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非煙,她看向杜落落二人,說:“進來吧。”


    蟬西和杜落落跟著非煙走到了大殿深處,墨森的房間依舊是他生前的模樣,桌椅用具都十分幹淨。


    非煙走到烏木桌前,提起水壺,倒了杯水,遞了過來。


    杜落落正四處打量,蟬西接過來了那杯水,說:“她想回來看看,祭奠一下她哥哥。我們以為這邊空了,沒想到你還在。”


    “這是他呆著的地方,我自然會在這裏一直呆下去。”非煙語調平靜地解釋,仿佛說著別人的事情。


    但蟬西和杜落落明明聽出了裏麵的無盡深情。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


    蟬西說:“你這樣念著他,他若泉下有知,也是欣喜的。”


    非煙沒有接他的話,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端起來杯子時目光落在杜落落的身上,帶著探究問:“我一直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杜落落垂了眼瞼,說:“那天他刺殺秦王,沒想到中計了。車裏有火藥,將我們都炸了出去。我暈了過去,後來便不知道了。是蟬西帶人來救了我。後來聽說秦王死了,想來是他和秦王同歸於盡了。”


    她半真半假的將那天的事實遮了過去。


    她不想非煙和蟬西之間發生什麽衝突。


    非煙一直盯著她的眼睛,聽她說完,好像邏輯上並沒有什麽漏洞。


    杜落落抬起眼睛,正對上非煙審視的眼神。


    她迎上了那個眼神,繼續說:“前幾個月,我還夢見了他,想著回來看看。”


    非煙看杜落落的眼神並無畏縮,才緩緩地說:“嗯,見到你,我心中本來有個疑團。為什麽他死了,你卻活著。如此看來,倒是人各有命。”


    杜落落見她不再追究那事,又見非煙將墨森的臥室打理得一塵不染,如他生前一般。


    見到這般光景,杜落落先前對墨森的各種不放心和糾結仿佛雲開霧散一般消失了。


    “我原是不放心。如今看來,有你陪著他,幫他打理這神殿,他地下一定很欣慰。”杜落落忍不住說。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蟬西,繼續對非煙說:“一個人在這裏難免寂寞清苦了些,若是有什麽困難,可以去羌國找我們。”


    她將墨森原來給她的那枚簪子拿了出來,說:“這是他心愛之物,據說是我們母親的東西。現在,我覺得由你保管最為妥當。”


    非煙接過了那枚簪子,在手中摩挲良久,說道:“我將他常帶的一枚簪子和一些常穿的衣物埋在了空之森,也算他的衣冠塚。既然你們來了,我領你們去看看吧。”


    “好。”杜落落點了點頭。


    在空之森的一個小坡上,杜落落看到了非煙為墨森做的墳墓。


    一個鼓起的土包,上麵是一塊白色的石碑,上麵用利刃刻著“安息吾愛”四個字,沒有名字,也沒有落款。


    “就是這了。”非煙指著那墳。


    杜落落點燃了隨身帶來的香燭和紙錢。


    火光熊熊,煙霧繚繞,紙錢紛飛。


    在煙火中,杜落落默默地說:“哥哥,我來看你了。你一生感到不平,希望超過他,可是他做了皇帝,也有那麽多煩惱,最終也一樣化作塵土。希望你不再有怨恨,不再有煩惱。”


    蟬西跟著杜落落對著墨森的墓拜了幾拜。


    拜別了非煙,杜落落和蟬西又順道去了一趟丐幫。


    謝長老不在去了分舵,是風長老迎接的他們。


    風長老看蟬西和杜落落兩人並肩而立,男俊女美,行止間極有默契,顯然感情很好。


    他看著杜落落,目光裏帶著寵溺和驕傲,說:“你小的時候,我們還都擔心你,怕你在這乞丐窩裏待久了,嫁不出去。現如今,嘖嘖,竟然也是一國正妃了。”


    杜落落笑了笑,指著蟬西打趣地對風長老說:“誰讓這位放著正經公主不娶,偏看上我這小乞丐了呢。”


    蟬西在一旁摸了摸她的頭,說:“公主可沒有你這麽有趣,這麽特別。”


    風長老摸著胸膛,不無感慨地說:“還是丐幫的風水養人呀。”


    杜落落笑了起來,蟬西也跟著笑起來。


    聽風長老描述,最近她的師傅在秦王宮混得風生水起。因為胡亥年幼,朝政大事都依仗權臣,特別是幫他上位的趙高。而瑣碎小事,出行起居則多半問師傅,靠他占卜吉凶。


    杜落落心裏不清楚師傅根本什麽不懂,他怎麽能一次次完成“占卜”任務的。但依師傅的舌燦蓮花,想必也不是難事。


    胡亥還是太喜歡依靠相信別人了。


    幾個人正說著話,於長老從外麵走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孩子,杜落落看著那孩子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於長老一看到杜落落和蟬西,便高興地大步走了過去,將杜落落抱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幾圈。


    風長老在一旁說:“於長老還是把你當小孩子一樣,都忘了你都是王妃了。”


    於長老放下杜落落,撓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幫主,你回來了,太好了。”於長老身後的少年走上前來,對著杜落落行了個禮。


    杜落落看著他,那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一副沉穩的氣派,隻是她想不起是誰。


    於長老指著那少年說:“這是林函,這幾年了,是不是變高了不少。”


    杜落落聽於長老這樣一說,恍然大悟,原來是林函。


    那時候他幫著他們解救那群被迫害的孩子,後來事情告一段落,那些孩子們被杜落落安頓在丐幫裏學習生活。


    幾年過去了,此時的林函已經不是當年豆芽菜的男孩模樣,長成了一個清雋的少年。


    “不光變高了,還變壯了。”杜落落看著林函感慨地說。


    “是呀,別看這小子年紀不大,主意不少。現在是我的得力幫手呢。”於長老拍了拍林函的肩膀。


    “當年您救下來的那些孩子都長大了呢。現在他們有的已經在幫裏任職,大家都十分感謝幫主救下來我們。”林函對著杜落落恭恭敬敬地又拜了一下說。


    杜落落擺擺手,“是上天讓我遇到你們。現如今你們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蟬西看著杜落落,目光帶著驕傲。


    他的王妃,果然是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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