏敢多說話呢,隻能將一派淒苦隱在心裏。她真是黃連一樣的命呦。陳三嫂心裏的苦楚,可沒人搭理。


    陳大娘問:“小六,你說說,甜丫頭的嫁妝,那是怎麽回事兒!”


    她雖然死摳死摳,也愛沾點小便宜。但是也是有個輕重的。


    “她要是帶的太貴重,我們是不能給這麽點彩禮的,若不然你爹的臉麵還要不要了?你來說說這個嫁妝的事兒。”陳大娘這一口飯也沒吃,趕著問這個事兒。


    陳家其他幾個大老爺們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陳清風。


    陳清風:“甜甜說,她的房子做嫁妝。”


    陳家一家人:“什麽!”


    雖說找了薑甜甜,他們已經預料到這房子肯定是要他們家用了,但是大家想的也都是,這應該是小六的東西了。小六這混小子,懶得油頭兒,應該也不能讓他們其他幾房沾這大便宜。可是這樣大張旗鼓的說出來,感覺意義又不同了。


    隨後,一家之主陳會計說話了,他認真問:“這個做嫁妝,是什麽意思?”


    陳清風:“我們不夠結婚年紀,先擺酒,她就搬過來住。甜甜給娘寫個承諾書。我和她領結婚證的同時,她的房子直接過戶給我娘。”


    “啪!”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陳清風,如果說剛才是一個大震驚,那麽現在就是震驚的無敵加強版了。


    好半天,作為事件當事人的陳大娘哆哆嗦嗦的問:“你你你,你說啥?”


    陳清風如同說別人的事兒:“咱們家這個房子不是我爹的名兒嗎?所以甜甜跟我商量了,等我們領了結婚證,她把房子過戶給您。這樣您和我爹,名下就都有房子了。往後您留給哪個兒子那個孫子孫女,就算給我大姐,都是您的事兒。看您自個兒樂意。我們兩個人都不幹涉。”


    陳大娘捂著胸口,覺得自己一口氣要上不來了。


    她料想到能從薑甜甜那邊占便宜,最起碼小兒子的房子,可是有著落了。可是卻沒想到,事情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這餡餅大的,陳大娘覺得給自己一下子就要砸昏過去了。


    她哆嗦:“不不不,我不能要她這麽貴重的東西啊。”


    陳會計更是搖頭:“不行,我們哪能幹這種事兒!不能要。”


    他是個正直的人,很堅定。


    陳清風:“什麽不能要啊!你當我是為了你們啊!我真是為了所有人,咱家又沒分家,我可不想多承擔責任。我好幾個大侄子呢,那麽多崽,將來長大了還不得結婚啊!全都等著家裏蓋房子,那得攢多少錢,累還不累死了!我可告訴你們,我這人是混日子的。讓我幹活兒是沒門的。我都不幹活兒了,讓我媳婦兒幹活也是沒門的。”


    “不是,那你自己還不得為你自己的崽……”陳大娘條件反射接了一句,可是沒想到,陳清風倒是把話茬兒又接了過去。


    他說:“我都想好了,我和薑甜甜就要一個崽。最好是爭取能生個閨女,將來在城裏給她找個有錢的小夥兒。到時候我跟甜甜就住女婿家去。”


    他興致勃勃:“你們覺得這主意怎麽樣?”


    “不怎麽樣!”


    老陳家的所有男人,都怒吼出來。


    真是,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狗東西!


    陳會計氣的找掃帚:“你個小混蛋,看我不打死你!”


    陳清風委屈:“您咋還突然就發飆了呢!年紀這麽大,這麽上火可不好!”


    “你你你,你還有臉說!你瞅瞅你剛才說的是人話嗎?什麽隻生一個,什麽生個閨女,什麽啃女婿去!你這些話,說出去別人都要戳我老陳脊梁骨罵我不會教育孩子了!我怎麽就生出來你這麽個東西!”


    陳清風:“爹爹爹,您冷靜,您冷靜點!我那是計劃,我真是計劃!您別衝動打人啊!再說,孩子的事兒還早著呢!我不著急生孩子的!我打算二十三四歲之後再說。”


    “啥?”


    陳家又一次驚呆了。


    陳會計一直都覺得,學習很重要,所以他是樂意讓兒子讀書的。但是現在他就納悶,他們家老六到底在學校學了個啥,怎麽這麽氣人呢。


    “為、為啥是二十三四歲?”不知道哪個哥哥問了這麽一句。


    陳清風理所當然的勁兒啊,剛剛的。


    “現在我們都虧著吃呢,哪能讓小兔崽子生下來搶吃的?你們好好幹,過幾年在咱們家日子肯定更好一些,那個時候再生,不吃虧。”


    “我抽死你!我抽死你個小兔崽子!”


    陳會計一把抽出笤帚,就揮向了陳清風,陳清風倒是更快,嗖的一聲,就竄了出去,他笑嗬嗬:“爸,我去甜甜家看看哈!”


    說完,也不管老爹追呢,三步並作兩步,一會兒功夫就竄沒影了。


    陳會計:“混蛋,這個小混蛋,小兔崽子!我就該揍死他的!”


