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不幸成為一個人人喊打的邪教組織成員時,你要怎麽做?


    方法一,找機會趕緊脫離組織,劃清界限。


    謝謝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因為每一個進入教廷的人,身上都會在受洗時烙下屬於教廷的烙印,雅尼克的烙印就在右手手腕的地方,一個銀色的,十分顯眼的光明紋章。


    無論用什麽辦法,都沒法讓這個紋章消失,法師們甚至為此發明了專門偵測這個紋章的咒語,不管你怎麽喬裝改扮,都能很快被法師認出來,就像那該死的天敵一樣。


    方法二,跟組織高層打好關係。


    謝謝這條路也行不通。


    如果那位主教養父兼教父還在的話,雅尼克也不至於混到如此之慘的地步,雖然現在各國對教廷日益離心,但是主教養父所在的桑托斯公國,卻是堅定的教廷支持者和保守派,所以如果待在桑托斯公國境內,生命安全指數相對也會更高一些。


    但壞就壞在,這位主教養父前不久就病死了,死因未明。


    雅尼克作為一個邪教組織“官二代”往上爬的機會就這麽斷了。


    更悲催的是,他曾經是被養父生前指定,並且已經上報教廷,還得到一位紅衣大主教默許的桑托斯公國繼任主教人選。


    一個既沒有深厚的人脈,也沒有大主教那樣實力的“官二代”,麵對紛至遝來,夜以繼日的各路暗殺,他隻能被迫放棄那個令人眼紅的位置,甚至離開桑托斯公國,開始自己的逃亡生涯。


    在逃亡途中,倒黴的雅尼克傷重不治,沒了呼吸,當他再次在荒野醒過來時,內裏的靈魂就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方法三,推翻邪教組織領袖,也就是教皇,然後自己當老大。


    ……這條更不靠譜,聽教皇的實力是能跟法聖媲美的,他被幾個中階神官就追殺得滿世界亂跑,還想推翻教皇?


    趕緊洗洗睡吧。


    所以當個反派真不容易啊!


    那些追殺者從進了梅克倫公國之後仿佛就對他失去了興趣,但雅尼克不敢大意,仍舊換了好幾個地方。迄今為止,傑德鎮是看上去最安全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也希望能暫時定居下來,畢竟這個鎮雖然偏遠了,可勝在安全,這裏的人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他實在受夠了那種顛沛流離,三餐不繼的生活了,雅尼克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當時的狼狽,跟現在衣冠整齊的模樣絕對是天壤之別。


    天馬行空地任由思緒飛揚,一邊撐著下頜出神地瞅著眼前的水壺和水杯,雅尼克最終放棄了用魔法讓它自動倒水的打算,認命地提起水壺自己倒水。


    水壺是陶土捏的,外形比較醜陋,在這裏,精美的瓷器不是誰都能用得起的,隻有大貴族才能享用,連這個陶壺還是鎮居民“讚助”的,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幾乎身無分文,而現在……


    依然很窮。


    在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除了震驚煩惱之外,其實還有那麽一絲的竊喜,畢竟自己是神官,還會魔法,那不是意味著可以像很多西方魔幻故事裏描寫的那樣,把一頭大象變成一把椅子,再操縱著法杖呼風喚雨之類的?……好吧,呼風喚雨貌似是東方體係的法術,但是西方魔法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吧!


    但很快,在搜索並消化了原身的所有記憶之後,他簡直有種吐血的衝動。


    確實,作為一名神官,在身上烙上光明烙印的那天起,他就擁有光明女神的眷顧,可以使用光明魔法。


    但問題是,光明魔法跟他認知裏的魔法,差異很大。


    光明魔法能夠治愈一切傷口,像他這樣的低階神官,一次隻能治愈一個人,而且速度比較慢,耗費的魔力也會比較大,但達到主教級別的神官,可以施展出同時治愈多人的治療術,甚至起死回生。


    簡單來,光明魔法就是一種治愈係的魔法。


    是的,你沒看錯,它不是以攻擊性為主的魔法體係,所以雅尼克甚至不能指揮一個水壺自動倒水!


