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子產的經曆當中,其最為著名的兩件事情,就是其對鄭國的經濟改革以及鑄造刑鼎。


    而在很大一方麵而言,鑄造刑鼎就是子產為其的經濟改革進行鋪路的重要舉措。


    此舉事實上也被商鞅所模仿,著名的曆史典故立木建信就是在這方麵的一個改進的手段。


    ……


    子產是春秋後期鄭國著名政治家,當時鄭國內憂外患,國力日漸衰敗,處境非常危險。為了富國強兵,子產大力推行社會改革,處罰那些荒唐不法、奢侈浪費的人。很多大貴族的利益在改革中受到損害,他們對改革措施說三道四,甚至還編了歌謠咒罵子產:“硬逼我把上好的衣帽藏起來,還把我的田產左查又查!誰要去殺子產啊,我一定也參加!”麵對威脅,子產毫不退卻,他說:“隻要對國家有好處,我死也得做。推行善政,不能中途改變,我決心堅持到底。”


    為了使國家有法可依,子產主持製定了“刑書”。這套刑書起初寫在竹簡或木簡上,後來子產下令把全部文字鑄在一口鼎上,放在王宮門口,讓老百姓都能看到,這就是有名的“刑鼎”。


    法律應該公之於眾,這在今天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當時卻掀起軒然大波。晉國大夫叔向派人給子產送了封信,開頭就說:“開始我對您的執政抱著很大希望,現在完了!”然後說:“從前那些聖明的君主治理天下,都是衡量事情的輕重來判罪,不製定刑法。老百姓一旦知道法律,就會對上麵不恭敬,就會產生爭奪之心,拿著刑法作根據,一字一句都要爭個明白,觸犯法律的案件會更多,整個國家就很難治理啦!”


    叔向還說:“夏朝有違犯政令的人,就製定了《禹刑》;商朝有違犯政令的人,就製作了《湯刑》;周朝有違犯政令的人,就製定了《九刑》。這三種法律,都是在王朝統治的晚期才出現的。我聽說,國家將要滅亡,必然多訂法律。您現在輔佐鄭國,忙著製定刑法,還要鑄在鼎上,在您活著的時候,鄭國恐怕就要衰敗了吧!”


    子產回信說:“正如您信中說的那樣,我是個沒有才能的人,管不了子孫後代那麽遙遠的事。我現在公布刑法,是要挽救眼下已經混亂不堪的當代呀!”


    子產執政的第三個年頭,改革初見成效,百姓從中獲得實惠,鄭國又流傳著一首歌謠:“我們有子弟啊,子產來教導;我們有田地啊,子產幫我們把產量提高;要是子產死了呀,有誰還能像他這樣好?”


    孔子的生活時代略晚於子產,他主張用德行、禮義治國,反對子產鑄刑鼎,卻肯定了子產改革的巨大成效,讚美他是給百姓帶來福祉的“仁人”。


    而有一種觀點認為,子產此舉,開啟了中國古代公布成文法的先例。春秋時期,宗法貴族的氣勢減弱了,新的地主階層興起。各利益集團、社會階層以及經濟條件都在發生變化,“鑄刑鼎”這一重大改革措施符合社會發展的新需求。


    在潮流推動之下,晉國在子產“鑄刑鼎”之後20多年,也把刑法鑄在鼎上,向社會公布了。


    可是孔子認為這樣做不對。在晉國公布了法律之後,孔子說,晉國大概因此要滅亡了。人民知道了法律,隻看鼎上的條文,不看貴族臉色,怎麽能顯出貴族的尊貴?


    孔子一向最重視禮,不看重法律,他甚至認為法律是有害的。所以他對“鑄刑鼎”如此猛貶,並不奇怪。孔子認為,如果用法律治理國家,那麽人們就專注於法律,隻求免於犯罪,而失去內心的廉恥,這樣的社會未免太不理想,應該追求天下為公,人人講仁愛,家家睡覺不關門,根本就沒有小偷盜賊才對。


