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出成績的日子。


    郎靖風的目標d師大是一所著名綜合性師範大學,該校的體育教育專業錄取方式是在體育分過線的基礎上,依據文化課成績從高至低錄取。郎靖風的高考成績是571,在遍地學霸的二中算不得出類拔萃——畢竟他高一高二落下太多,尤其是需要長期積累的語文英語難以一蹴而就,逆襲學霸並不現實——不過依照他所報考專業的錄取方式,這個分數是穩進d師大的。


    出成績當晚,郎倩喜出望外,貼著電腦屏幕看了又看。


    由於郎靖風素來表現不良,郎倩對兒子也不敢有太高期望,隻希望他能考個像模像樣的大學,找份正經工作,別學著那群飛揚跋扈的妖二代到處惹是生非,而這個成績已遠遠超出了她此前的期待。


    “571!”郎倩在郎遠山背上狂拍以發泄過量的喜悅,“你兒子!考571!”


    歡天喜地的夫妻倆兵分兩路拿起手機,忙著向親戚朋友報喜,和他們比起來郎靖風淡定得出奇,一是估過分心裏有數,二是因為他自始至終也沒太把考試升學一事看得多麽重大,這一年來勤勉用功,其實隻是為了白阮。


    郎倩看著兒子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來氣,在他身上搡了一把,催促道:“快給白老師打個電話啊!”


    “知道了。”郎靖風輕咳一聲,起身下樓進了院子,穿過菜圃與滿架簾幕般飄飛的紫藤花,站在院子的鐵門前掏出手機給白阮打電話——他父母耳朵太靈,不走遠些他和白阮說的話都要被聽去了,可此舉落在郎倩和郎遠山眼中就是他們的小狼崽不好意思了。


    郎遠山對兒子的情感問題不似郎倩那麽關心,抱持著喜歡就追,開心就好的態度,對方是白阮也隻不過讓他驚訝了幾秒鍾,心道不愧是自己兒子,連班主任的主意都敢打。


    “我查到了,571!”電話接通,還沒等郎靖風吭聲,白阮激動得微微發抖的聲音便從另一邊傳來,“你太棒了!”


    郎靖風背對著三樓書房的窗子,把手攏在聽筒上,低聲道:“這回我真能去二中當體育老師了,高不高興?”


    “高興!”白阮先是狠狠地表示了一下喜悅,隨即放軟聲調小心提議道,“你這個分數其實也可以考慮考慮其他的學校和專業,目標不是不能改,你當時想來二中當老師不是因為我嗎,現在……”


    白阮說到這,一頓,郎靖風被這半截話撩得心癢,故意勾著白阮說好聽的:“現在怎麽了,現在我也一樣想天天見你,天天和你在一起膩著,不去當老師我怎麽辦?”


    “現在,”白阮故作從容,其實語速已不自知地加快了,“你不來二中當老師,去別的地方工作,天天下班回家不也能見我、膩著我嗎……到時候我們肯定就住一起了。”


    郎靖風輕輕笑了一聲,想著往後就能天天正大光明地摟著他家小兔子睡覺,心尖都快軟化了,他又低聲逗弄了白阮幾句,隨即正色道:“我考慮過了,當體育老師其實真挺適合我,穩定、有寒暑假、工作不忙、還不用天天在辦公室傻坐著……”他說著,自嘲地笑笑道,“我媽之前征詢過我意見,問我想不想學金融或者管理,將來去她公司工作,我覺得還是算了,高三這一年我把我這輩子的耐心都用沒了,再讓我天天坐辦公室對著電腦看報表我得憋屈死。”


    白阮了解郎靖風性格,不再勸,乖乖道了個好字,聲線很溫柔,郎靖風聽得一陣心猿意馬,又纏著白阮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怕聊得太久被父母看出端倪,才意猶未盡地掛了電話。


    成績下來後,郎倩操辦了一桌謝師宴,並親自出馬邀請白阮赴宴給兒子製造見麵機會。白阮按照郎靖風的劇本推辭一番後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郎倩頗有些得意,自覺是靠生意場上操練出來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白阮的,卻不知自己一早就進了兒子設的套。


    其實憑郎倩和郎遠山在生意場上與對抗犯罪一線上曆練出來的洞察力,就算郎靖風演技再好也未必能唬住他們,奈何郎靖風是他們親兒子,還是改過自新浪子回頭的親兒子,隔著三米厚的父母濾鏡兩人都有些昏頭了。


    郎倩怕嚇到白阮,沒敢多叫人,謝師宴滿打滿算隻有十幾個人,除了和郎靖風血緣最近的狼親狼戚,還有郎家除頭狼外最管事的幾匹老狼,發出赴宴邀請時郎倩特別提醒他們將妖氣收攏幹淨,免得嚇到白老師。


