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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無心答道:“當皇帝沒意思。”


    顧大人伸出一隻手,在他頭頂上“嘣”的彈了一指頭:“你當過啊?”


    無心停了手上動作,特地花了一分鍾思索,末了低頭繼續洗土豆:“我好像是看別人當過。記不清楚了。”


    顧大人直起了身,因為和無心談不攏,所以把目光又轉向了月牙:“月牙,你把鹹菜用油炒一炒,要不然不好吃!”


    月牙在圍裙上擦著濕手,笑著問道:“顧大人,你昨晚是不是說今天要請我們去看戲?”


    顧大人一點頭:“是啊!”


    月牙立刻把油瓶子拿了起來,自己小聲笑道:“太好了。”


    無心和月牙到底也沒弄清顧大人當了什麽官,隻知道年後他就要被派出去帶兵了。


    顧大人給了月牙五十塊錢,讓她先用著過年;又說:“我現在手頭還不寬裕,鑽石墜子明年再買!”


    月牙接了錢:“拉倒吧,我還真要你的鑽石墜子?聽說鑽石可貴了,你有買鑽石的錢,不如攢起來買間小房買塊地。”


    顧大人哭笑不得:“你啊,一輩子就是個老媽子的命。我想提拔你當闊太太,你可好,有福都不會享!”


    月牙依然是笑,感覺顧大人的話都像天方夜譚:“我們老李家祖祖輩輩就沒出過闊太太,再說現在的日子不是挺好?吃魚肉穿綢緞,還想咋的?”


    顧大人拿無心和月牙沒辦法,於是決定省省口舌,橫豎憑著自己的本事,很能夠養活一對胸無大誌的窮鬼夫妻。到了晚上,他領著頭把院門一鎖,果然是帶著無心和月牙去了戲園子。


    園子裏麵烏煙瘴氣,然而戲是真好。無心月牙全都看直了眼睛,嘴裏沒滋沒味的嚼著顧大人買來的蜜餞。及至午夜散戲了,三個人頂著寒風往外走,月牙忽然又傻了眼,因為看見一輛汽車旁站著個妖嬈女人,數九寒天的,居然光腿隻穿了一層絲襪子。


    她看,無心順著她的目光也去看,看得十分持久,最後還是顧大人叫來兩輛黃包車,把他倆全攆了上去。到家之後,顧大人端了一盆熱水回到東廂房,脫了衣褲坐在床邊燙腳。正是燙到**之際,房門一開,一身單衣的無心跑進來了。


    顧大人莫名其妙:“有事?”


    無心關了房門,然後走到小洋爐子旁邊站住:“月牙把我攆出來了。”


    顧大人登時來了精神:“為什麽啊?”


    無心顯然是在害冷,拱肩縮背的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她說我看女人看丟了魂,還說我小白臉子不老實。”


    顧大人的赤腳在水盆裏踩出了浪花,搖頭晃腦的發表意見:“嗨喲,你那個媳婦還要造反不成?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都是天經地義,何況隻是看一眼?我不是挑撥啊,如果換了我,早就一個大嘴巴抽過去,讓她認得老子是誰了!”


    無心抬腿滾到床裏,扯了棉被向上一直蓋到肩膀,同時輕聲說道:“她不打我就不錯了。”


    顧大人側過身,長長的伸出手臂戳了他一指頭:“你是怎麽個意思?還不走了?”


    無心翻身背對了他:“先跟你擠一夜,明早再去哄她。”


    一夜過後,顧大人一睜眼睛,就發現無心沒了。


    不以為然的打了個大哈欠,顧大人照例是披上棉襖出了門,前去廚房拎熱水,結果剛剛到了門口,他就見月牙和無心在廚房裏嬉皮笑臉的打情罵俏。原來無心淩晨便醒,賊似的潛回了西廂房。而月牙睡得昏天黑地,怒氣早散了一幹二淨。無心預備的一番甜言蜜語尚未施展,兩人在熱被窩裏就自動的抱在一起了。


    顧大人出了門,晚上回了來。月牙燉了三條大豬尾巴,滿院都是肉香。顧大人先是回房脫了軍裝卸了武裝。等到月牙把一大鍋豬尾巴端到上房桌上了,他才單手插著褲兜,頗為瀟灑的出現在了人前。


    掏出三張電影票扔到桌子上,他洋洋得意的垂下眼簾,瞄著鍋裏的豬尾巴說道:“告訴你倆,我今天改名了!從今往後,我大名就叫顧國強!”