    不過根據這具身體原來的記憶,他知道光明魔法中也有一種攻擊性法術,叫光明普照,它的效果類似於火係魔法的變種,不同的是使光達到能夠灼傷對手的程度,這也是光明魔法中唯一的攻擊性魔法。


    很不幸,這個法術隻有高階神官才能使用,而雅尼克現在隻是個低階神官,還是一個被追殺得身受重傷,魔力幾近崩潰的低階神官。


    換而言之,他現在就是一個要戰鬥力沒戰鬥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唯一可以使用的低級治愈術隻能醫治一下鎮居民的病痛,要真碰上之前那些追殺者,那隻有被虐等死的份了。


    現在為了自己的命,他需要爭取多一的時間養傷,並且把魔法練習更加熟練,盡管那隻是一些治愈法術,但聊勝於無不是嗎,起碼當自己受傷的時候也用得上,在此之前,還得在這個鎮繼續他的神棍,哦不,是神官生涯。


    從桑托斯公國一路逃亡,來到現在的梅克倫公國,又闖入這個很少有外人涉足的傑德鎮,雅尼克麵對的是一雙雙對教廷充滿懷疑和戒備的眼神,甚至差被亂棍打死。


    拜這副皮相和他打動人心的誠懇言辭所賜,居民們總算答應讓雅尼克留下來,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鎮居民總算打破對教廷神官極度敗壞的印象,現在終於正式接納了他成為鎮上的一份子,光明女神保佑他能夠在這裏住得久一吧,不然之前的一切努力又要白費了。


    鎮上人口很少,本來也不可能有閑置的房子,不過這幢房子的前任主人有特殊,就是珍妮那個被教廷燒死的叔叔休斯,他死了之後,這座紅磚瓦房就空置下來,雅尼克花了三天時間才把布滿灰塵蛛網的房子打掃幹淨——鑒於光明魔法沒有大掃除的法術,全部工作隻能人手完成。


    鎮的生活無疑十分平靜悠閑。


    雅尼克沒有傳教,這裏的居民也不信仰教廷,他唯一的工作就是在某個居民砍柴不心砍傷腳,又或者像剛才艾米的奶奶撞傷頭的時候幫他們醫治,好心的鎮居民會不時送來一些食物,偶爾也會有幾個銅幣作為報酬,可憐的雅尼克神官如今所有的財產就是六個銅幣。


    外加眼前這些食材。


    雅尼克吃不慣又長又硬的麵包,甚至連那些花花綠綠的沙拉也不太感冒,他煮開一鍋水,把前幾天艾米送過來的麵粉加水揉搓成麵團,再用自己削的木棍擀平切條下鍋,打個雞蛋,再放月光草,一鍋形似“麵條”的午餐就完成了,味道還不錯。


    月光草是大陸上一種很常見的植物,常常被用來作為食用香料,連買都不用買,鎮後麵的樹林就長著一大片,那味道有像雅尼克以前吃過的香菜,煮開之後又夾雜了炒茄子的香氣。


    享用完一頓美食,正想練習一下那些尚未熟練的光明魔法,敲門聲響了起來,篤篤幾聲,顯得有匆忙急促。


    門外站著蘇西,剛剛在路上碰見的年輕婦人之一。


    她的神色有緊張:“希爾神官,塔爾回來了,他帶回了外麵的消息,您要不要過去聽一聽?”


    塔爾是她的丈夫,在圖馬科城一間打鐵鋪裏當學徒,並不經常回來。


    雅尼克一見她的表情就猜到七八分:“跟黑死病或教廷有關?”


    “是的,都有關。”蘇西咽了口唾沫,“您還是去一趟吧。”


    “好的。”雅尼克的神官袍還好好地穿在身上,整整齊齊,一絲皺褶也沒有,根本不需要打理儀容,他隻是隨手抄起鬥篷披在身上。“我們走吧。”


    開會的地在鎮長的家裏,雅尼克和蘇西到的時候,那裏已經坐了不少人。


    鎮長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滿頭白發,話也很含糊,老實雅尼克有時候壓根聽不清從他嘴裏發出來的詞匯。


    “希爾神官來了!”