    謝師宴當日,白阮早早穿戴打扮齊整,等郎倩派人來接,下了樓才發現郎倩口中的“司機”居然是郎遠山。


    “白老師,您快上車。”副駕被郎倩刻意放了東西,於是郎遠山無比自然地打開了後車門。


    按照郎倩劇本坐在後排座的郎靖風揚眉衝白阮一笑,露出兩枚森白的小尖牙,道了句“白老師好”,並在郎遠山視線掃來的一瞬秒切表情,眉眼間透出一股手足無措的慌亂味道,活脫脫一個純情少年。


    “……”白阮頓時感覺這小狼崽子當體育老師真是屈才,就這天賦這顏值,去混娛樂圈完全可以撈個影帝當當。


    白阮知道自己在郎爸郎媽麵前要裝成拒絕和郎靖風談戀愛的樣子,可他演技不佳,所以不敢吭聲,隻是低著頭默默坐進車後座,和郎靖風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他這副僵硬的模樣落在郎遠山眼中倒是正好與“被學生告白後感覺尷尬”的設定吻合,郎遠山不疑有他,與白阮客套幾句便往設宴的酒店開去。


    去往酒店的路上有一條很長的隧道,車開進去,周遭的光線驀地暗了下來,牆壁上的燈在視覺殘留的作用下被拖拽成一道道明亮的流線,白阮正望著窗外出神,搭在膝蓋上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白阮扭頭看郎靖風,郎靖風卻無事發生般目視前方,臉上拿捏著那種少年式的純情的忐忑,手卻色氣地摩挲著白阮光潔的手背,白阮心髒猛地一跳,竟有種不亞於偷情的刺激,大著膽子輕輕回握了一下,結果那得寸進尺的手便得到鼓勵似的,遊蛇般探入白阮腿間……


    “……”白阮不敢吭聲,咬著嘴唇在郎靖風手背上掐了一把,可那手非但沒退卻,還仗著白阮下半身是後視鏡的視線盲區,報複式地在白阮大腿內側的嫩肉上重重一捏。


    白阮臉蛋騰地燒得紅熱,郎靖風倒映在後視鏡的臉上卻寫滿了無辜,白阮被他這幾下弄得快起反應,抓著郎靖風的手腕和他較勁,急得圓尾巴都彈了出來。兩人正相持不下時,前方泄入淡白光線,是車開到了隧道盡頭,郎靖風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一把極佳的觸感還殘留在掌心,見白阮麵紅耳赤地回手按尾椎骨收尾巴,郎靖風終於沒繃住,扭頭衝著窗外翹起唇角,任由白阮鋒利得紮人的惱怒目光刺在自己後腦勺上。


    三人到達酒店包房時其他來賓早已到齊,十來隻狼妖圍坐在一張圓桌旁,聽見門響,二十幾股銳利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白阮。


    白阮活到這麽大還從來沒一口氣見過這麽多狼,恍惚間不禁產生了一種自己不該在桌邊吃菜,而應該在桌上當菜的錯覺。


    “白老師來了,您快請坐。”郎倩熱情地招呼白阮,她身邊三個空位,郎遠山占了一個,剩下兩個挨著的就是留給郎靖風和白阮的——為了能讓兒子和心上人多一點親近的機會郎倩也是操碎了心。


    白阮挨著郎靖風坐下,由於怕被看出破綻,他神色略顯僵硬,不怎麽主動開口說話,也不敢搭理郎靖風,郎倩看在眼裏,對郎靖風被白阮拒絕一事愈發篤定,直給兒子使眼色叫他獻殷勤。


    郎靖風暗笑,用公筷左一口右一口地給白阮夾菜,在座十幾匹半點素菜不沾的狼,桌上的菜式卻有一小半是素的,不僅如此,這些素菜還道道都是清炒、清蒸、上湯之類的清淡做法,看似是請客的摳門,實則是為了照顧白阮的口味。


    這一頓飯吃下來,白阮被郎靖風采取全場盯人式照顧,餐盤中的蔬菜一直沒斷過,杯中的溫開水也總是滿的,在座十幾隻狼妖似是怕嚇到這隻小兔子,講起話來個個輕聲細語,連向來嚴肅的頭狼臉上都掛滿了慈和友善的笑容,白阮本能地繃緊的神經緩緩放鬆了下來。


    眾狼酒足飯飽,話題也漸漸從郎靖風升學一事上移開,三三兩兩各聊各的,郎倩優雅地抹了抹嘴,扭頭對白阮道:“白老師,有點事想和您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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