    無心率先坐到了桌前,笑吟吟的仰頭看著他不說話。月牙一邊盛飯一邊問道:“不叫玄武了?


    顧大人一揮手:“不許再提那個王八名字!國強可是老帥親自起的,嘿嘿,老帥說我作為軍人,應該把國家放在心上,叫國強正合適!”


    月牙想起了玄武二字的由來與成本,不禁發出感歎:“早知道今天要改名,當初不如一直就叫顧石頭,還能省一塊大洋。”


    顧大人不屑一顧的伸手一指她:“聽你說話就是小家子氣,真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小娘們兒——你找個盤子,把中間那條大豬尾巴給我盛出來。”


    月牙一撇嘴:“真是大人物,吃豬尾巴都得搶條最大的。將來你要是當上大帥了,是不是還得改名字?”


    顧大人一屁股坐下來,理直氣壯的答道:“當然!國強雖然比玄武強,但是聽著還不夠雅。萬一我有了當督軍總長大總統的命,還不得換個更體麵的名字?不過那是後話,眼下姑且不必提。你趕緊把筷子遞給我,吃飽了我帶你們看電影去!”


    47快樂的新年


    月牙生平第一次當家作主,手裏又有餘錢,所以大手大腳的張羅置辦了一切,興高采烈的過了個肥年。顧大人也有了進項,雖然暫時還買不起鑽石墜子,但是決定給月牙做一件新皮袍子。月牙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穿上皮子衣裳,興奮的不知如何是好。等到成衣店把皮袍子做好送來了,她關上房門左一遍右一遍的試個不休。袍子緊隨潮流,尺寸太合體了。月牙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就見皮袍子明目張膽的勾勒出了身體曲線,顯得大**大屁股,腰又太細,整個兒的像是葫蘆成了精。


    於是月牙就有些為難,小聲的問無心:“裁縫也是的,恨不能把皮袍子做成緊貼身。你看看能不能穿出去?”


    無心作為唯一的觀眾,伸手捏了捏皮袍子的鬆緊:“隻要尺寸不錯就行,現在街上不興穿直筒棉袍子了。”


    月牙又轉了個圈:“瞅著不浪啊?”


    無心很篤定的搖了頭:“我看挺好。”


    月牙一橫心,決定效仿戲園子電影院裏的摩登女性,也跟著展示一下曲線美:“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敢穿!”


    大年三十的夜裏,無心和顧大人蹲在院子裏燃放煙花。顧大人自從改了名字之後,精氣神都變化了,走起路來一步一響,是個意氣風發的好模樣。月牙捂著耳朵站在一旁,一直是連說帶笑的看熱鬧,最後把嘴一閉,才發現牙齒舌頭全凍成了冰涼。伸手捂住了嘴,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娘家——當初要是不跑,現在就是在馬家過年了。老頭子是好伺候的?姨太太是好當的?


    月牙撲閃著笑眼望著無心,無心穿著件單薄的小棉襖,正在很認真的和顧大人搶鞭炮。從相貌上看,他可以做顧大人的老弟;隻要女人目光短淺一點,頭腦糊塗一點,他就真是個最可人疼的好丈夫了。


    顧大人喝了酒,醉得天下無敵,一屁股把無心拱出老遠。回頭一看無心跌坐在雪地上了,他大發慈悲,轉身伸手又把無心拽了起來。無心坐了一屁股雪,自己不知道,還是月牙過去給他拍了拍褲子:“就知道鬧!再鬧都回屋吧,萬一大除夕的你倆再打起來了,我可勸不開架!”


    顧大人翻臉如翻書,毫無預兆的就和無心恢複了友誼。抬手攬住無心的肩膀,他對月牙發笑:“嘿嘿嘿!”


    幾分鍾後,三個人蹲成了一圈。顧大人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然後用橙紅的煙頭點燃了中央一管煙花的引線。五顏六色的小火星竄了出來,不高,可是五光十色的很持久。顧大人凍得耳朵鼻尖通紅,很得意的問道:“漂亮吧?”


    無心把雙手揣進袖子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煙花,黑眼珠特別的大,滿眼都是流光溢彩的影子:“漂亮!”


    月牙本是抬手在嘴邊嗬熱氣,嗬著嗬著不嗬了,對著煙花笑出了個紅彤彤的蘋果臉兒:“是漂亮!”


