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地鐵站時,三人分開各自回家。


    沒了郎靖風這個人形妖氣散發裝置,白阮頭腦恢複冷靜,在地鐵上梳理今晚發生的事。


    白阮明白郎靖風的出現不是巧合,狼的聽覺敏銳,一定是聽見呼救專程趕來救人的。打倒混混後他幫周皓辰奪回被搶的錢,還通過威脅降低幾人事後報複周皓辰與白阮的可能性,種種舉動都表明郎靖風是個熱心且具正義感的學生,這樣一來,打老師事件真相的可信度也從基本可信提升到了絕對可信。


    不管從前做過什麽錯事,至少現在肯定是個好孩子——白阮自顧自地點點頭,下定結論,將殘存的少許懷疑一股腦掃進垃圾桶。


    然而,話說回來,郎靖風再好也還是狼,本能層麵上的恐懼不會因對其人品的改觀而輕易消減,白阮回想起在小巷被郎靖風公主抱的一幕,脊背仍是一陣發寒。


    “唉……”其實剛才應該趁機好好誇他幾句,多給他一些被認可的感覺,嚇忘了……白阮耷拉著腦袋歎氣,滿肚子自我嫌棄。


    二十分鍾後,白阮回到家。


    他先去客廳放兔寶寶們出籠,隨即端來玩具箱往地上一扣,嘩啦一聲,各式小號公仔與草編玩具散了一地。


    兔寶寶們玩得不亦樂乎,有的用前爪與小鼻子滾草球,有的笨拙地爬到公仔身上,又吧嗒一聲摔下來,個別靈識未開的笨寶寶不會玩,試圖用三瓣嘴磕毛絨公仔,結果被有靈識的兔寶寶奮力拱開,嘰裏咕嚕在地板上滾了兩圈,委屈得在牆角蜷縮成兔子球。


    白阮撿起委屈的兔子球放在掌心,摸摸揉揉,受到安撫的兔子球重新攤平成小兔子。


    “小朋友們好好玩,不要打架。”白阮把小兔子放回地上,丟給它一個草編球,也不管它能不能聽懂,柔聲道,“這個草編的可以啃。”


    小兔子啟動三瓣嘴,咯吱咯吱磕起來。


    照顧兔寶寶們吃完飯,又清理好糞便球後,白阮抻著懶腰去浴室洗澡。


    在一隻小號寵物浴盆裏注滿熱水後,白阮往水裏撒了一把青草香型的浴鹽——每次用這款散發食物香氣的浴鹽泡完澡白阮都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與人類用巧克力味沐浴乳是一個感覺。


    寵物浴盆比起浴缸小得多,所以泡澡水很快就準備好了。很怕受涼的白阮打開浴霸,把一個與浴盆高度相同的浴凳放在浴盆旁邊,凳上擺著各色兔零食。隨即,白阮將吹風機放在浴室門口,折疊好一塊浴巾放在吹風機前方的地上,最後,白阮掏出手機放在盥洗台上,播放泡澡專用歌單。


    一係列準備工作結束後,白阮身子輕輕一晃,驟然失去身體支撐的衣服瞬間在浴室地麵上堆成淩亂的一攤,緊接著,一枚蓬鬆潔白的小毛球從襯衫領口中鑽了出來,白得像一捧初冬的新雪——這就是白阮的原形。


    變成了小白團子的白阮朝寵物浴盆奮力起跳,小導彈般射向半空,達到頂點後被重力牽引著快速砸向水麵,噗通一聲,水花飛濺,浴室地麵濕了一片。


    “嘰——!”小白團子發出一聲暢快的叫喊,盡情釋放出雄兔的狂野!


    微燙的水溫很能起到放鬆神經的作用,白阮感覺自己前後腿的骨頭都被泡酥了,索性放鬆全身肌肉,浮在水上。一小團白輕盈地在浴盆裏飄著,隨水波小幅度地搖晃,兩隻柳葉般細長小巧的兔耳朵是白阮全身上下唯二沒放鬆的部位,此時正精精神神地立著聽音樂,興起時還隨著節奏搖擺,打打拍子。


    放鬆地泡了一會兒之後,白阮擺動水下的四條兔腿,遊到浴盆邊,拿兩隻前腿扒住盆沿,探出半個濕漉漉的身子,叼起浴凳上的一截蘋果木,又縮回浴盆,泡在熱水裏愜意地磕著。


    ——這就是動植物辛辛苦苦修煉成精的意義,成精後不僅壽命長,不怕成為盤中餐,還能夠享受各種人類發明生產的事物,無論是泡澡水、浴霸、音樂、溫暖的浴室,還是可以輕鬆買到的蔬菜、牧草與兔零食,都是修煉成精的動植物才有資格擁有並自由支配的。


    二十分鍾後,水溫下降,白阮也泡去了一身的疲憊。他**地跳出浴盆,奔跳到浴室門口,用兔腳丫按下吹風筒熱風最小檔的開關,隨即跳到吹風筒前方折疊好的浴巾上,四腳朝天晾著白肚皮,任由熱風吹拂。過了一會兒,正麵吹幹了,白阮便翻個身,用毛絨絨的小屁股和圓尾巴對著吹風筒,讓它吹背麵。


    又過了一會兒,白阮全身都吹幹了,蓬鬆雪白得像一團剛從天邊擷下的雲。


    白阮蹦躂出浴室,正猶豫著今晚是變人形睡床還是用原形睡小草窩,他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機忽然響起微信提示音。


    白阮咻地變出人形,拿起手機一看,是雲清發來的消息。


    雲清:“跳跳什麽事?”