    因此,孔子認為,在一個社會中,有事要鬧到訴諸法律,就不正常了,最理想的就是全社會沒有一件訴訟發生。


    由此可以看出,在當時公布法律,實在要承受巨大壓力。


    但是從子產對鄭國的經濟改革的情況而言,公布法律取信於民有著其必然性。


    ……


    在成為鄭國相國之前,子產就知道,因循守舊的鄭國,如果不經一番革新,萬難應付危局。


    在改革中,子產不回避爭議,不壓製爭議,也不怕爭議。他認為改革就是要迎著爭議往前走。比如他改革軍賦製度,增加稅收,充實軍餉,以增強鄭國自衛能力,就遭到一些人咒罵。有人說:“子產的老爹就死在路上,他又要做蠍子尾巴了!”子產還主持全國農業普查,整頓三農。他采取的具體措施,一是厘清混亂的土地所有權狀況,重新劃分全國田地和溝渠。那些非法侵占的土地,或者充公,或者歸還所有者。


    在這個過程中,子產承認了新起的土地所有者即新興地主階級的土地所有權,並向他們征收賦稅,以增加國防開支。二是把農民組織起來,若幹家為一個互助單位合作生產,並共用一口井等等。這些措施也觸犯了很多人的利益,造成麻煩。


    一時間,全國廣為流傳一個凶險的段子:取了我的田地重新劃界,取了我的衣冠給藏起來,誰能夠殺了子產?我一定跟他在一起!


    到這個地步,子產怎麽辦?他的回答是:不要緊,隻要從長遠來看對國家有利,我死也得做。實行改革不能中途退縮,堅持下去才能成功,我下決心不改變了!


    子產說得出做得到,如果行不通,他寧肯撒手,也不迷戀高位。有一回,鄭國大夫豐卷為了祭祀要求進行狩獵,未得子產批準。豐卷大怒,立刻征調忠於他的勢力有所動作。子產得知,為了避免國家陷入分裂,馬上辭職,並聲明要離開鄭國,以此表示他並非要通過排擠別人來為自己謀利。幸虧當時鄭國最有實力的罕氏子皮經過考慮,表態支持子產,把豐卷驅逐,子產才複職。


    複職之後,子產卻下令保存豐卷的田產,過了三年召豐卷回國,又把田產還給豐卷,連這三年的田地收入也交給豐卷。子產並沒有因為豐卷企圖造反而沒收他的田產。這是子產的寬容,也是他得到鄭國人心的關鍵因素之一。


    經過綜合改革,過了三年,鄭國人又唱道:我有子弟,子產給他們以教誨。我有田地,子產想辦法讓地裏豐收。子產死了,誰來繼承他的德政呢?


    鄭國處於晉楚兩大霸之間,不得不講究外交。在這方麵,子產不拘一格,大膽啟用了一批才華之士。公孫揮熟悉外國情況,善於措辭;裨諶最富謀略,但要在野外才能思考;馮簡子思維周密果斷,最善決策;遊吉是個大帥哥,舉止溫文善於交際。子產每逢遇到國際大事,先向公孫揮谘詢情況,並請他起草文件和講話,充分準備在各種場合的措辭;然後和裨諶一起找個郊區安靜的地方住下來,仔細籌劃;籌劃所得的方案請馮簡子做個決斷;最後委托遊吉執行。


    子產代表鄭國參加國際會議,言辭慎重得體,既維護了鄭國利益,又不輕易開罪別的國家,並且總能給自己留有餘地。孔子曾稱讚子產的外交,說子產的言論傳播遠近,無人不曉,這是因為子產經過充分的準備。


    子產在鄭國執政並推行改革二十多年(公元前543-前522年),內政和外交都取得了很大成就。鄭國在複雜艱難的情況下,保持了安定,經濟得到很大發展。


    值得一提的是,子產也是命蹇時乖的中國改革家中少有的幸運者,他雖然也經曆幾番磨難,但直到公元前522年他去世之際,還手握大權,並在臨終之際將改革大任委托給他的繼任者,隆重有如國家遺訓。子產去世的消息傳到魯國,孔子含淚歎道:“子產啊,你是古之遺愛也!”


    子產不毀鄉校頌果說,以上強國富民的改革措施在曆朝曆代並不鮮見的話,那麽,作為改革家的子產對中國曆史獨特的貢獻,是他以罕見的魄力和胸懷,支持社會輿論監督,不幹涉社會輿論對朝廷的批評。在野蠻殘暴的春秋時期,僅此一例,千古流芳。


    鄭國人有個習慣,父老鄉親們常常到鄉鎮裏的學校紮堆聊天,議論國家大事。


    鄭國很多人聚在學校裏議論,影響就大了。這些鄭國父老議論什麽呢?《左傳》襄公三十一年說:“以論執政”,就是議論國家大事。當然,有讚揚有批評。


    而在周厲王時期,更是因為這一個議論國家大事的情況導致周厲王最終失國身死:


    周厲王暴虐成性,奢侈專橫,百姓都公開議論他的過失。召公勸諫說:“百姓不能忍受暴虐的政令!”周厲王大怒,找到一個衛國的巫師,讓他來監視那些議論的人,巫師告誰議論,周厲王就殺掉誰。這樣一來,議論的人逐漸減少,但同時諸侯也不來朝拜。


    周厲王三十四年,當時周厲王更加嚴苛,百姓沒有誰再敢開口說話,路上相見也隻能互遞眼色示意而已。


    周厲王見此非常高興,告訴召公說:“我能消除百姓對我的議論,百姓再不敢有怨言。”


    召公說:“這隻是把他們的話堵塞回去而已。堵住百姓的嘴巴,要比堵住河流的害處更嚴重。水蓄積太多,河流一旦決口,所傷害的人一定很多;不讓百姓說話,道理也是一樣。所以,治水的人要疏通河流,使流水暢通;治理百姓的人要開放言論,使百姓敢說話。因此天子治理國政,要使上至公卿、下到列士都能進獻諷喻朝政得失的詩篇,樂官進獻所映民情的樂曲,史官進獻前代得失利弊的史書,太師進獻有勸戒意義的文辭,然後由盲人樂師朗誦和宣讀。百官可以直接進諫言,平民則可以把意見輾轉上達天子,左右近臣要盡規諫的責任,內親外戚要考察和彌補天子的過失,樂師和太史要負責教導、誨育天子。老臣匯集、整理各方麵意見,然後君王斟酌考慮衡量取舍。這樣政事施行起來就很順當,不會違背常理。百姓有嘴巴,就如同土地有山川,人類財富用度都從這裏產生。百姓有嘴巴,又好比土地有饒田沃野,百姓衣服糧食也是從這裏生產出來。百姓把話從嘴裏說出來,善事加以推行,惡事加以阻止,這是能夠產生財用衣食。百姓心裏想什麽嘴裏就說什麽,心裏考慮好就去做。如果堵住他們的嘴巴,那麽讚同你的,跟隨你的能有幾個呢?”


    周厲王不聽勸阻。從此百姓都不敢說話。


    ……


    在春秋時期的國情條件下,子產此舉引來的爭議可想而知。《左傳》記載,有個叫然明的官員聽到鄉校裏的批評意見,很是惱怒,就向子產提出建議說:把鄉校封閉或是毀了吧,怎麽樣?


    為什麽然明向子產提出這樣的建議呢?然明知道,子產曾說過,隻有德高望重的聖人執政,才能靠寬容服人,其次的角色則應實行猛政。因為火性猛烈,人見了害怕,所以很少有燒死的;而水性懦弱,人喜歡玩水,好多人因此淹死。然明覺得子產既然要實行猛政,對於反對自己的人,當然不會客氣。


    子產的回答卻大出然明意外。子產說:“為什麽?老百姓早晚到那裏逛逛,談談國家大事的長短,這是他們關心國家啊。他們稱讚的事情,我就實行;他們惱火的事情,我就改一下。他們實際上是我的老師,怎麽能毀掉呢?我聽說,真心鍾愛自己的人民,就可以減少怨恨,沒聽說靠強硬手段威嚇可以防止怨恨的。毀掉鄉校,當然能把批評的聲音堵住,可是你想過沒有,民怨像大河一樣,修築堤壩可以阻擋一陣,一旦決口,不知要傷害多少人,那時候搶救也來不及了。不如開出一些小渠道,因勢利導。我的意思是說,把鄉校裏的議論當作藥來吃吧。”


    然明佩服得五體投地:“我現在才認識到您是能做大事的人,像我這樣的小人實在沒出息。要是照您的辦法搞下去,鄭國就有了依靠了!”


    既實行猛政,又容納人們的反對,這看似對立的寬嚴兩個方麵,在子產那裏統一起來了。子產在春秋時期首創了多元局麵。


    這件事,孔子倒非常讚成。比子產小三十歲左右的孔子在魯國聽說子產不毀鄉校,極力稱讚說:“從這一點來看,如果有人說子產不仁,我是不會相信的!”孔子這樣稱讚子產,說明儒家有讚成輿論監督的一麵。孔子雖然輕視法律,可他是主張仁愛百姓的,因此讚成讓老百姓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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