    細雪簌簌的飄落,落白了三個年輕的腦袋。待到最後一簇火星熄滅在了低空中,顧大人心滿意足的長籲了一口氣:“好,有點意思,沒白花錢。”


    月牙知道顧大人買煙花時專挑貴的下手,正是開口想要作答。不料無心忽然伸出雙手,一邊握住了月牙的手,另一邊握住了顧大人的手。把兩隻手拉過來貼上了自己的麵頰,他學著電影裏的男主角,鄭重其事的低聲說道:“我愛你們。”


    月牙無聲的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顧大人愣了一下,隨即對著月牙說道:“聽見沒有?電影沒白看,學會發騷耍賤了!”


    月牙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所以索性忍笑沉默;而無心不和顧大人一般見識,自得其樂的閉了眼睛,感受著二人掌心的溫度。


    月牙手軟,顧大人手硬。無心愛死了他們,恨不能分別咬他們一口。月牙笑眯眯的始終是不言語,而顧大人對著無心望了半晌,末了抬眼和月牙一對眼光,伸舌頭做了個鬼臉。


    新年過得很順,從初一到初五,就沒發生過別扭事情,連顧大人的口齒都比平日甜美了許多。到了大年初六,顧大人慈眉善目的誇獎月牙:“月牙幹別的不行,廚房裏的手藝倒是真不錯。”


    月牙聽他誇獎自己,先是笑,笑著笑著感覺不對味:“我幹啥不行了?無心屁也不管,家裏外頭還不都是我一把抓?別說我還是個小媳婦,憑我的本事,老媳婦都趕不上!”


    無心倚著門框站著,聽聞此言,略微感覺有些不安,懷疑戰火要燒到自己身上。結果顧大人果然把矛頭轉向了他:“師父,你說我是做大事的,從早忙到晚,不用提了;月牙才十七八,當家立計也不容易;就你是個閑人,你是不是也該幹點什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裝什麽閑雲野鶴啊?”


    無心的大眼睛在眼眶裏左轉右轉,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站著,神情和姿態都很像一隻落網的鳥:“你想讓我幹點什麽?”


    顧大人想了想,想不出該讓無心幹點什麽。現在天下太平,老帥也很好伺候;他基本就是無憂無慮。


    正是三人一起啞然之時,院門忽然被敲響了。無心和顧大人很坦然的原地不動,月牙則是不假思索的跑出去開大門。及至見了來客,月牙驚訝的“喲”了一聲,原來門外胡同裏停了一輛烏黑鋥亮的新汽車,前後車門全都開了,兩名小道士簇擁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大個子,正是一身便裝的出塵子道長。


    月牙看出塵子和看活神仙也差不多,立刻連話都說不出了,張皇失措的去喊無心和顧大人。無心先出來了,滿麵春風的對著出塵子一點頭:“道長,過年好。”


    出塵子周身穿戴得華麗璀璨,烏黑長發就垂在貂皮褂子上麵,褂子亮,頭發也亮。淡然的一點頭,他垂下眼簾低聲誦道:“福生無量天尊,過年好。”


    對著後方趕出來的顧大人一顫睫毛,出塵子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從袖子裏抽出一隻舊信封,直接送到了無心麵前:“你寄給本道爺的,是什麽玩意?”


    無心聽他語氣有了變化,就知道老道可能是上門鬧脾氣來了。雙手插到衣兜裏,他沒接信封,單是笑道:“令太師祖的遺跡,除了道長,我也無人可寄。”


    出塵子一甩袖子:“百年之前的恩怨,與我無關!”


    無心問道:“既然和你無關,你又何必要登門見我?”


    出塵子歎了一聲:“你當我願意見你?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沒想到……”


    他是欲言又止,餘音嫋嫋。無心追問道:“沒想到什麽?”


    出塵子答道:“沒想到……她竟已與我近在咫尺了。”


    無心把出塵子請進上房,讓他慢慢的細講。出塵子習慣成自然的盤腿坐在椅子上,擺了個打坐的姿勢,唉聲歎氣的開了口:“我並沒有親眼見到她,可是我見到了一位姓丁的旅長。”


    無心立刻問道:“文縣的丁大頭?”


    出塵子點了點頭:“是的,未料大年初一,我的道觀裏會迎來這樣一位香客。”


    無心微微向他探過了頭:“丁旅長怎麽了?”


    出塵子放輕了聲音:“他……已經腐爛了。”


    無心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心想驅使一具屍體冒充活人,對於嶽綺羅來講,並不算是太難的事情。當然,她與傀儡之間也存在著一條無形的繩子,比如小春子走得太遠,便會不再完全的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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