    再一回頭,就看家裏一家人,如同石雕一樣坐在飯桌兒前,一個個陷入了十分深沉的發呆……


    ……


    陳清風逃離了親爹的掃帚魔爪,很快的來到薑甜甜家,她剛吃上烤地瓜。


    頓頓烤地瓜的日子,讓她頭禿。


    “咚咚咚!”


    薑甜甜:“誰呀。”


    再一看,是陳清風,她擺擺手:“進來。”


    她將另外一個烤地瓜遞給陳清風:“給你吃。”


    陳清風搖頭:“我今天中午吃的飽。”


    可不是吃的飽嗎?他爹娘還有幾個嫂子就一口沒吃,他哪裏會不飽?


    薑甜甜看他表情不似作偽,也就沒有強求,自己啃著地瓜,說:“你衣服亂亂的,你爹又打你了啊?”


    陳清風得意洋洋:“我跑得快,從小到大練出來的飛毛腿。”


    薑甜甜笑了出來,她說:“我突然哦,很想嫁到你們家了。”


    陳清風:“?”


    薑甜甜惆悵:“這樣我就不用每天中午吃烤地瓜了。”


    她委屈巴巴的:“當初,我怎麽會覺得烤地瓜很美味呢?”


    她讀初中的時候,冷颼颼的冬天,她都會在學校門口買奶茶和烤地瓜,覺得熱乎乎的好舒服哦。可是現在,她討厭烤地瓜!


    討厭!


    不喜歡吃!


    吃了噎得慌!


    吃了總放屁!


    她說:“不想吃。”


    陳清風笑著揉她的頭,說:“真是小可憐兒,那我一定盡快把你娶回家。”


    他賊兮兮的說:“我大姐過幾天應該會回來,我等從她哪兒騙點好吃的,你先堅持兩天。”


    薑甜甜意味深長:“……騙哦。”


    陳清風樂嗬嗬:“一家人,互幫互助啊,不叫騙。”


    他立刻改口,薑甜甜也笑了起來。


    陳清風看她燦爛的笑臉兒,說:“我今天,跟我娘說了你要把房子送給她的事兒了。不過,我說等我們真的領了結婚證再過戶。”


    薑甜甜:“為什麽?”


    “這就跟在兔子麵前吊著一個胡蘿卜一樣,足夠她對你好啊!我娘人不壞的,但是人是不壞,可是她從苦日子過來的,太節省太摳了。明明可以吃個八分飽,她就偏是要吃個六分飽,剩下的攢著。生怕遇到點什麽天災人禍。不管是對東西還是對錢,她都是這樣。所以我覺得,咱們得創造機會讓她對你好。我跟你講,就衝今天我在飯桌上那番表演,我爹娘對你保證印象分一百分。”


    薑甜甜吃吃的笑,說:“你這小子,吃裏扒外啊!”


    陳清風:“你可是我將來的媳婦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再說,你把房子給我們家,本來就是你吃了大虧,我當然得為你爭取更多的權益。我現在沒有很多很多錢讓你過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但是最起碼,我得讓你舒心。至於再多其他的,我們慢慢圖謀!”


    薑甜甜捏他的臉,搖晃:“我現在就很舒心啦!”


    她輕聲細語:“其實沒有什麽吃虧與不吃虧,合不合適,都看自己的想法。那你說,現在是吃飽穿暖過的舒心重要,還是守著一個漏雨的舊房子重要?我當然曉得房子可以傍身。但是,三年五年十年,還是這樣嗎?那麽多年,你又怎麽知道,政策沒有變化呢!不是什麽都是一成不變的。我要一個房子,倒是不如先抓住身邊更實在的東西。等價交換這種事兒啊,也要看自己的需求,自己覺得不虧,那就是不虧了。再說,我覺得,順順利利和你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你說對吧?”


    薑甜甜覺得,這是她知道時代發展情況下最睿智的發言了!


    嚶嚶,她真是個會說話的姑娘啊!


    陳清風看著薑甜甜,滿目都是歡喜與愛慕。


    真誠,熾熱。


    他說:“甜甜,我覺得,我真的好幸運,能跟你一見鍾情。”


    薑甜甜勾起了嘴角,偏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也許,這就叫做緣分吧。誰讓我們超級有緣分呢!勢不可擋那種!”


    陳清風笑了出來,他突然伸手,攔住了薑甜甜的脖子,與她的額頭抵在一起,他認真:“我們,超有緣分!”


    薑甜甜順著他的手,也摟住了他的脖子,兩個人湊得近極了。


    額頭抵著額頭,感覺呼吸都交織在一起了。


    她輕聲:“小風哥哥,我,很喜歡你呦!”


    說完,小臉兒紅了起來,可是她好大膽呢!她覺得自己超勇敢!她勇敢表白!


    陳清風的心跳也快快的,他幾乎可以感受到自己嘴角瘋狂上揚。


    他真的超幸運。


    “我也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話音剛落,陳清風放開了薑甜甜,退後了一步,說:“我覺得,不能眼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啃不愛吃的烤地瓜!”


    薑甜甜:“?”


    這是什麽神奇轉折?


    陳清風:“你等我,我回家給你偷雞蛋去!”


    薑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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