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雖為妖族,成聖契機卻來自於對人族的創立,而妖族的發展幾乎與她沒有多大關係。不周山的妖族部落有如此大的規模,帝俊和太一功不可沒,其中鯤鵬也因此獲得一絲妖族氣運。是以,帝俊太一自是不喜自己的功勞全都被女媧占去。


    女媧創立人族便已身負人族氣運,並非一定要從妖族得到好處,被伏羲提醒後便和伏羲一起登門拜訪了帝俊和太一。


    女媧上門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表明了自己的來意,大意便是她不管妖族事物,也不享受妖族氣運,無論妖族以後如何發展,她都將不會摻和。聞言,帝俊太一態度緩和不少,因對方已為聖者,於公於私都不想與之有交集,於是隻與女媧寒暄了幾句便罷。


    女媧知趣,隻是有些憂慮伏羲的未來。伏羲身為妖族,妖族的氣運會影響伏羲自身的氣運,她已預感妖族之後會有一場劫難,伏羲的命運軌跡並不太明朗,便有心與帝俊太一交好,希望帝俊太一能庇護著些伏羲,這也是他此次登門拜訪的主要目的。


    雖說女媧沒為妖族做任何貢獻,但女媧能主動退出妖族事物,承諾不再享受妖族氣運,帝俊和太一終究是虧欠了女媧,而女媧的要求倒也不過分,便應承下來權當還女媧的人情。


    完成一樁心事,女媧萬般不舍與伏羲告別,重回天界靜觀洪荒勢態演變,此後妖族的一切發展皆與她無關了。伏羲早已接受事實,出來轉了一圈又回洞府閉關了,帝俊太一樂見其成,繼續完成妖族大業。


    共工祝融等人啟程回巫族部落,回去的腳程加快不少,幾乎隻用了來時的一半時間便回到了部落,彼時部落已往東方遷徙千百裏,幸而帝江留有記號,共工等人沿著記號一路尋去,終於與巫族部落匯合。


    第一次出遠門雖無甚收獲,卻也帶回了許多外界的信息,一方麵他們意識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們並不是這天地間最強的存在,不該局限於眼前的光景,該放寬眼界,著眼於未來,高瞻遠望,方能在這洪荒世界取得一席生存之地;另一方麵,妖族占據最有利的不周山,他們光有野心,卻不夠深謀遠慮,妖族或將是他們前進道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光是幽冥血海就逼得巫族部落往東遷徙,何談與興盛的妖族一爭高下?


    共工等人帶回來的消息讓整個巫族部落蒙上一層灰蒙蒙的陰影,很長一段時間部落裏的氣氛都是低迷的。而這期間,幽冥幾次三番跑來搗亂,心性大變,情緒陰晴不定,傷了部落不少人,其中燭九陰最為倒黴。大概跟後土之事有關的人都被幽冥記恨上了,每次幽冥來部落搗亂燭九陰都首受其害,弄得他苦不堪言,偏偏所有人包括後土在內都不能理解幽冥為何如此針對燭九陰,還以為燭九陰曾經對幽冥做過什麽不好的事呢。


    不過等共工回來後,幽冥的目標便從燭九陰變成了共工,想當初把幽冥送給後土撫養的人是共工,不放心幽冥暗中小動作不斷的人還是共工,幽冥把自己的一切不幸都歸咎於共工,不找他算賬才怪。


    共工不若燭九陰那般心思深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說的就是他,因此哪裏鬥得過城府深的幽冥,不過有祝融不動聲色地庇護著共工,他倒也沒吃多少虧。因著這事,帝江怒罵共工當初多事,否則現在哪會有這麽多麻煩事。


    不過,任由幽冥搗亂並不意味著帝江他們怕他了,而是幽冥每次隻是小打小鬧,沒弄出人命來,否則帝江豈會容他胡來,畢竟巫族部落的人口不多,繁衍之道一直比較艱難。再者,幽冥雖勢單力薄,但身後有整個血海支撐,想要把他消滅並非一件易事,而不知何時開始,血海似乎又有生命跡象存在,在沒探清虛實之前,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幽冥之事說大不大,身為幽冥撫養者後土應該最清楚事情緣由,然而誰也沒想到後土曾經變了一個人,所以後土反倒變成那個最不知情最無辜的人,叫幽冥如何不心生憤怒。當然,幽冥是不知道真相的,但他大概也能看出些端倪,因此才更加憤怒。他一邊恨不得把巫族攪得天昏地暗,一邊又想去質問後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說到底,幽冥也並非善者,無非是想要找到他熟悉的那個“後土”,亦或是把事情弄明白,又怕無意中做了什麽事讓那個他心心念著的“後土”傷心,才會做出這般小打小鬧之事已表達內心的不滿。


    不過,共工回來後自然不許幽冥如此放肆,他一向性格直率憨厚,前腳被帝江責罵,後腳便扛起一把斧頭跑去找幽冥打架了,連祝融都攔不住,可見共工心裏對此事也是充滿憤怒的,而且此事因他而起,如果當初他沒有手賤把幽冥撿回來,就不會有這麽多糟心事了,還累得整個部落都受牽連。


