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源源不斷送過來的傷員終於慢慢少了下來,聽那邊的戰爭已經告一段落,不過對於雅尼克來,這意味著在他沒有把所有被亡靈咬傷的人醫治好之前,任務就不算完成。


    這個任務不是城主提奈斯強加給他的,更不是平民要求的,對於那些傷員來,神官是高高在上的,他們願意救人,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誰也不會強求一個已經盡力而且力竭的神官,雖然許多人依舊處於痛苦之中。


    但是雅尼克認為,自己既然做了,索性就做到最好,他現在已經完全暴露了身份,成為其他法師的眼中釘,還不如趁機把聲望刷到爆,當他得到全城平民的擁戴時,即便是法師們想要對他不利,也得顧忌三分。


    最重要的是,他將來終究是要回到教廷的,這份資曆也將成為他的晉僧階。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想,索菲亞是一路跟著雅尼克的,眼看著神官協助城主指揮戰役卓有成效,結果半路來了一位天才法師,轉眼就把神官的功勞搶走,心裏天平的傾斜讓她不由得為神官抱不平。


    “索菲亞,謝謝你這樣為我著想,不過他本來就是深孚眾望的法師,由他來指揮戰役,會比我更加合適。”神官含笑道,臉色因為魔力消耗過度顯得有些蒼白。“而且過來幫這些傷員醫治也是我自己的意願,與他人無關。”


    這種明明得了天大好處但是別人還覺得他受了委屈的感覺真是太好了,神官歡快地想道,一邊還要露出悲天憫人的笑容,這越發讓索菲亞覺得他委曲求全顧全大局。


    “你放心吧,等回到帝都,我一定讓父親在陛下麵前幫你美言,請陛下跟嘉德帝國的主教溝通,讓你可以進嘉德帝國的分教會任職!”


    “索菲亞馬林,你該去向提奈斯再要魔晶了。”黑衣法師忽然開口,就算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聽出“你搶了我的台詞,你很礙眼”的語氣。


    “……”


    伯爵千金PK身份不明的貴族法師,理所當然的,索菲亞迫於後者的淫、威,隻好默默敗退。


    等索菲亞離開,黑衣法師對神官道:“如果你想進嘉德帝國的分教會,等回到帝都,我會幫你達成。”


    ……你這樣剽竊了別人的創意真的沒問題嗎親!


    雅尼克嘴角抽了抽。


    不知不覺,漫長的一夜已經過去,當神官將最後一個傷員醫治好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掛在天上,溫暖的陽光灑在每個人身上,暖洋洋的令人不由想眯起眼睛打盹。


    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教廷的神官才能醫治黑死病,因此當拉塞雷納的市民們知道有神官出現在城中,並且在前線醫治傷員的消息時,都如同看到了一線希望,原本打算舉家逃出城的人也開始猶豫觀望起來。


    從昨晚開始,就不停有人打著慰勞傷員的旗號送東西過來,當然,如果能順道見上神官一麵,拉近關係,那就再好不過了。


    聽那邊亡靈大軍已經逐漸被消滅,拉塞雷納的危機解除,所有人總算鬆了口氣,雅尼克實在連走一走都不願意了,他婉拒了許多人絡繹不絕前來致謝的請求,借用了貝克他們的帳篷稍作休息,貝克當然十分樂意——能夠跟拉塞雷納市民眼中的光明與希望待在一起,是他天大的榮幸。


    此刻,雅尼克連挪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想隨便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他坐在帳篷一角,臉上浮現出難以掩蓋的疲憊,克裏斯則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卷魔法書籍正在看。


    然後雅尼克才想起,黑衣法師幾乎是陪了他大半夜。


    雖然對方沒有明,但是有克裏斯在,基本就沒有其他法師過來挑釁。


    不過一個法師跟一個神官在一起,這本身就是一道奇特的風景。


    “克裏斯,你認識範嗎,我是那位姓氏很拗口的年輕法師?”


    “是的。”克裏斯頭也不抬,遞給他一瓶藥劑。“把它喝了,可以恢複一些精力。”


    雅尼克接過來,擰開瓶口倒入嘴裏,沒有味道,跟白開水差不多。


    “他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在魔法上很有天賦。”克裏斯終於抬起頭,“他是法聖西蒙最得意的學生。”


    “那跟你相比呢,你們之間誰更厲害一些?”雅尼克覺得如果不找一些話題來轉移注意力,他可能會很快睡著。


    “不知道。”黑衣法師實事求是地道,“他更善於分析,而我直覺更好一。”


    “聽你這麽一,應該是個很難纏的人物,”雅尼克若有所思,“難怪他對我沒有露出像其他法師那麽明顯敵視的眼神。”


    “他的目光不會那麽短淺,否則也不配當法聖的學生。”


    這是神官頭一回聽到法師如此肯定一個人,他想了想,問:“我聽四位法聖是魔法公會長老團的名譽長老,而魔法公會每年都會在大陸上挑選天賦好能力強的年輕法師進行重栽培。這是否意味著,這位範法師也是魔法公會的重栽培對象之一?”


