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柔軟讓杜落落嘴角不由勾起了一彎微笑。


    看了一會安睡中的蟬西,杜落落身心放鬆,晚宴喝的酒意上湧。她隻覺得頭腦發暈,眼皮發澀,忍不住一陣意識放空,幾乎睡去。


    可是不能睡。她強忍著睡意,睜著眼睛,看著桌上的紅燭。


    燭火在歡快地跳躍,不斷變換出各種形狀。


    杜落落看了一會兒,眼睛更迷蒙,意識也漸漸變得渙散……


    突然,頭向下一點,差點嗑在椅子背上,人卻一下醒了。


    睜眼看去,不知何時,桌上的紅燭已經燃盡,而窗外的夜已深沉,聽不見行走的人聲,可謂萬籟俱靜。


    唯有窗外月光透了過來,在屋子裏投下一道淡淡的白影,月色涼如水。


    借著那光線,杜落落扭頭看了一眼蟬西,他在床上的陰影之中,人一動不動,顯然在沉睡中。剛剛她打量過那喜床,看起來被褥蓬鬆,應該睡起來很舒服。他一定睡得很香吧。


    他身邊空出一個位置,是他為她留著的。他想讓她和自己睡在一起吧。


    可是,她對和他睡在一起還是心存忌憚,擔心會發生什麽。


    算了,還是睡椅子上吧。


    可是又涼又硬!


    杜落落天人交戰了一會,最後抵不住鬆軟的床的誘惑,心想反正蟬西也睡著了,她決定還是爬上床睡覺。


    她拔掉了頭上的發飾,躡手躡腳走了過去,走到了床邊,輕輕坐到床上,小心翼翼地一隻一隻脫掉了鞋子,用手肘撐著身體,輕巧地蹭到了床上。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肘壓著蟬西的被子。


    杜落落嚇了一跳,扭頭看了一眼蟬西,蟬西蓋著薄薄的錦緞,被子一端已經被她壓住。還好蟬西閉著眼睛,呼吸平穩,顯然沒有被吵醒的樣子。


    杜落落心裏鬆了口氣。


    她伸手按在自己的扣子上,準備脫喜服。


    身邊的蟬西突然動了。


    他不會醒了吧!正看到她寬衣解帶!


    杜落落腦中警報連連,一下停了動作。她忙扭頭去看蟬西。


    才發現蟬西隻是翻了個身,眼睛仍是閉著的。


    杜落落心下鬆了口氣。她想了想,沒有敢再脫衣服,也不敢去拽蟬西身上的錦被,就這樣躺了下去。


    躺在軟軟的床上,杜落落不一會就睡著了……


    最近這幾天吃得穿得好,唱唱歌跳跳舞,日子真是輕鬆,杜落落連睡夢裏都露出微笑來,她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蟬西睡著,隻覺得自己身上一沉。他迷蒙中醒來,卻看見杜落落掛著笑的睡臉,近在咫尺。她胳膊壓著他,腿也壓了上來,一副熊抱的姿勢。


    蟬西內心笑個不停。她剛剛拘謹成那樣,好像上床睡個覺他都會吃了她,自己在那裏抱著一把椅子不放。而現在自己又跑到了床上了,還這麽主動抱著他……還抱得這麽緊!


    他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她的輪廓。


    她正麵對著他,睡得正酣。她發絲亂了,月光投了過來,為她隆起的發絲間染了盈盈絮絮的光亮,耳廓上的絨毛亦清晰可見。


    她的臉隱藏在背光的陰影裏。她此刻眉毛舒展,好看的睫毛闔上,遮住了平日閃著靈動光芒的一雙眼睛,顯得格外安靜乖巧,小巧的鼻翼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鼻子下嫣紅的唇上掛著一個甜蜜的微笑。


    這是一個無憂無慮,單純而甜蜜的笑。


    不像最近一陣子,自從他在秦王宮再次與她重逢,她雖然也時常笑著,但眼底又有遮不住淡淡地哀傷。他知道她是因為容若,隻怕她心結一時難解。


    她在夢到了些什麽,會有這樣的微笑?


    和他成親,她是不是也同他一樣開心?這是不是一個關於他的夢?


    他心中一喜,伸手欲撫上她耳邊的發絲。


    卻突然又冒出了一個念頭:或許她是因為容若?她夢中的是容若?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蟬西便心中一窒,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在她心中,仍是愛著容若的吧。


    他低頭看著杜落落,看著她唇間的笑,一想她的笑竟然是因為那個人,他心中湧起了一種不甘。


    想要她夢裏的人是自己!


    想要她心心念念的人是自己!


    他湊了過去,迎著她溫熱的呼吸,避開她小巧的鼻翼,在她唇間印下一吻。


    蟬西吻了下去,他的唇摩挲在杜落落的唇上,唇齒相依間,隻覺得落落動了動嘴唇,反吻住了他的。她是在回應他麽?


    他心中狂喜,卻不及細想,隻感覺她唇齒微動間溢出香甜的氣息,仿若格蘭山上早春最美的花散發的迷人香氣,更引得他不願離開。


    他想要更多……


    杜落落做夢笑得開心。


    可她並不是如蟬西所想,夢見蟬西或者容若,她沒有夢見他們中任何一個。


    她夢見自己剛剛穿越來走出了沙漠,又渴又餓又累,但好在一袋銀錢在手。她邁步酒樓,點了豐盛的菜肴。看著飯菜一道道上來,她拿著著子,正大快朵頤,吃得很香。


    菜不錯,隻是感覺有點口渴,正看見店小二托著盤子而來,口中說道:“客官,您點的馬奶酒來了。”


    酒壺放下,酒香就飄了出來。


    杜落落動了動幹澀的嘴唇,將嘴中的菜吃完,怡然自得地抬手給自己倒一杯酒,遞到唇邊,徐徐品嚐,而後一飲而盡。


    酒液在唇齒間流轉,那滋味美妙得很。


    入口濕潤,香甜,一飲而盡之後,有升起一股熱辣辣的感覺。


    她覺得臉上似有火在燒,腦袋暈暈的,卻又有些飄飄然,那種香甜的感覺卻有些遠了,她腦中不禁回憶剛才酒液入口時的味道。


    她又端起了一杯,又飲了下去。


    嘴唇不幹澀,好像不渴了;可是,毛孔中又蒸騰著熱辣辣的感覺,好像又更渴了。


    她又端起了一杯,一杯接一杯,想把那種渴意壓下去。


    喝下去的結果卻是感覺手腳無力,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虛軟,仿佛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不受控製。可是胸中卻熱熱的,腦中卻暈暈的。


    也許,這就是喝醉了吧。


    她想出去散散酒,吹吹風,可是卻抬不動手腳。


    這時,一個陌生的男子湊了過來,他對她說:“我看姑娘很熱,我來幫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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