    祝融怕共工吃虧,連忙跟上去準備一有不測便隨手出手助他一臂之力。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共工都找上門來了,幽冥覺得不把共工的性命留下簡直對不起他自己,這一場鬧劇也該結束了。不過,就算在自己的地盤,想以一對二取共工首級還是頗有困難,然而幽冥越挫越勇,一邊引誘共工和祝融往血海裏去,一邊尋找下手的機會。共工祝融也不是傻子,共工頭腦冷靜後在祝融的默契配合下一直徘徊在血海邊緣,幽冥找不到下手機會,不禁有些心浮氣躁。


    反倒因為這一分心,幽冥被祝融找到薄弱之處,祝融與共工兩方夾擊,幽冥頓時落入下風,手忙腳亂應付之餘被祝融一掌擊中胸膛,考慮到幽冥在血海中能夠快速恢複,這一掌是直接將幽冥往遠離血海的方向打飛。


    幽冥跌倒在地上,口吐一口鮮血,精致蒼白的臉頰浮現一抹霞紅。


    自從離開巫族部落,幽冥便一直在血海中修煉,身體成長速度很快,不過短短數月便從小孩模樣變成少年模樣,身體單薄消瘦,好似營養不良,而臉頰的那抹霞紅更是增添了幾分病態美。


    共工一躍而起,高高揚起手中的斧頭朝幽冥當頭劈下去,嘴裏喊道:“去死吧!”


    幽冥眼裏閃過一絲猩紅的光芒,唇角一勾,冷笑道:“就憑你?”說罷,就地打滾避開這力大磅礴的巨斧,雖然姿勢有些狼狽,但畢竟是躲過去了。


    共工對於沒能一斧將幽冥砍成兩截有點失望,用力拔出砍到地上的巨斧,將其抗在肩上,粗聲粗氣地道:“老子好心把你撿回去交給幺妹撫養,你卻恩將仇報,不僅對幺妹下殺手,還傷我無數族人,其罪可誅!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把你送回血海重造!”


    幽冥冷笑道:“哼!我倒要看看是你把我回血重造還是我把你回血重造!說不得,我這血海就指望著你那身精血滋養呢。”


    祝融目光冷凝地看著幽冥,對共工道:“跟他那麽多廢話作甚,一斧頭砍下去就行了,以免夜長夢多。”


    也不知祝融這話到底戳中了哪點,幽冥目光微閃,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癡癡地笑起來。


    祝融皺眉道;“你笑什麽?”


    幽冥挑眉看著他,不緊不慢道:“你不說我還忘了,聽說你們巫族部落之所以遷往東方千裏之外是由於受到了血海陰魂怨氣的影響,不知如今情況可有否好轉?”


    聞言,祝融心中一跳,冷聲問道:“你做了什麽?”


    幽冥慢條斯理地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揩了揩嘴角的血跡,神色微斂,表情漠然冷酷,那微微揚起的幾不可察的嘴角透露出些許嘲諷之意,似笑非笑道:“你們當真以為我去你們巫族部落隻是隨便給你們添些麻煩嗎?哼,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拿來修煉。”


    聞言,共工與祝融俱是不解:“什麽意思?”


    幽冥輕描淡寫道:“一開始我是憤怒地想要大開殺戒,甚至因此差點走火入魔,之後回過神發現自己差點殺了那人——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真要對那人下手我卻是做不到的,心裏後悔不已,怕再被憤怒迷了心智,我便回到這裏幾乎沒再出去過……”說到這裏,見共工與祝融沒甚反應,便知他們並沒聽懂自己話裏的意思,不由得嗤笑一聲,接著道,“每次出去都隻是遠遠地看了那人一眼,至於你們所說的傷人無數,甚至三番兩次針對燭九陰,更甚對那人出手之事,恕我直言,還真不是我做的。”


    共工與祝融聞言,麵麵相覷,相顧無言。


    幽冥輕聲笑道:“看在你們曾經無心收養我的份兒上,我好心奉告一聲,信不信由你們,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沉默良久,祝融眯著眼睛道:“如果你不在背後做些小動作,或許我會相信你方才所說之事。”


    祝融說的小動作指的是幽冥趁機悄悄往血海挪動的行為。


    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也沒有人想死,幽冥承認他是想趁機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悄悄溜走,畢竟他已身受重傷,再跟他們打起來肯定沒好結果,但他說的也是事實。可惜祝融篤定他隻是想拖延時間好有機會逃走,便不肯再聽幽冥狡辯,共工的行為幾乎不過腦子,聽到祝融的話想也沒想就舉起斧子朝幽冥劈過去。


    幽冥心有餘而力不足,險險躲開這一斧,卻躲不開下一斧,眼看那巨斧在眼裏驟然變大,幽冥心下一陣淒涼,腦海裏閃過後土那張淡笑的臉,神情恍惚間,一抹紅影在眼前掠過,隻覺一股清淡的冷香撲鼻而來,若有若無,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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