    克裏斯:“是的。”


    雅尼克:“那麽你呢?”


    克裏斯:“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


    雅尼克很驚訝:“作為法師,晉階的時候不是都要去魔法公會登記嗎?”


    克裏斯很淡定:“我用的是假名。”


    雅尼克有無語,這位老師可真是把保密工作做到家了。


    “……好吧,其實我不是很理解,即使您是貴族,我是,為了不想讓教廷知道帝國的大貴族是法師,您遮掩身份也無可厚非,不過就算知道了,應該也奈何不了您吧?畢竟教廷現在不可能跟嘉德帝國斷絕關係。”


    克裏斯皺了皺眉,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當然,由於混淆法術的緣故,神官並沒有看見。“越多人知道,就意味著越多的麻煩,教廷那邊隻是很的一部分。”


    尤其是他那位熱心過頭的兄長,到時候肯定會到處跟別人炫耀,然後往他那裏塞成打的妻子人選!


    神官眨眨眼,雖然不是很明白,不過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顯然黑衣法師對這個話題有反感。


    “那麽也許您樂意和我貴族和魔法公會,以及教廷之間的關係?老實雖然我的教父兼養父是桑托斯公國前主教,但是沒等我來得及聆聽他的教誨,他就去世了。”


    黑衣法師想了想:“我打個比方。”


    神官露出洗耳恭聽的神色。


    黑衣法師:“如果教廷是貴族的合法妻子,法師就是貴族的情婦。”


    神官:“……”


    法師:“男人跟妻子可以表現得很恩愛,彼此也缺少不了對方,但這並不妨礙男人擁有情婦。妻子在明明知道男人擁有情婦,卻不能離婚的前提下,也隻能捏著鼻子假裝不知道,而妻子和情婦,永遠處於敵對的關係。”


    雅尼克簡直要為這番言論鼓掌了,字字珠璣啊!


    “沒想到您看上去不解風情,實際上原來這麽的……”悶騷!


    “難道我得不對?”


    “不,非常正確,而且精辟。”神官笑道,“確實還真是那麽回事。不過隻要時機恰當,妻子和情婦,未必沒有通力合作的一天吧。畢竟這個世上所有的敵對關係,來去,無非是因為利益而起。”


    “你想要做什麽?”黑衣法師看了他一眼。


    “我隻是在考慮……”神官摸了摸鼻子,“教廷現在的敵人已經夠多了,那位穆德·範得裏尼嘉比拉,噢,他的姓氏可拗口!實話,那位法師對我的表現堪稱友善,我有弄不懂他的想法是什麽。”


    黑衣法師:“我對你也很友善。”


    “……”銀發神官被他這神來一筆弄得差接不下去,“是的,不過這跟我剛才的問題似乎沒什麽關係。”


    法師:“但是你欺騙了我。”


    神官:“???”


    “你跟我神官的早安吻是把手放在別人的頭上,但實際上,”黑衣法師的聲音變得有陰惻惻,“有一天早上,我看見你吻那個精靈的額頭了。”


    神官:“……”


    法師意味深長道:“所以這筆賬先記著。”


    神官:“………………”


    盯著黑衣法師堪稱灼人的目光,臉皮厚如雅尼克幾乎也要撐不住笑容了,難道要他那我把以前欠你的早安吻都補回來麽?!這對話的走向實在太奇怪了!


    “我覺得我的精神很不好,好像還有發燒……”銀發神官摸了摸額頭,喃喃自語,“我還是先睡一會好了,不定等一下還有傷員送過來……”


    完就躺下來,不給克裏斯任何發問或反駁的機會。


    也許是真的太累了,幾乎是剛闔上眼,他就馬上沉沉睡去。


    黑衣法師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慢條斯理地把手上的羊皮卷看完,然後慢慢地卷起來,放進魔法袋裏,再彎下腰,將睡著的神官打橫抱起,走出帳篷。


    從頭到尾充當了背景板角色的貝克和瑪麗看著神官長長的銀發隨著法師的腳步,在後者的臂彎間微微蕩漾。


    “聽法師與神官向來不和,希爾閣下不會有事吧?”貝克擔憂地問道,也隻有他這種一根筋的人沒有聽出兩人對話的豐富內涵。


    “啊,沒事的,你就放心好了!我看那位法師對神官閣下,比對他手裏的羊皮卷還愛惜呢!”瑪麗輕快地道,“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好好休息,要不怎麽有資格請求擔任神官閣下的護衛呢!”


    “你得對!”貝克也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給手機黨複製最後一段:“你得對!”貝克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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