    “希爾神官!”


    “希爾神官!”


    鎮居民一看到他來就紛紛打起招呼。


    雅尼克頭致意,揚起他私底下練習了很久的“富有親和力又不失高貴”的笑容,果然引來不少崇敬的目光。


    “好啦,塔爾,希爾神官已經來了,現在你該你在圖馬科城看到了什麽!”鎮長慢吞吞開口,大家逐漸安靜下來,伴隨著偶爾的竊竊私語。


    雅尼克注意到鎮長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棕黃色的頭發亂蓬蓬的,臉色看上去很蒼白,仿佛剛剛從一場劫難中逃生,還有些驚悸未定。


    塔爾道:“是的,我剛剛從圖馬科城回來,而且我也不想再回去了,那簡直是一場災難,真的!”


    “塔爾,你冷靜,這樣我們很難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蘇西一邊輕撫著他的背安慰他。


    塔爾看上去稍稍冷靜了一些,但是仍舊有顫抖:“那種魔鬼的詛咒,我是黑死病,發病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我在的那個打鐵鋪,有一個學徒也發病了,太可怕了,他渾身潰爛,長滿水泡,眼睛腫得差掉下來……在我們那片區域,起碼已經有好幾十個人發病了!”


    眾人嘩然,他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黑死病人,但這並不妨礙聽過這種病症的可怕,塔爾所的一切更讓他們感到無名的恐懼。


    雅尼克曾經在圖馬科城見過黑死病人發病時的模樣,確實跟塔爾描述的一樣。“據我所知,神官的治愈術是可以治愈黑死病人的,難道現在病情已經嚴重到連神官都無能為力了?”


    一到這個,塔爾的神色更加驚惶,“現在圖馬科城出現了許多法師,他們在大肆捕殺神官,教廷已經從圖馬科城撤退,所以現在那裏一個神官都沒有了,也沒有人能夠醫治黑死病了!”


    “什麽,他們為什麽要捕殺神官!”安娜吃驚地問。


    塔爾喘了口氣:“就在十天前,圖馬科城的主教宣布黑死病是由邪惡的法師引發的,下令搜捕城中的法師,結果聽這時候忽然來了一大批魔法公會的人,把教廷的人都打敗了,神官也被殺了不少,所以教廷的人就從圖馬科城撤走了!”


    蘇西張口結舌:“神官都走了,那些病人怎麽辦?”


    塔爾頹喪道:“聽那些偉大的法師帶來了一種魔法藥劑,可以控製病情……天!不管怎樣都好,我不想再回去了!”


    鎮居民自給自足,就算塔爾沒有去圖馬科城當學徒,日子也不會太難過,隻不過塔爾想給妻子更好的生活,所以當初才會離開鎮,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會再想回圖馬科城了。


    蘇西連忙攬住他:“親愛的,就算你願意,我也不會讓你去的!”


    塔爾對雅尼克道:“希爾神官,現在圖馬科城完全是法師們了算,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跑到這個鎮來抓人,您要不要先躲藏一下?”


    其他人也紛紛勸道:“是啊希爾神官,要不您到我們家來吧?”


    雅尼克倒是還很冷靜:“我住的那幢房子有地窖,清理一下就可以住人,這裏比較偏僻,離主城還有兩三天的路程,他們應該不會那麽快到的。”


    但是雅尼克忘了,兩三天路程是針對普通人而言,對於法師來……他們並不存在這種障礙。


    所以當天晚上,當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時候,毫無防備會被一把冰涼的法杖抵住喉嚨,耳邊隨之響起惡意的笑聲:“噢看啊,我們找到了什麽,一個神官?”


    真是坑爹的倒黴!雅尼克心想。


    這一天,被後世史學家稱為“一切偉大的開端”,但對於雅尼克神官來,這卻是再倒黴不過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聽很多童鞋看到P就跑路了,不過現在總比以後跳了坑甚至入了V再好,這充分明俺是個厚道的人啊!


    麵對這麽善良厚道的作者,難道你們不應該來個“╭(╯╰)╮”或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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