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點頭同意,癡戀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恢複了冬雪般的清冷。


    兩人並肩而行,卻沒有了當年****相伴的旖旎氣氛,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時過境遷,留在兩人心中的無疑隻有蒼涼,他的執著,無疑是蝴蝶之於滄海。


    一千年過去,她依舊清冷孤傲,身形清減得仿佛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跑。隻是經過時間的沉澱,她平和的如同一塊溫潤的昆侖玉,不再尖銳如凜冽刀鋒,不再激烈如窮冬烈風。


    他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到底好不好。


    猶記得初遇時,她在一片風雪中邊歌邊舞,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間,清澈的眸子若融化的冰雪,清冷中帶著若有若無的柔情,一張素雅的臉因她渾然天成的氣質而美得驚心。


    當時他在想什麽呢?當時他在想,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而眼前的女子,無疑全部符合。


    “上邪,我欲得君一心,以琴相知,以詩相和,以心相惜,長相思兮長相憶,縱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兮。”歌聲止,她的神情中帶著淡淡的悵惘,幾點梅花花瓣隨風飄揚在她身邊,蹁躚如蝶。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姑娘好才情!”他微微一笑,從一塊山石後走出來讚揚道。


    她後退了一步,眼神中有著微微的防備,一陣風吹了過來,將她周身縈繞的梅香吹向了他的鼻尖,沁入心脾,一種魔魅的感情在他尚未察覺之時便油然而生。


    “敢問姑娘如何稱呼?”他擺出最儒雅的微笑,走近。他明白自己的優勢所在,任何女子都無法拒絕他俊美的容顏。


    “我沒有名字。”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姑娘覺得‘雪隱香’這個名字如何?”他略一思索,脫口而出道。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她清冷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仿若大地回春,冰雪消融,“我化成人形一千餘年,你是第一個堪為我知己之人。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今日相見,我算是信了白發如新,傾蓋如故這八個字了。今日與公子相遇,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當浮一大白!”


    她揮袖,白紗飛揚若雪,淡雅的梅香浮現,幾壇酒出現在了空白的雪地上:“這是我藏了七百年的梅花釀,公子可有興趣一嚐?”


    “恭敬不如從命。”他拎起一壇酒,拍開封泥,頓時濃鬱的梅香飄了出來,方圓百裏之內,原本隻是打了花苞尚未開花的梅花竟是頃刻之間競相開放,形成一片彩色雲霞,勝過人間三月盛景。


    他們喝了三天三夜的酒,頗有相見恨晚之意,最後東倒西歪地躺在雪地上看著淡青色的天空,竟是一瞬間,他感覺鬥轉星移、滄海桑田他也絲毫不懼,一瞬即永恒。


    梅花似雪,落英繽紛,兩人長長的青絲在白的刺眼的雪地裏如同葳蕤的藤蔓一般相互糾纏,如同水中的海藻般緩緩盛開,他望著她清澈的眼睛,那一刻,他們的眼裏隻有彼此。


    她柔軟的小手十指纖纖,與他修長的十指相扣,貼在他的臉龐上,他感覺到她微涼的體溫,有些心疼她千百年來的孤寂,鬼使神差地將她的手指湊到唇邊吻了一下。


    那一刻,她身子一顫,梅香濃鬱而又飄渺,一雙清冷的眸子氤氳出蒙蒙的水霧,似喜非喜,秋波盈盈。


    原來,冰雪並沒有那麽難以融化,他暗想,心中浮上一抹竊喜和另一種莫名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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