    小名叫白跳跳的白阮眼睛一亮,急忙打字:“師父,我有事想請教您,我帶的班上前幾天新來一個轉學生,是狼妖……”


    白阮打了一大段文字,將眼下的困境說明清楚,詢問雲清有沒有辦法解決。


    他剛按下發送,雲清那邊傳來一張照片。


    白阮定睛一看,照片裏的雲清穿著背心和沙灘褲半臥在涼椅上,被一群金發碧眼笑容燦爛的大胸美女簇擁著。雲清是修道之人,身體衰老緩慢,明明是能給白阮當爹的年紀,但看著也就是二十**歲的樣子,且容貌俊朗,自帶三分清冷,外形確實有那麽幾分得道高人的意思。


    白阮:“……師父您這是?”


    雲清一本正經:“為師雲遊四方,近日正巧雲遊至夏威夷。”


    不像小時候那麽好騙的白阮陷入沉默:“……”


    片刻後,白阮小心翼翼地問:“師父您旁邊這些人是?”


    雲清道貌岸然:“為師給她們看手相,教她們未來如何趨利避害,此乃廣結善緣之舉,是為師修行的一個重要環節。”


    白阮看看照片中個頂個波濤洶湧的外國妹子,懷疑他師父是不是隻和胸部大的人廣結善緣。


    白阮穿上睡衣:“師父,我說的這個事您有什麽解決辦法嗎?”


    雲清:“簡單,下一個封印就行。”


    白阮連連搖頭:“不行,他就是不會收斂妖氣,也沒幹別的。”


    雲清高深莫測:“不是封印他,封印你。”


    白阮:“……那我還不如辭職。”


    雲清解釋道:“聽為師說完。這件事歸根結底,就是他不會收斂妖氣,而你卻害怕他的妖氣,既然他往外放妖氣這件事你改變不了,你就幹脆把你感應妖氣的開關關掉,他樂意怎麽放怎麽放,反正你沒感覺,這不就結了嗎?”


    白阮一愣:“那我……怎麽關?”


    雲清:“你不是會畫封竅符嗎?”


    封竅符的“竅”指的就是妖怪全身上下的氣竅,妖怪的氣竅連通著丹田與天地萬物,負責將遊離在天地之間的靈氣吸入丹田,丹田則負責將靈氣凝練、轉換成可以為妖怪所用的妖氣。


    簡單來說,妖怪的氣竅、靈氣與丹田,可以類比為普通人類的鼻子、氧氣與肺,而封竅符的本來作用就是鎮壓妖怪,通過截斷妖怪的妖氣供給達到削弱其戰鬥力的目的。


    白阮一窘:“封完竅丹田枯竭,我在學校上一整天班,妖氣肯定不夠用,連人形都維持不住。”


    雲清:“笨,誰讓你徹底封死了,你馬馬虎虎封一半留一半不就行了?封一半竅,你就相當於戴個口罩,憋不死,還能少聞見妖氣,但你想徹底聞不著是沒辦法,你要封完半竅還是怕,就自己慢慢克服吧。”


    白阮驚呆:“這東西……還能隻封一半?書上沒說隻封一半怎麽畫啊……”


    雲清:“還用書上寫?那封竅符要是沒畫好,可不就是隻能封一半嗎?我那幾個畫不好符的笨蛋師弟都知道,你左畫歪一筆,右少畫一筆,不就行了?”


    畫符向來一氣嗬成的優等生白阮:“……”


    竟是吃了學習太好的虧!?


    白阮興衝衝地跑進他的小書房,擺開黃紙朱砂羊毫筆,故意畫了張歪七扭八缺斤短兩的封竅符出來,往自己身上一貼。


    起初是一陣奇異的窒悶感,仿佛全身上下忽然裹了幾層厚布,但過了幾分鍾適應下來後,倒也不覺得怎麽難受了,被吸入體內的靈氣少了五成左右,妖氣產量也隨之下降,但維持人形還是夠用的。


    吸入的靈氣少了,吸入郎靖風的妖氣也一樣會少,雖說還是會怕,但至少應該不會怕到腿軟了,白阮興奮不已,一把扯了背上的封竅符,妖力全開,站在桌邊瘋狂畫符,沒多一會兒,桌上就多了一厚摞刻意粗製濫造的半靈不靈封竅符,夠白阮一個月用了。


    畫完這些符,白阮跌坐在椅子上,心滿意足地長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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